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睡石板呢,起码石板和他没有过节,就是冷了点。
萧明潇讨厌这个安排,莫成意抱他像抱小婴孩,脱下墨色外衣放在地上免得他与地面直接接触,又将他安置在石壁角落。
他烦闷不堪便要撒气:“我说了不来这,你自己一个人来这儿做梦,为什么非要带我来?我死在戏台子那儿最好不过。”
萧明潇气色不好仍然比一般人唇红齿白,自暴自弃也是一等一的可爱,就是生气的时候肚子不配合,话音刚落就饿得咕咕叫了起来,唱曲儿似的。
莫成意听不得萧明潇说死字,当即就沉了脸,可惜他的沉郁轻易便被萧明潇肚子的动静弄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慌不择路的自责。
他带萧明潇来空灵泉有点慌,很多事情没有考虑到,口粮也只备足了来的路上的分量。
现在萧明潇饿了,他得现找食材来做。然而这是冬天,山里猎物不好打不说,树上的果子都是过去残留的酸涩果干,吃不得。
青年垂着眼低声说话,收敛了冷凝的脸全是无可奈何的温柔:“下次有一点饿就要说,不然会伤胃。”
萧明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怪这个破肚子什么时候叫不好,偏偏这时候叫,还是在最安静的地头叫,能不叫莫成意发现么?
他偏头不看莫成意,瞎扯道:“我有心做饿死鬼,胃疾而死也不赖。”
莫成意听了这话眼中泛了些微的笑意,心中琢磨着如何搜刮方才打劫他的山寨和劫匪的家当。他们既然在此占山为王,想必住的不会太远。
思及此,心绪稍微安定,伸手去摸萧明潇的脸,果然摸到了冷意。
萧明潇体质特殊,他天生不喜荤腥,嗜甜还偏爱素食,每顿吃的不是很多,容易饿,所以奉行少食多餐的规矩。
萧策生前将萧明潇宠上了天,除了在习武方面要求严厉,其余基本多余苛责,更是专门了安排厨子为萧小少爷开小灶。
萧策死后,萧明潇上任做掌门。他脸皮薄,也不好意思专门留厨子给他开小灶,开始忍着饿,饿得肚子疼,后来有回夜里胃疼到在床榻上冷汗直流,浑身打颤,总算叫莫成意知道了他的毛病。
之后莫成意便去学了厨艺,专给萧明潇开小灶。
他不但学会了杀猪宰牛,还会捏各式各样的小点心,甚至专门学了如何在素菜之中藏荤腥,好让萧明潇多补补身子。然而萧明潇是小鸟胃,每顿吃的都少,素菜藏再多荤腥也没有用。除了和门人共用三餐以外,萧明潇雷打不动还要开个三四回小灶,即便之前在中原一带养伤也维持了少食多餐的习惯。
这样娇惯下来,萧明潇没多大会儿就要饿,没个点心撑着,脸就要发凉,待会儿太阳落山再一受凉,胃里指不定如何难受。
莫成意心疼又愧疚,萧明潇却被他摸脸的动作惹得炸毛,张嘴一口咬住了莫成意右手的三根手指,齿列在指腹上没收劲地向下,却在看见莫成意一脸纵容时松了口。
算了,没意思。
莫成意在他这儿好像一点也不怕疼,解蛊毒时给他喂血,那刀口都不知道划拉多少道了,哪还因为被他小小咬一口吃痛?
萧明潇天生便不该是快意恩仇的侠客,他心不狠,杀不了人不说,连狠下心咬莫成意一口出出气都做不到,善良过分便只好任世间无常揉搓,随意捏成各种形状。
莫成意不捏他,可喜欢抵赖不得,萧明潇内力不起作用,那点小力气咬人像猫挠,涎水再凑热闹一沾,削长有力的骨节便暧昧的无以复加。
眼见着变态徒弟垂下眼睫朝自己的指节看了一会儿,喉结滚了下,随后似乎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当着他的面舔掉手上的湿润,宛如那是什么琼浆玉液,是什么上好的东西,真叫人馋得紧了。
“你有病吗?”萧明潇喉咙塞棉花,胸口又发闷,“脏死了你舔什么呢!”
