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的职业素养 七(22)
“跟着这个嬷嬷,不要被发现, 有任何情报报告上来。”他还记得当年自己服侍前太后的时候,见过这个老嬷嬷,那是前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已经多年没见过了,现在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又是发下毒誓,事情不简单。
若她的消息有价值,他们的人想要接近就难了,“如果她离开皇上身边,就全程跟踪,要是没离开,被皇上的人保护起来,那么……”
傅辰也有自己的考量,桂嬷嬷说完离开说明她所保守的秘密已经传到新皇这里,那么傅辰要对付的就是新皇;要是桂嬷嬷没有离开,那毫无疑问,秘密还在桂嬷嬷身上或是必须由桂嬷嬷保存,不管是哪一种秘密他都要摧毁他们。
“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她和她手上的某样东西!”
说着,傅辰的眼中迸射出阴狠的光芒。
他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出现在这决定性的时刻。
暗卫没有丝毫迟疑,就接了命令,他们比其他七王派知道的情况更多一些,比如大部分时候七王不在的时候,真正操控七王派运作的背后人物是眼前这位。
—晋氵工_独_家,唯_一_正_版—
叛党首领的首级被悬挂在栾京城上方,看上去格外狰狞,其中就有傅辰所熟悉的老吕,在青酒捕获后当着栾京百姓面前与其他首脑一同斩首,傅辰并未去看,只在府中不断饮酒,神色漠然中透出一丝惆怅。
作为最受瞩目的睿王,以意外死亡作最后定论,也算给天下一个交代。
一排头颅看上过去格外血腥恐怖,但所有百姓却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连带看着血腥场面都不觉得吓人了。
傅辰让徐清密切注意这段时间出城的人,其中有与他们名单上重合的人,就以捉拿叛党的名义进行扣押审问,这些人正是没有被傅辰他们抓到把柄,在京城趋于平静的时候想要浑水摸鱼离开去通风报信的,不过傅辰可不打算给他们逃脱的机会。
离开京城的日子临近,有一对属下让傅辰放不下心。青染倒下后,就不愿意再见任何人,甚至包括傅辰,薛睿虽如往常一样,但一颗心从没忘却过这个让他思念的女人。
青染的情况从保宣城回来就不太好,就算是被誉为神医的梁成文都束手无策,直到傅辰让乌仁图雅去看看,权当死马医,却不想被她发现青染中的是一种乌蛊毒,这毒由扉卿配置,保卫宝宣城之时,这毒本来是用在七王党身上,却被青染给挡去灾祸。
正是染了这种蛊毒,才形成无药可医的境地,并不是普通药理可以医治。
听说,从宝宣城开始,她的身体就出现大面积腐烂,没有女子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而无动于衷,这才是她不愿意见任何人的原因。
屋内传来掩不住的阵阵恶臭,傅辰等人被拦在门外。
“她现在身体被感染了多少?”
“情况较为严重,接近百分之四十,就算是医治好,也无法复原已经腐烂的地方。”
“有办法医治?”
