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建设(164)
段绍戎在心中腹诽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假装不经意地问到正题:“孙家小公子呢?不是据说经常在宫里陪着元儿,怎么今日没见着?”
段枢白、萧玉和、段璟元三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段绍戎。
还能再此地无银三百两些吗?
孙家小公子,亏得他好意思叫出这个称呼。
段枢白失笑,顺着他的话回答道:“孙家小公子下个月要结亲,现在备嫁在家不出门。”
萧玉和跟他对视了一样,同样的坏笑在脸上一晃而过,补充道:“新人婚前一个月不能见面,若是私下里偷偷见面,恐怕婚后会有不详的事情发生。”
“若想恩爱数十年,那便要有一时之忍。”
段绍戎:“……”
他心中狐疑:“父皇和爹爹成婚前?”
段枢白与萧玉和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自然是没见过。”
何止没见过,他们连话都没说过。
段绍戎被噎了一下。
“哦……”
看见亲哥哥吃瘪,心地善良的段璟元小皇子出来解围了,“哥哥,你外出了十来年,南征北战,一定遇见过不少人间奇事,来说给元儿听听吧。”
“好啊。”段绍戎捏了捏弟弟的脸,回来这一天,也就在宝贝双儿弟弟面前感受到了一丝丝家的暖意。
被捏脸,段璟元也不生气,软软笑着看向一旁的哥哥。
看得人心都化了。
段璟元的样貌酷似萧玉和,同样的瓜子脸,含着水莹莹无双的狐狸眼,眉间一点嫣红让整张艳丽的面容更显无瑕。他和萧玉和虽然容貌相似,性格却大相径庭,因此,带给人的感受也不一样。
萧玉和像是火,烈得张扬,脾气臭,倔强,刀子嘴,他的美更凌厉更肆无忌惮一些。而段璟元自小身子骨弱,轻易动不得肝火,像水一样,柔柔的,气质更加文弱内敛秀雅。
“元儿,你想听什么?哥哥给你讲漠北的故事好不好?”
“好……”
段绍戎捡了一些军中趣事说给了段璟元听,段璟元听得认真,时不时还反馈几句。听着耳边弟弟适时的捧场话,段绍戎的兴致更高了。
“哥哥,你刚刚说那个姜将军一个人和大舜三位勇士比斗?他有那么厉害吗?”
“他的箭真的射中了两只白雕?”
“哥哥……”
段绍戎略感不快,他正要吹自己的英勇,怎么弟弟尽关注这些一笔带过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你管他射中了没射中,你不是要听哥哥的事吗?”
段璟元讷讷地咬了咬唇,低下头,“我听着有趣,就想多问几句嘛……”
“好了好了,你问吧,想听什么,哥哥都说给你听。”
段璟元甜甜地笑了,“哥哥,你真好。”
“乖。”
宴毕,段绍戎单独给两位父亲敬茶磕过头,便去处理大军安置的事宜,好不容易得了一时空闲,他本想去孙家见见孙若徵,可一想起萧玉和的话,愣是只往人家宅邸门前一过,没敢进去。
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段绍戎啊段绍戎,想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有一天,也会在意起那些无稽之谈的规矩。
孙若徵拿着一册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
“公子,太子殿下到门口了。”孙若徵身旁的小侍落英小步跑进房间里来汇报。
孙若徵手中的书险些没拿稳。
“你,你说什么?他怎么突然会来……”
“千真万确的公子,是门房的孙当家的,亲眼见到了太子殿下,想来是要进来坐一会。”
孙若徵连忙叫了人来,沐浴焚香换了身月白衣裳,重新梳了发髻,等到火急火燎地弄清楚一切,又听人说太子殿下走了。
他心里不是滋味,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落寞:“这么快就走了?”
也不想见他一见么?
“公……公子,太子殿下根本就没进府中,兴许只是路过,殿下有要紧之事,所以才……”
孙若徵摇了摇头,“算了,你不用说了。”
穿着那一身刺绣华丽的衣裳,孙若徵重新坐回了春凳上,重新拿起那本书。
蓦地,看见了书上一排圈红的句子,描述的是大漠辽远的景象,和他在信中说得格外相符。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怀着怎样惊喜和雀跃的心情圈下了这句相似的话。
“绍戎哥哥,你以后会娶我吗?”
“不想娶了。”
“可你之前说过会娶我的。”
“我这人比较随心,昨天想娶,今天自然就变了……”
……
都说童言无忌,可是……长大了的你,也会这般随心吗?
第172章 太子大婚番外4
“是、是……这间, 上次那位白衣公子就是在……”领头带路的店家战战兢兢, 说话小心翼翼,生怕一时说错了话, 耽误了贵人的大事。
段绍戎点点头, 摆摆手, 让侍卫带店家下去,并附上银钱。
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 段绍戎手中拎着一坛还未开封的酒, 手中的酒坛不大, 还没有他巴掌大小,坛子造型很精致, 酒封处绑着几圈红绳。
他往前走了几步,把坛子放在八仙桌上, 接而脚步一转, 走到了临街的窗户边。
掀开竹帘, 径直能望到大街两旁的风景, 来往穿梭的路人,随风摇曳的柳条, 还有更远处的石桥流水, 段绍戎记得从那石桥而过的时候, 桥底下有荷叶清莲, 风夹杂着莲花的香气。
似乎站在这里,也能闻到那股清雅的味道。
像他。
段绍戎倚靠在窗棂上,他的身姿高挑, 双腿笔直,身上劲瘦精悍的肌肉收敛在玄色的袍袖之下,哪怕只是懒懒地靠在那里,却依旧像是一把开刃饮血的刀。
手托着下巴,看着那条他曾走过的路,段绍戎在心中沉吟,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儿?