他再也不要咬莫成意了,这都什么啊。
莫成意也不想在萧明潇面前流露出如此痴态,只是实在没忍住,他许久没和萧明潇亲近过,唇舌交缠更是久远再久远的事情。
想吃萧明潇一回口水真是好不容易。
“师父现在说脏,之前在清虚宫那几日我可是吃了不少师父的好东西,师父一次也没拦着我说脏,说不让我吃,情到浓时师父还蹭到我嘴边,问我还想不想吃。”
莫成意望着萧明潇水光润泽的唇瓣,压下胸中翻涌的情意,冷峻的脸上薄唇沾了点水痕,语气倒是平静,“我去给师父找些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莫成意也好意思提那时?
莫成意怎不提提他后来是怎么拒绝自己的呢?
萧明潇身下垫着莫成意脱下来的外袍,看莫成意上身只剩白色亵衣准备走,又有点胸口闷。
他知道莫成意不会把他丢在这种荒郊野岭的破地方,莫成意会回来,可又免不了生出丝丝缕缕缠绕的害怕。
明明自己先前还想过,如果自己腿脚健全的话,一定要与莫成意分开。
意识到自己的矛盾,萧明潇都觉得可怕。
他恨莫成意是真,讨厌莫成意所作所为也是真,可是恨和讨厌有前提。
如果他与莫成意素昧平生,他才不管莫成意是杀了全天下的人还是偷鸡摸狗地走了邪门歪道,他一概不在乎。
反过来说,他之所以恨,之所以讨厌,还是因为他萧明潇太在乎莫成意了。这种在乎好可怕,甚至可以瓦解他的善良,动摇他的根基。
萧明潇嘴边的“你最好别回来”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他有些自私地想,要走也是他走,莫成意应该要一次次地为他回头。他开什么口劝莫成意走?
莫成意无师自通打砸抢烧,他好似天生是做土匪山贼的料。
赶在日落前,他强抢了土匪的锅、好几摞青菜和处理得光不溜秋的几只鸡,手拉的素面与调料,顺手还抢了两身棉被。他光明正大地从正门来,光明正大从正门走,来去自如,徒留一众土匪鼻青脸肿且咬牙切齿。
只是回程路上出了点麻烦。
许是因为他身上携带的东西太多,容易引人注意,朝廷的官兵发现了他。
“莫成意在这!莫成意出现了!”
莫成意面色不改,肩负一身重物纵身跃上山壁,忽然闻得吴多郡的嗓音:“莫成意,如今你也该兑现诺言了,你若不带我们进空灵泉,我们便掉头往回围剿峨眉派众人,你又如何向你师父交代?”
莫成意不为所动,他都将地牢的图纸给出去了,若是他的师弟们还有几分聪颖可言,靠着那地牢足以自保,若是愚笨,则命中该死,他救不了。
如今萧明潇还没好,他全身心都只系在这一个人身上,别人当然轮不到他的关心。
况且他施舍给峨眉派门人的关心,从来都只看在萧明潇的份上,若不是为了萧明潇,那群人又是谁?
他不认识。
“兵不厌诈,再会。”莫成意与吴多郡没什么好说的。
吴多郡挥开周围几人,眼睛牢牢地盯着莫成意跃动的身影:“都给我看着他怎么走的,待会给我上山追。”
官兵连连称是,随后出了一支纵队从另一条缓路往上。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时辰过去,那支纵队竟从另一个方向从走了回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茫然不解的表情。
吴多郡怒道:“你们怎么回事?”有一位士兵回话:“禀告国师大人,这地方好像闹鬼,我们走了一圈又走回来了,怎么都没有另外一条路。”
吴多郡欲言又止,身边明黄轿中的皇上却等得不耐烦了:“不必找了,放火烧山。”
放火烧山?
吴多郡咋舌,凭这种手段将人逼出来或者逼死,除了晋文公也就当今圣上有这种本领能做出这种事了。
不过既然皇上说要烧,别说这座山,便是烧了整座皇城也没人敢指手画脚。
官兵手脚麻利地生了火,点着了靠近山壁的一棵粗壮老树。
刚开始只是冒出袅袅的白气,而后那火愈烧愈旺,沿着老树筋脉朝上迅猛环绕了山壁,烈焰在山的缝隙间撒落下焦黑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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