不只是傅辰,其他人也以为这个样子已经无药可医。
“可以稀释毒素到她能承受的范围,需用到我乌鞅族的办法,可以用乌蛊虫将毒素引走,只是她的情况太严重,需要一个充当媒介的引体来稀释这毒,而且毒素会一定程度被引到媒介上,一旦失败媒介就会死亡,哪怕是成功了,这样逆天之法,两人的命数都会有所影响。”
这话的意思是需要一个愿意为青染牺牲自己的人自愿献出自己的身体,还要分摊一部分的毒素,随时有死亡的危险。
一直在一旁安静的薛睿忽然开口,“我来当媒介。”
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青染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不同意。”
“你没有拒绝的份。”薛瑞没有平日里对青染的听之任之,显得强势无比。
这是青染拒绝后,两人第一次说话。
听出薛睿话语中的决然,青染眨着酸痛的眼,“我就是死……也不要你来渡毒。”
薛睿忽然笑了起来:“那就一起死。”
青染说不出一句话,心中翻江倒海。
看向梁成文,薛睿冷静极了,“你有办法让她暂时昏迷吧,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免得影响治疗。”
直到最后,才来到傅辰面前,扑通跪在地上,“属下擅自作主,影响公子计划。”
“既然知道影响,还做?”傅辰望着黑黢黢的屋子,“非做不可?我可以找到其他人为她渡。”
“属下放不下她,无人能保证其他人是否能承受这乌蛊,眼下我是最适合的,求公子成全。”
薛睿猛地朝着地上磕头。
“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须我允许,去吧。”傅辰淡声道。他庆幸给夙玉的那封信,至少让这两人还有转寰的余地。
“公子!”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喜出望外。
“若是……”她能答应,“我还想喝你们的喜酒。”
薛睿并不认为青染会答应自己,连瑞王都无法勉强心中人,更何况是他。这是世上最无法妥协的,但是听到傅辰的话,给了他一些希望,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居然忍不住胸中的感慨,哽咽着:“如果有那一天,怎么能不喊您来做见证呢?”
没有傅辰,他又怎么可能遇到这个能左右自己生死的女子。
众人目送几人进了屋子,将那恶臭与里头的人隔绝。一开始还能听到青染拒绝的哭喊声,但这次为了救她的性命,他们也自私了一把。
“我也以为你会拒绝。”邵华池到的晚了些,只听了大半,猜测出了一些。
以傅辰的性格,并不会因小失大,失去青染一个属下便也罢了,如果再搭上一个薛睿,怎么都是赔本的,更重要的是傅辰的所有命令几乎都是薛睿在执行,没了这位智囊,等于去了左膀右臂。
若是以前的傅辰,就算有所感触,他也不会同意这样两败俱伤的选择,但现在……
“您错了,我不会。”他看向身边人,这个毫无道理霸占自己视线,以一种强势的姿态进驻到自己世界的男人,是无法用言语衡量的。
他是明白薛睿的想法的。
如果理智能左右一切,他们就妄为人了。
青染的喊声渐渐微弱,里面一片安静,外面的人静静地等着。
倏然,手被另一种温度牢牢扣住。
傅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
这附近只有他们的亲信,这种时候就好像给了邵华池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理由,“如果你出现任何意外,我也会这样做,哪怕是……”要我的命。
邵华池是那样笃定,回答他的是傅辰的回握,“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因为,我不会让你活到这个地步。
当青染的蛊毒被引出大半以后,陷入昏迷,两人的命暂且保住,后面能否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傅辰与邵华池回了府里,一回来就看到站在台阶上在等着什么人的小王爷邵龙,这名字到现在新皇登基都没有改。
邵华池拥护新皇的时候就已经提出要为儿子换名,却被当今给否决了,只因这是先帝昭示的宠爱,哪怕他是帝王也不能忤逆先帝的命令。
邵华池当然也只是给他人做个样子,当初给邵龙取这样的名字,就做好了冒大不违的打算。
以前其他王爷和大臣没有强烈反对这个名字,主要也是邵华池无足轻重,他的儿子更是可有可无,得不到他们的关注。
以为只是晋成帝荣宠太过,那时候几乎所有势力都排除了邵华池,自然不会拿这个名字多做文章,现在看看才察觉这名字的深意,瑞王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了吧。
龙,何为龙?那代表着真命天子!
无人知晓,事实上这个名字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在傅辰离开的日子里,让他做个念想。
一看到傅辰下马车,邵龙就小步跑了过去,傅辰熟练地抱起了他。“今日的课都上好了?可有看不懂的地方?”
