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捕快 下(169)
卢斯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摇晃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他被身后的凳子一绊,倒在了地上。
“义父,对不住!我叫的太急了。”
睁眼,李铁在跟前,担心的看着他。
李铁……铮哥……真的去了……
卢斯一把推开了李铁,他匆匆忙忙的要从地上起来,要过去看冯铮,可是他太着急了,起来一半两条腿就来了个自己绊自己,他整个人都飞扑了出去。他的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响到吓人的“砰!”的一声,他两条胳膊及时按在了冯铮的床边,才免于头破血流的命运。稳住自己的同时,他也看见冯铮皱眉不安的动了动脑袋——活着的?!
而且冯铮的脸上也没什么痘疮,用药提前激发的原因,上行最近的痘疮也在胸口之下。
卢斯咬着牙,拽着床幔站了起来,他控制不住的浑身都在哆嗦。他分不清,到底现在的自己是因为冯铮的死去哀痛绝望,以至于自编自导了个冯铮痊愈的梦,实际他本人现在躺在地上昏迷呢。还是现在的才是真实,刚刚那不过是一个冯铮病重故去的噩梦?
李铁看卢斯这样子,也吓得要命,他想叫,又觉得他义父这样子跟传说中的魔怔差不多,这要是一叫,不小心把魂惊跑了怎么办?
突然卢斯一巴掌就按在他肩膀上了:“李铁……”
“是!”他吓得声音高了点,对他比了比手指,他赶紧压低了声音,“是,义父。”
“你在这先照看你干爹一会,我不太舒服,去休息一下。”不管孰真孰假,他现在的状况对不对劲,大悲大喜,就算不想离开冯铮身边,他也得去休息一下,否则若冯铮真有个好歹,他跟着去了也就罢了。要是冯铮没事,他醒过来好了,自己却趴下了,那叫什么事?
“义父你去吧,干爹交给我。”
卢斯摇摇晃晃的朝外走,路过的无常过来打了一把手,方大夫又跟着他去把了脉,给他开了安神药的方子。卢斯不抖了之后,头疼欲裂,正好药来了,他一口闷下,就躺下强迫自己入睡。
药效够强,卢斯也没熬多久,就睡了过去。可是这一觉显然是睡得不怎么安稳,不过他睡的时候也不短,等睁眼的时候都快第二天晌午了。头痛倒是没那么疼了,可卢斯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把裤腿撸起来,膝盖黑了一大片,刚才磕那一下是真的太重了,他戳了一下自己的膝盖,疼的他又抽了一口凉气。可是这疼痛反而让卢斯笑了起来,他甚至用整只手该在青黑上,拿拇指去用了大力气按压。那疼痛让他额头冒出虚汗,整个人颤抖不已,可卢斯却笑了。
这么疼,那这一定是现实了!
他站了起来,刚睡醒时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没有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这么好过。
这时候有个无常听见动静进来了——卢斯刚才回来的样子太吓人,所以特定留了个人在他门口守着。结果,这无常一只脚伸进来就没敢放下。
他们将军,太尼玛吓人了!!!卢斯这些日子把冯铮打理得清清爽爽,却有些顾不上自己,胡子拉碴、眼下青黑,消瘦得颧骨都尖了,早就没有了曾经小白脸的风光。就这一张脸,那脸上的表情说是笑吧,可都是扭曲着的,鼻子、眼睛、嘴巴都歪斜了。这不是丑或者美的问题了,而是彻底的扭曲、诡异了。
“冯将军怎么了?”卢斯却误会了,一看这人立刻站了起来,一脸严峻的问。
“没没,冯将军挺好……”就是觉得您大概不好……无常当然是不敢直说,只是道,“盼您休息不好,听见动静属下就进来了,您是吃点东西?”
