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禾正烦着呢,挥挥手拍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闷闷道:“自己去。”
卫衍秋稀奇道:“怎么了?怎么了?谁惹二公主生气了?”
谢谨禾剜了他一眼,威声道:“卫衍秋。”
卫衍秋嘻嘻哈哈认错:“对不住对不住,嘴皮子劈了,不过到底怎么了?你爹又骂你了?”
谢谨禾摇摇头,余光里看到金玉溜回来了,身上还背了个包袱,出门时还没有,指定是裴时玥给的,呵,私相授受。
他不阴不阳道:“哟,去趟茅厕还带打包呢。”
卫衍秋一听笑弯了腰,道:“你这嘴抹了毒吧……”
金玉平日是没有脾气的,谁笑话他还是嘴上欺负他几下他都不当回事儿,忒老好人,要不然在二公子身边都呆不住,今日却不乐意了,包袱里是他娘辛辛苦苦做的衣裳,好不容易才到他手上,二公子怎么…怎么能这么说。
金玉才哭过,眼圈红红的,此时不愿搭理二公子的挖苦,抿着嘴巴不说话,倒像被谢谨禾说哭了似的。
裴时玥在金玉前头进来,听得一清二楚,料是他对谢谨禾那张脸有几分肖想,也听不下去,皱着眉道:“谢谨禾你嘴放干净点。”
谢谨禾听姓裴的还敢开腔,血液更是沸起来,我嘴不干净?!能有你们两个搞在一起脏?
他不客气道:“我说教自己下人干你什么事儿?你少在这狗拿耗子。”
裴时玥气不过,拍了桌子就要站起来,卫衍秋见势不对,连忙按住谢谨禾,打着哈哈做和事佬,金玉也连忙朝着裴时玥双手合十表示感恩但别闹大。
谢谨禾瞥见金玉的小动作,心头火大,这货该搞清楚他是哪边的,居然还敢胳膊肘往外拐,他怒气冲冲看向金玉,却对上金玉通红的眼眶,心里啪嗒一声,愣了。
金玉别过脸,不肯与他对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模样有些惨,对二公子只是有点气罢了。
哭…哭了?我…我不是还没说什么?没道理啊…之前没见过他哭,睫毛好长…
气氛一时有些僵。
谢谨禾有点不知所措,正好此时裴太傅回来了,学堂里立时各回各位,各司其职。
谢谨禾有点坐不住,此时他坐着,金玉站在他身后,他怎么往后瞥也只能瞥到金玉那截细瘦的腰,看不到金玉的脸色。
谢谨禾平日书写速度是一盏茶一张纸,此刻他写得急,潦草写完了一张纸之后忐忑地悬着手,直到金玉上前来给他换新纸。
金玉默默低头利索干活,他能感觉到二公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可心里还是堵着,依旧板着个脸。
接下来谢谨禾就像个多动症孩童,一会儿要净手,一会儿墨没了,一会儿嫌笔不好要换,直到裴太傅训道:“再折腾就出去。”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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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学了,金玉拎着书袋跟在二公子身后,二公子站在谢府马车前迟迟不上车,车夫犹豫道:“二公子?”
谢谨禾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着金玉道:“听说祈安开了家新卤味儿。”话说一半不说了。
金玉一板一眼接腔:“二公子想尝个鲜的话小的去买。”
谢谨禾背在背后的手不自觉抠了抠手心,他又道:“该买多少?不知苏惟善止吃不吃,你…你呢。”最后那句你呢跟蚊子哼哼似的。
金玉本着不要白不要的想法,道:“善止提过那家店,苏惟哥当时也说要试试,应当是都要的,小的也想尝尝。”
谢谨禾背后的手松了松,他大步跨上马车,待二人坐好才朝车夫道:“先去祈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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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好香,真名不虚传呀,多谢二公子有口吃的还想着小的。”善止抱着卤猪蹄香掉舌头。
“多谢二公子,小的带回去给景芸尝尝。”苏惟的妻子就叫赖景芸,平日金玉在苏惟那讨的零嘴就是她做的。
谢谨禾坐在桌前用膳,他也不动筷,就瞧着金玉。
金玉没办法了,只得跟着说了句:“谢谢二公子。”
谢谨禾皱眉,不是收了吗?怎么还…
谢谨禾心里刺挠,怎么也静不下来,趁天还没黑,他朝善止问道:“今夜谁守值?”