邵龙几年的习惯没有变,并不太爱说话,在问到他的时候才轻轻点头,“有几处。”
傅辰刚要开口就被抢先了。
“那就问你的先生去。“
一听到其他声音,邵龙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在旁边,顿时所有娇憨的表情都塞了回去,蹬了蹬腿,想下来,傅辰松开了他。
他规规矩矩地给邵华池行礼,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就战战兢兢地想告退。
“嗯,去吧。”邵华池也没为难小孩。
在小孩如获大赦的时候,邵华池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时辰后,过来主院,很久没考教你课业了。”
脸唰的一下白了,哆嗦着:“是,父王。”
小孩瞬间溜的没影了,看邵华池脸上令人不寒而栗的肃穆,傅辰不由道:“您是否太严厉了,小王爷还小。”
“在你眼里谁不小,我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在宫里头活了数个年头了,他的确看不惯儿子的懦弱。
“你不能总与你当年比……”你这样的孩子,恐怕这世上都没几个。
本来只是敲打敲打儿子,却更郁蹙了。他这辈子大约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邵华池从不打算溺爱孩子,对孩子的要求都是以自己当年为标准的。
“在你眼里,对别人的要求那么低,为何每次对我总是……”那么的苛刻,说着说着,就想到了当年。
“他是你的儿子,怎么能算是别人。”若是别人的,你看我管是不管。
邵华池冷笑,“你也知道他是我儿子,不是你的。”你心疼什么。
跟在后头的罗恒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又来了。每次遇到小王爷的问题,这两位的主子的立场常常起冲突。
其实在他看来,王爷并不是不爱小王爷,只是……期待太高了吧,因为期待才会越来越失望。而且,他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些吃味的成分。
连罗恒都看得出来的事,傅辰又怎么感觉不出来,还没等邵华池关门,就错身走了进去。
懒得看傅辰一眼,邵华池也不关门了,坐在就近的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还没喝,就被傅辰拦住,“茶凉,我去给您重新泡一壶。”
窝着的火气还没出来,就被这简单的举动给浇灭了大半,有时候邵华池也恼恨这样的自己。
傅辰重新泡了一壶回来,又顺便从膳房里带了一份桃花糕,一看到那粉嫩色泽又飘着热气的糕点,原本就没剩多少的火气消散的干净。
“呃!“邵华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原来的位置上直接抱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原本他坐的位置被傅辰坐了去,他则是坐在……傅辰的大腿上。
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邵华池顾不得羞意,“你知不知道我多重?还有,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若是被人看到……”我还做不做人了!
再说,这种动作适合女子,我被你抱着算什么事。
看傅辰只是挑了挑眉,然后轻轻松松地移开双手,似乎在说:若是不愿意,你可以现在下去。
邵华池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混蛋,又出难题。
傅辰是有多排斥太监的身份?时时彰显着自己的“非太监”,就是非要这个面儿。
傅辰这心高气傲的性子,当太监委实委屈了一些,平日里要表现的强势也情有可原,人不就是这样,越是缺什么,越是要表现。
他平日里也尽可能小心地不触碰傅辰的雷区,哪怕有时候傅辰过于强势,也会让自己顺着对方,而不是伤及傅辰自尊。
他希望傅辰与自己在一起,是从内心散发着高兴的,若只是一些动作和态度,能忍的他也不是非要去证明什么。
原本邵华池还有怀疑过傅辰是否是太监的真实性,但这种怀疑只是在脑中浅浅掠过,还没怎么过脑子就被自己否决了。
怎么可能?
自从那天汤池亲密之后,傅辰就与以前有些不同,具体就表现在这种时候,更加积极和强硬。
邵华池天人交战后还是没下去,那与傅辰大腿接触的皮肤火热了起来,整个人好像要烧了。
“不会被看到的,殿下安心。”
我最不安心的就是你,“哪有你这样的太监。”
傅辰莞尔,“不喜欢?”