第278章
“我不……算了,都端上来吧。”卢斯想起来, 他自己这几天吃的都不多, 他知道自己的这种不饿应该是心理上的, 所以之前都会强迫自己多少进食,吐了也得吃。不能现在冯铮都好了, 他反而放任自己,再把身体弄坏了。
坐立不安的强迫自己吃了东西,卢斯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就跑去看冯铮了。
冯铮比昨天的状况还要好,又有两个痘疮结痂了。卢斯看着痘疮的痂, 忍不住蹲在地上,按着自己的青黑的膝盖骨傻笑——这是真实的,是确确实实的真实啊。
冯铮的好转就好像是个信号, 第二个、第三个结痂的病人也相继出现。
而人的心理情况是会彼此传染的, 当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传染上了必死绝症, 那九成就是无人生还了。可若是让他们确信自己可以幸存,那多少会有活下来的。就比如现在,原本处处是哀嚎绝望之声的监狱里,突然变得平静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病人开始咬紧牙关沉默下来, 他们不是沉默的忍受, 而是沉默的对抗。偶尔发出的喊叫声,也充满了生的渴望,而不是死的绝望。
这时候太子又送了两个大夫进监狱,虽然是有点马后炮的意思, 但这两人确实是刚刚寻到,快马加鞭的送来的。
他俩乃是父子,姓胡,从上一辈人开始,四代人,都在推行人痘,并且尽其所能的寻找毒性较低的天花,为此这一大家子已经有十多人为此而死了——不只是染上天花而死的,还有被病人杀死的。
到如今,这一家子就剩下了这父子俩人,且两人都是一脸的□□子。
可以说,整个大昱,不,现在来说,整个世界上,都再没有第三个人比他们更熟悉天花了。
“这天花……毒性并不算高。”
“毒性低?!”卢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毒性低都死成这样啊……
“卢将军切勿心急,不管是什么病,放着不治,或者是用错了药,都会害了性命。”
这话一出,是方大夫不高兴了,死了那么多人,可不就是说他们用错了药吗?虽然他们确实……是用错了药。
“如今诸位所用的药,就是好药。”胡大夫显然是属于比较不通世物的那种,又一刀子就捅在他同僚胸口上了——可不是现在用的是好药吗,多少人命考验出来的啊。
“两位胡大夫,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卢斯赶紧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不用,不用,看病人要紧。”
“那就麻烦两位了。”这两人急火火的坐不住,卢斯也只能随他们了。不过看他们走了,卢斯特意叮嘱无常,对这两人多加照顾。这是真正有能耐的好人,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圣母白莲花——非贬义而是彻底的褒义,大多数人会觉得他们傻,可世界上很多事,没了这样的人,就不会有未来了。
卢斯真心感激尊敬这两位胡大夫。
其他大夫虽然也有攀比之心,但是想一想,他们不过在这地方一个月,就已经有身陷地狱之感了。这胡家几代人都搁在这天花上了,还是人家自愿的,有公心的大夫也就歇了攀比之心。又有卢斯给这两位撑腰,即便是有歪心思的大夫,这时候也都缩回去了。
大夫的事情,卢斯就不再管了,转过头来继续照顾冯铮。
冯铮的身体,是真的一日好过一日了。
他的体温逐渐趋于正常,身上再没有出现新的痘疮,旧有的痘疮陆陆续续的都开始结痂。
冯铮这个样子,就要向半污染区转移了,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跟病人在一起。可是冯铮能走,卢斯却不能走。
在大牢里的人,除了后来被传染上的犯人、狱卒和两个照顾人的无常之外,其他都算是同一时间先后被传染的,后来治疗情况也大致相同,可除了死亡的,所有人的恢复程度也有明显的差异。
冯铮身上的痘疮依旧存在传染性,但毒性已经很低了,从他本人的状况来说,也只剩下修养恢复了。
但还有其他许多病人,依旧出于危险当中,高烧不退,痘疮溃烂,正是生死之间的时候。
卢斯要继续在重症区坐镇。
冯铮老老实实的让人抬走,然后在离开隔离区的时候,卢斯给他彻底的把被褥、衣裳从里到外换了个干净,这些稍后都要送出去烧掉的。半隔离区里,他要从头到脚都穿新的。这是为了防止他将痘毒带过去,但又何尝不是一种从死到生的仪式?