善止在给二公子铺床,闻言回复道:“是小的。”
谢谨禾踱来踱去,最后一咬牙道:“你告病或者随便扯个由头,跟金玉换值,今晚让他来。”
善止疑惑“啊”了一声,看见二公子的脸色又赶紧道:“哦哦哦,小的这就去。”
谢谨禾瞧他那马虎样,不放心叮嘱道:“别让他知道是我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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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本来已经躺下休息了,正抱着他娘做的衣裳两眼泪汪汪想家,善止一阵急促地叫门声又把他叫起来。
善止隔着门急道:“金玉,哥闹肚子了,今夜跟你换换值可行?”
金玉抹了抹眼睛,尽量平静道:“好,我这就起,你还好吗?用不用送你去找大夫?”
善止一溜烟跑了,一副忍不住了的样子,临走道:“不用了你快去。”
金玉洗了把脸就去二公子屋门口站着了,没一会儿二公子就唤人,金玉推门进去。
“我渴了。”谢谨禾在黑暗里只能见到一个瘦瘦的剪影,他又道:“先点灯吧。”
金玉点了盏小灯,端了杯茶过来,一走近谢谨禾就看出不对劲儿,他盯着人眼角的未褪的红,这是…又哭了?
谢谨禾不可遏制地想着,这人缩在榻上偷偷哭,可能枕面都给哭湿了,万一…万一一个想不开…
谢谨禾攥紧被子,不自然地接过茶杯,迟迟不往嘴边递,金玉还没开口问,就听谢谨禾别扭道:“对不起。”旁边灯花炸火星的声音都比他说话声大。
金玉:嗯?
金玉一下反应过来,二公子这是…在给他道歉?
谢谨禾脸色涨红,一只手捏着茶杯泛白,一只手抠着被面上的绣花,他生平无所顾忌惯了,从没想过要把泼出去的话收回来,今日才明白陆妈妈说的那句“话伤人是常有的,可若是有些话说出来不仅伤人,自己也难受,这叫拿着面子去伤情谊,人就是这样越走越远的。”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不该这么说你,”可他也委屈,忍不住道:“可你明明是我的小厮,为什么帮着裴时玥。”不是还说喜欢我吗?!
“而且…而且我也没亏待你,之前都叫你不要与他来往,你还收他的东西。”谢谨禾软不过三句,说着说着又硬气起来。
金玉心中甚是惊诧,他没想到二公子居然还有道歉这本事,本来下午的事晚上也就气消了,反正二公子说话就这样,而且他也不知道那包袱是金玉家里人寄来的。
“那不是裴公子送的,是小的家里人寄来的。”金玉解释。
谢谨禾一下就抓着要点,道:“你让他帮你寄东西?”
金玉呆了一下,没想到露馅了,他懊恼,又怕二公子接着想下去还发现点什么,连忙道:“只是寄东西…”
“本公子也能帮你,你不找我找他做什么,到底谁才是你主子?”谢谨禾不满道。
谁给的银子多谁是主子,金玉心里悄悄嘀咕。
看着金玉不说话,谢谨禾意识到自己又犯毛病了,他赶紧道:“我…我今天不知道,给你赔不是,你…你别哭了,大不了我也让你骂几句。”
金玉哭笑不得:“小的不是因为这个哭,不关二公子的事。”
“那是什么事?”
“小的…想家了。”金玉小声道。
谢谨禾松了口气,肩膀也放松下来,大不了道:“哦,你不早说,你家是在…永州吧,本公子给你放假就是了,一天天拉丧个脸。”
金玉眼睛一亮,差点跳起来,手足无措地上前,紧紧盯着二公子,惊喜道:“真的吗真的吗?!二公子真的让我告假?”
谢谨禾被他活蹦乱跳吓到了,没好气道:“本公子还能骗你不成?过两日就让你出府,你得在秋猎之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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