“……”这样的傅辰实在是…不要脸。
“若是你不愿意,以后小王爷的事我不会再管,可好?”傅辰说的认真。
“无需这样,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过于关心他了。”
“他很乖巧,”让我想到了傅邵,”而且,他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延续。”仅此而已。
“只是因为这个?”不知怎么的,本来不悦的心像是被灌了蜜,“其实也没什么,我平日对他多少有些疏忽,还是你细心些,你若是有空就照看着吧。”
“是,奴才遵命。”傅辰说道。
换来邵华池的瞪视。
傅辰觉得,他家殿下未免有点太好哄了,甚至还没开始哄就结束了。
“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傅辰的大掌流连在某人的细腰上,隐晦的爱好慢慢显露出来。
“说。”
“邵龙的名字……”是不是最好改一改,太醒目,也犯忌。
“与你无关!“还没等傅辰说完,邵华池就头脑一热,冲口而出。
说完,两人面面相觑。
本来,傅辰还没想到邵华池说的那种含义,他还没自恋到这个程度。
辰龙,是天干地支中的,他记得邵华池的暗卫就是以生肖排位的,所以连这个都与他有关?
这人真是……
“你笑那么荡漾做什么!都说了与你无关!”邵华池继续嘴硬,气得脸红脖子粗。
好烦,看到傅辰那好像了然一切的目光,显得他特别蠢一样。
“是是是,与我无关。”傅辰拍着某人的背,诱哄道。
提心吊胆守在主院外的罗恒,隐约听到里面的低沉笑语与殿下恼羞成怒的声音,吐出了一口气,雨过天晴了!
就与所有恋人一样,这两人也一样会因为小事拌嘴,会有各自的坚持与观点。
只是比起男女之间,又多了些其他的,也许是……更包容对方,也更珍惜对方,遇到这样的口角或是分歧,他们总是更快的找到合适的方式,化解矛盾。
得来不易,不愿失去。
其实,他有些羡慕。
若是能遇到这样的体己人,性别又算得了什么。
得此一人,一生足矣。
第281章
薛睿醒来第一眼就看向身边, 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印入眼中,她的脸并没有大面积的腐烂, 看上去依旧是那个清丽的美人。她已经在薛睿床前等了许久, 对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她都记得,知道薛睿做了什么。
乌仁图雅见他们都醒了,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都离开, 只要两人醒了就没有大碍了。
现在这两人需要他们的空间,没看就连傅辰都没有管而是直接离开, 感情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决定。
待人都离开后,两人安静地看着对方, 还是青染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这么无所顾忌,我是生是死与你有何关系?”
擦着青染满是泪水的脸, 温声细语:“怎么会没关系,你生我就生, 你若……我又怎会苟且。”
“我都没答应过你。”
没有承诺, 他又能得到什么。
“你愿不愿意, 与我做不做没有联系。”
青染看到薛睿露出的手臂上已经被感染成黑的皮肤, 这些记号会永远残留在他们身上。
青染握住那只手贴在脸上,“我要还是不答应, 你不就都白做了吗?”
“你说, 心动过?”他马上就感觉到了其中含义,原本以为这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单恋。
“……我怎么可能不心动。”
这样一个狡诈却不掩才气,多情却不滥情的人, 很难有女人能抵挡他吧。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在傅党的队伍里,从不缺乏美人,像是薛睿这样才貌齐全又极受重视的更是他人追逐的目标。
她没有信心能驾驭这样的人物,连她暗恋了十几年的人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她怎么可能吸引的了这么优秀的男人,在中了蛊毒后,她更是庆幸自己的明智,不如就这样静静地离开。
“你是不是因为……”因为我救了你,才委身。
“薛睿,你难道一点信心都没有吗,而且现在我们除了对方还有谁会要?”她指着两人身上不同程度的痕迹。
薛睿笑了,是啊,这下他们谁也别嫌弃谁。
果然殿下说的对,只要坚持下去就有机会守得云开见明月如果坚持都没有用,那么就孤老一生吧。
殿下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苍凉,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那我还要感谢那个下毒的人,没有他你怎么可能对我说这些。”
青染摇头,“其实那次拒绝你后,再见到你发现你对我格外冷漠的时候就有一些后悔了。”只是没资格后悔了。
“我要是那时候对你热情,你连平时说话都不愿意了吧。”
青染承认,她不能接受牵扯不清,“不过也是这样我才会发现对你的感觉不一样了。”
“那你怎么不说?”让他一直以为她是无意的。
“我……觉得你除了我以外还有许多选择。”我又何必自找没趣。
薛睿这才开始后悔以前为了蒙蔽他派,在外不少逢场作戏,包括他以前与青染也做戏过,“没别人,只有你。”
“那以前那些…”就她知道的,光是这栾京城里就有不少他薛少爷的红颜知己。
薛睿连忙证明清白:“我有你了,哪里还需要那些庸脂俗粉。”
“那我们的事,公子能同意吗?”
