太子:……
池旭尧又眼巴巴地看着太子。
太子只好喝下了这辈子最憋屈的一杯酒,这酒越喝,脸色越差。
“辉光,”太子忽然道,“孤今日来,一是来看看旭尧,一是来问问你,赵远山快致仕,孤在户部缺了个帮手,孤看你就很好。”
太子这话,就是抛橄榄枝的意思了。池旭尧知道这是自己前些日子说的话起了作用,也知道今日何明德让兄长不快,兄长还愿意如此,全是疼爱自己的原因。
池旭尧忙给兄长斟酒夹菜,把太子哄得高兴了。
何明德却是沉默着。
以前那个何明德为了权势投靠了大皇子,后来证明在大皇子眼中,他连条狗都不算。
大皇子不是个东西,太子就是好相与的吗?
他们二人,一人是豺狼,一人是虎豹,在他们眼里,自己都是一条狗罢了。
何明德婉拒道:“多谢太子赏识,不过我无才无德,又胸无大志,只愿能在家中玩乐度日。户部尚书一职重要,太子还是要慎重。”
顿了顿,他还是抢救了一下,以免太子十分尴尬,“大皇子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将我弃之不用。”
然而这似乎也没有什么成效。
太子被噎了一下,冷声道:“孤知道了。”
太子放下了筷子,对着池旭尧还能勉强笑笑,“那哥哥不打扰你们夫夫用膳了。”
池旭尧看出太子这是对何明德不满,既担心何明德因此被太子厌弃,又不愿意兄长不高兴,忙也跟着追了出去。
何明德……何明德也无奈,他明知此举会得罪太子,却也不能上了太子的船。
太子把自己人安排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目的不就是把钱袋子放在自己家?这种事情自己做不来,若是现在应下来,只怕来日拒绝,只会把太子得罪地更厉害。
不如现在就与太子、大皇子双方撇清关系,也落得轻快。
……
室外,池旭尧追上了太子,抓着他的袖子不许他走。这姿势模样,倒是跟幼时那个团子样重合了。
太子爷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拒绝过,可是看着弟弟这模样,什么火气都出不来了,只是嘴上却还是不饶人。
“今日他得罪了大皇子,又不要孤帮他,孤看他是打算这辈子就做一个主簿了。”
池旭尧有点那么撒娇的意思:“皇兄不会跟他计较的是不是?”
还能怎么计较?弟弟维护的人,他还能怎么办?总算何晖光还算识相,对旭尧照顾得很。
“何明德看着斯斯文文的,遇上你的事,倒是跟条疯狗似的。”
池旭尧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兄长,不许他这么说话。太子叹了一句“男大不中留,”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把这件事放下了。
“回去吧。再不回去,只怕何晖光就要来找孤要人了。”
……
何明德没等一会儿,便见端王回来,目不斜视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久久不语。
最终竟是端王先没沉住气,很是困惑:“你不愿意跟着皇兄吗?跟着皇兄,你便能一展所长。”
“王爷是第一日认识我吗?我哪有什么长处?”何明德不愿意认真,打着哈哈准备糊弄过去。
池旭尧听了却是不高兴了。
他与何明德未成婚之前,确实是觉得何明德胸无大志,胸无点墨。可是与他相识之后,何明德有没有抱负他不知道,但是他有能力这一点,却是不可否认。
既有才能,便不可辜负。
池旭尧坚持着,非要一个答案。何明德思忖再三,心中也决定冒一点险。
何明德斟酌着言语:“户部皆在太子的监管之下,若是太子让我为他做些私事,无论我愿不愿意……”
“绝无可能,”他话未说完,便被池旭尧打断了,“皇兄与户部来往密切,不过是防止大皇子插手户部之事,他绝不会公器私用。”
何明德审视着端王,见他双目明亮,毫无作伪,俨然是完全信任自己的兄长的模样。何明德心底叹气,心想那些大儒只教会了三皇子礼义廉耻,家国天下,可没教会他人心。
不过也是,太子平日是如何地宠爱三皇子,他又怎会平白无故地怀疑自己的兄长呢。
那些半夜抬进太子府的银子可不会说话。
最后何明德只好笑了笑,道:“是我多心了。不过我确实是无心官场,我只要能做一个清闲的主簿便足够了。”
“王爷这么问,不会是嫌弃我吧?”
一个男人这般地游手好闲,确实是有些嫌弃的。
不过终究是一家人,端王也叹了口气,道:“本王的俸禄,还是养得起一家人的。”
啧,这就是软饭的味道啊。
于是一场小小的风波,又在这二人之间消弭无痕了。
……
翌日,何明德头一次见到了忙碌的户部是何模样。
一大早,各个部门都来度支部取账目、核对数目、找负责人签章。何明德稍微翻看了一下,发现是闽南的那些账目。
昨夜银子送进了太子府,今日报账就被通过了,看来太子也知道夜长梦多啊。
郑彦一直喜气洋洋地揣着手,而徐慧光就一直臭着脸了。
趁着人少,郑彦到了何明德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讨功:“我在账目审核的负责人里加上了大公子的名字,虽说大公子不在意,可这到了年底审核,也算是大公子的一份功绩了。”
何明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种一不小心就招灾惹祸的功绩,谁想要啊?
何明德忙问:“名单呢?我没做过的事情,不必要加我的名字。”
郑彦还以为他客气,顺着道:“这也是常有的事,大公子不必介怀。”
这群人果真以为各个都如同他们一般,虚伪可憎了。好好说话,倒都以为自己是在演戏了。
何明德冷下了面色,有了几分慑人的感觉。
“我没做过的事,用不着别人给我强加功劳。郑大人,你是如何加上去的,劳烦如何把我的名字删去了。”
郑彦脸上的喜气变成了几分畏惧,想要道歉又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喏喏应下,出去给自己改名字去了。
屋内无人,何明德这才有机会与徐慧光说话。
“徐大人,闽南的帐,你查得如何了?”
徐慧光的脸色难看极了,“时间太紧,我只对照了五年前和七年前闽南送来的文书存档,还找了兵部的同僚,查看了闽南的一些军报,虽说不十分确定,却也能大概猜出他们至少多报了一百万的白银。”
一百万两,闽南的道台实在是好大的胆子!
此事若是被检举,只怕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他越想越气,拍地桌子啪啪响:“他们吃空饷,打假仗,拿国库的银钱去补贴自己的腰包,实在是该杀!”
“可恨我品级低,不能面圣!”说着,他忽然顿住了,审视着何明德,“你是端王的夫婿,你能面圣。”
是啊,我能面圣。
若是我面圣,闽南被查,太子收受贿赂、包庇此人的行为,只怕也瞒不住了。那时只怕不是太子倒台,就是我命丧黄泉了。
杀身成仁的精神,也不知道我能有几分。
何明德迟疑了片刻,况且,中间还夹了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三皇子。
他这一迟疑,便让徐慧光误会了。
徐慧光拍案而起,失望道:“呸,天下万民,不如你们一家子的享乐。今日我就是血溅午门,也要求见皇上。”
说罢,便从抽屉中取出了份折子,揣进袖中,夺门而出。
看着弱不经风的,脾气恁地火爆。
何明德哭笑不得拉着他:“徐大人,消息从午门递到皇帝跟前,你要经过多少关卡,太子在宫内的人,定然会拦住你。”
“此事再商议吧。就算是去,也得我带着你才行啊。”
徐慧光仍是不平且焦灼地:“此事等不得啊!这边文书一下,最多六七日,两百万白银便拨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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