冯铮抿着嘴唇,他憋得难受,他想问卢斯“你非得去吗?”,他又想劝卢斯“别去了”。可是他知道,这要是卢斯生病,他是主持大局的人,那现在他也得把卢斯送走,自己留下,更何况,之前卢斯已经不顾大局的把公事都扔给薛武贵了。
当时可以说是情非得已,其他无常也能够理解,可现在要是他也跟着去了安全的半隔离区,把其他无常都扔下,那就太不是东西了。这种做法,会让他们两人过去多年竖立起来的威信,都毁于一旦。对他们本身来说,这也和他们的性格不符。
可是理解归理解,但病重之后,现在正是冯铮最软弱的时候,且他作为一个刚刚走过生死路的人,他比谁都了解天花有多可的痛苦和可怕——他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只能默默忍受着从五脏六腑蔓延出来的痛苦,他很多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去,躺在那的是一具逐渐腐烂的尸体。
继续留在那,留在那些病情严重,痘毒满溢的病人身边,多呆上一时半刻,也就多了一时半刻被传染的可能。他害怕,害怕卢斯也被传染。
而卢斯在日夜不宁的照顾了他一个多月之后,绝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好体力。即使他戴着厚厚的口罩,冯铮也能看清他眉心多了之前没有的深深刻痕,两只眼睛周围黑黑的,摘下口罩,卢斯的脸色怕是都比不上他这个大病初愈的人。
犹豫再三,冯铮只能这么说:“每天都去我那吃饭。”
原来是卢斯照顾他,现在就只能是他用这种方式照顾卢斯了。
“自然该如此!”卢斯的眼睛弯了起来,显然是笑得畅快,“要不然在你房里安排一张我的榻,我也睡在你那得了。”
——就冯铮一点点恢复的这些日子,卢斯反而是睡得越发的不踏实了,一闭上眼睛就噩梦连连,记不清的噩梦也还罢了。偏偏总有那记得清楚无比的梦境,让他一睁眼,就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里,他膝盖上的那大片的黑,让他按得越发严重,卢斯也知道再这么下去怕是会落下病根了,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许胡闹!”其他的都能答应,就这点不行。
再怎么说快好了,也只是快好了,他现在的痘疮依然有毒性在,依然会过人。
卢斯也就当他刚才那是说一句玩笑话,笑嘻嘻的不再多言。
冯铮被打理好了,卢斯就让人把他抬出去了,还去冯铮的病房认了认门。转过身,卢斯就开始了他该做的工作,不过,他并没有将主导权从薛武贵那里再要回来,反而让薛武贵依旧负责主要事务。
对卢斯来说最艰难的那一阵过去了,对薛武贵来说,同样是最艰难的时期过去了。冯铮病情最严重的那一阵,也是这地方大量病人病情最严重,所有人最拿不准方向的时候。当时主持着大局的是薛武贵,并且他带着其他人撑过来了。
卢斯不是抢攻的人,更不能让下属辛劳,他来摘桃。
这次的大功,是薛武贵的。
那边薛武贵等了半天,等不到卢斯来,亲自来找,才看见卢斯已经跟其他无常忙起了正常的活计。薛武贵虽然少言寡语,但他不是傻子,卢斯这什么意思,他顿时就明白了。薛武贵也没过去多言,而是默默的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就这么过了一天,等到转过天来,卢斯在隔离区这边忙了一上午,就有无常来大着胆子问:“将军,您歇歇喝口水吧。”
“不了,大家都口干,到了晌午就好了。你是赵一毛吧?怎么轮班把你给轮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