“就是公子让我留在你身边的,而且还说想喝我们的喜酒。”
“这说的都是什么,谁说要嫁了!”青染染红了脸。
“好好,以后嫁。你也不必担心误了公子的事,等你这里稳定了我就过去,不过…我没想到你对公子这么敬心。”他记得以前青染是七王派的。
青染想到当初是因为师傅的选择才造就的她,现在不能提这个原因,既然已经放下了师傅就没必要再给两人之间增加误会,回忆了一下当年,“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分明比我小那么多,却活得这么辛苦,从佩服再到后来的喜爱和好奇,好奇他究竟要做什么。他是个很神奇的人,跟着他永远都猜不到他下一刻的打算,也想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那你呢?”
“我和父亲欠他两条命,不论他是太监还是其他,我都无所谓,他强,为何不臣服?”他喜欢也愿意追随强者。
“你说,殿下对他……其实当年我的事如果瑞王介意,左右也不过是一条命。”
“你跟着公子殿下不但不会罚你,还会重用你。”
“怎么可能,瑞王不是公私不分的。”
“当然不会,但如果事关公子就不一定了。一是他信任公子的眼光。”每一个被傅辰看中的都有独到之处,殿下不会分辨不出来,“而且只要公子在一天,他就不会动你。”
“他就能容忍至此?”不管怎么说,公子的行为很难有主公能容下。
“也许还远远不止。”其他人只认为傅辰归顺了瑞王,似乎两人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就他的观察,这两人的关系几乎是由公子主宰的,瑞王反倒是无法自主的那个。
这一整日傅辰撇开了其他事,始终跟在邵华池身边,就好像为了弥补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聚少离多。
七王党的人心照不宣,瑞王虽然依旧是那个冷面王爷,但浑身气息散发的愉悦气息骗不了人,走路都带着风,了解的人当然明白这是因为傅辰,不了解的就联想到现在皇上势弱,舆论不利,众臣离心,暗道瑞王是连遮掩都不屑了,可又有什么办法,瑞王已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诺大的栾京城,唯有这位王爷那是一句不好听的都没,说了什么又有谁信。
月色朦胧,挂在犹如天鹅绒般的星空中,今日下来,七王党的两位领头嘴角都透着一丝笑意,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傅辰让人备了酒。
邵华池挑了挑眉,眼含醉意,“我记得某人说喝酒误事。”
也因为这一句,七王党的人都严格把控着饮酒,也是这相当不人性的条例,才更加深了他人对瑞王治下严厉的印象。
“小酌怡情,殿下来一杯?”傅辰好像完全忘了周遭,这时候两人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恋人。
也是偶尔为之,他就不煞风景地提傅辰这只许州官放火的行为了。邵华池想到今日傅辰居然一路陪着自己从城墙到军营再到练兵场,心情就好像长了翅膀飞起来。
与傅辰对面而坐,看着桌上一碟桃花糕,邵华池心情又提高了几分,撇撇嘴:“我其实也没多爱吃这个。”
“奴才还挺喜欢的,不如殿下陪奴才用一些?”
邵华池已经懒得纠正傅辰的称呼了。
“嗯…,那我就用一点吧。”虽这么说,早就拿了一块放口中了,分明是喜爱的紧。
傅辰为邵华池夹了一块,又斟了一杯酒,两人含笑对视。
傅辰自己并不喜欢这些甜食,还是小太监的时候,能拿一些吃食备在身上已经比一般的太监要好了。当年之所以随身携带也只是宫里面奴才能吃的能带的东西少,也只有像桃花糕这样相对粗陋的糕点才能带着。他相信邵华池本身也并不是多喜爱,正是隐约猜到了真实原因,傅辰才触动更深。
这样一点一滴的小事让傅辰那点点喜爱越来愈浓郁,在他还没有为自己能否对男人心动,是否答应邵华池太草率之前,就已经陷入其中,甚至越陷越深。
邵华池盯着心上人,喝的越多眼神越是专注,让傅辰产生了对方连自己一个毛细孔都不放过的错觉,不自觉得被灌了不少,喝到后头邵华池的目光也有些微涣散。
傅辰看着已经趴在石桌上昏睡过去的邵华池,走了过去,轻柔的撩起一缕银白发丝,唇贴了上去,“小傻子……”
居然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酒里放了些料,能让人睡到第二天早上。
就像邵华池曾经说过的,“是你端来的,何需验?”
这是曾经在自己失去记忆的时候说的,后来全都想起来后傅辰就利用这一点再次离开,但这个人只是伤心却没有怪过他。
将人打横抱起,送到床上,轻柔地整理着他身上的衣物。从攻城到现在邵华池几乎没什么休息,只是撑着而已。
拿开那半张面具,凑了过去,即便知道邵华池根本听不到,“等我回来。”
这次不会让你再等那么久了。
天空没有一丝光亮,依旧黑漆漆的,瑞王府前后门,停着一群静肃的队伍,领头人正是傅辰,“好好保护他,你们别什么都听他的,他也不是都对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照顾自己的,越来越瘦。
罗恒和松易欲哭无泪,七王党几乎就是瑞王一言堂,虽不是独裁,但也不是他们能随便忤逆的。也只有傅辰在的时候能劝上几句,“殿下哪里会听我们的,您就别为难咱了,而且您这一去我们该如何交待?”
“那就不用交代,他向来是懂我的。”有这样一个了解自己的恋人,是他们互相的幸运。邵华池攻城战后就紧迫盯人,是早就有所预料了,猜到他会走这步。
这一趟他必须自己来,对于李皇他不会交到别人手上,更不敢有丝毫懈怠。
傅辰上了马,一旁是傅党的,薛睿,徐清的人,静静地等候傅辰差遣。
“走!”傅辰带着人,朝着暮色深处行去。
一大早,天边才刚有一丝光芒,就有马蹄哒哒奔跑声从远处传来。京城严禁上马驰骋是规定,被发现无故纵马可要吃军棍的,严重的还要蹲大牢。
老胡边擦着自己新开的馄饨摊,边好奇是哪个不要命的,有瑞王在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一看到那空中划过的漂亮银丝线时这些想法都消失无踪,那头标志性的头发只有一个人,瑞王殿下!
邵华池一醒来,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看到人,在桌子上找到了那张留给他的信,苍劲飘逸的笔锋,就像那个永远都抓不住的男人。只有短短一句话:等我回来。
果然是这样,这个混蛋!原来是要离开他了才忽然对他那么好,全天候的陪着,不过是最后晚餐前的狂欢!
一看到是瑞王,一路上的人几乎主动让了路。
“刚才有一队人出去,打着瑞王府的旗号,走了多久了?”问向守城人。
“一个多时辰前。”
看瑞王抿着嘴,神色极为难看,小心问:“可是这些人有问题?”
邵华池低垂着头,上了城墙,看着日光下的早已没了踪影的地平面。
所有的软弱和悲伤隐去,慢慢坚定,“你要是不回来,那……就血洗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