风景正好?这里的茶好喝?点心比较好吃……
都不太可能吧……
他搔了搔头,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段绍戎自嘲自己可真是闲着慌,居然会花时间琢磨这种无聊的事情。
不过,段绍戎的余光陡然瞥见一栋已经稍显陈旧的木楼,脑海里咯噔一声响,数不清的回忆涌上心头。
他还记得这栋木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木楼左侧的红色柱子下面,还有他亲自刻上去的一个“戎”字。
那时年纪小,他拖着一根比他个头还高的银质长-枪,牵着若徵的手,哐当哐当在街上跑,那银枪几十斤重,枪尖颠簸在地上,一路发出清脆的响声。
若徵说比铃铛的声音好听。
他小时候也真是个臭屁的性子,又傲慢又爱显摆,那枪太重,他挥不太利索,为了不跌面子,只好给徵儿表演一通“枪尖刻字”……
说真的,也没啥好得意的,当时……他的字也贼丑。
回忆到这里,段绍戎觉得有些脸热,一股莫名羞窘和难堪浮上心头,但又奇怪的,他的嘴角止不住向上扬。
他摇了摇头,高高束起的长发甩动,想把这些情绪从脑海中甩出去。
曾经这些本来该在记忆深处发黄埋藏的回忆,却意外的记得很清晰……段绍戎甚至还能清楚地回忆起若徵仰头看他时候的笑容。
两个小小的梨涡,眼睛里带着细碎的光,忽闪忽闪的,比夜空中的繁星还要好看。
段绍戎情不自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在心底念到那个名字。
徵儿。
他情不自禁从怀里拿出那个老旧的香囊,丁香色的香囊,有些泛白了,哪怕它的锦缎再好,也抵不过岁月的痕迹。
香囊上绣着一只本应该很威武的老虎,只是它缺了眼睛,腿脚也不太灵便,绣这只老虎的人,绣工真的很差。
孙若徵跟嬷嬷学做香囊,做出来的第一个就是它,做好了后,兴高采烈献宝一样地放在他眼前。
只是当年那个眼高于顶的少年,哪看得上这种蹩脚的玩意,看着对方被针扎过的手,皱着眉头出言嫌弃了一番,“你别弄这些东西了,这么丑,我不会要的……不是有绣娘吗?用得着你来玩弄针线……”
孙若徵最后红着眼睛失落地走了,把那个他不要的香囊,扔进了池塘里。
一向在他面前脾气甚好的徵儿,第一次生了他的气。
两个人冷战了三天。
后来和好了,孙若徵却是再也没拿过针线。
段绍戎也没告诉对方,他偷偷去池塘里把那个香囊捡了回来。
当年离开的时候,也带着它,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这个缺了眼睛的老虎香囊,跟着他,翻过千山万水,走过草原荒漠,从岭南到漠北,从巴水到原海,无数个日日夜夜过去,那个带着香囊的人,也从京城的孤傲少年,变成了一个手染鲜血、脚踏万骨的男人。
绍戎哥哥,你以后会娶我吗?
年幼时的孙若徵总是不厌其烦地问他这个问题。
很多年以后,段绍戎一个人躺在夜幕下看月亮的时候,也在心里无数次想问:
徵儿,你还愿意嫁给那个男人吗?
段绍戎怔怔地拿着那个香囊出神了良久,而后,他回过神来,轻轻勾唇笑了一下。
往回走到八仙桌前。
桌上有一壶他带来的桃花酿。
这桃花酿很珍贵,是孙若徵派人寄给他的,是他亲手采集朝露落花酿造而成,段绍戎收到了后,整天把这坛子桃花酿当宝贝一样供着。
他抱着坛子,幻想着里面的酒水佳酿有多么美味,馋得梦里做梦都是它的影子。
这么好的酒,一定要挑一个最重要的日子沐浴焚香祷告上天敬过诸天神佛后才能喝,如此这般,才能对得起徵儿的一片心意。
这个日子不对,那个时辰不好……挑剔来挑剔去,到了最后,段绍戎愣是把这坛酒原封不动带了回来。
他的手指轻柔地拆开红绳。
揭开酒封。
清冽醉人的酒香溢散出来,酒还没喝,人已醉。
段绍戎意外发现封酒的黄色纸上,有一行熟悉的秀雅小字,仔细读来,是一句诗:
春来三月香风送,便是花奴问君安。
“问君安……”他喃喃地念出了这三个字。
因着段绍戎来了又走,路过不见面的事,孙若徵心情不佳,随意用了些饭,陪着小侄子玩了一圈投壶,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公子公子,太子殿下他……”
孙若徵把手上的书扔了,心中一个咯噔,又气又怒:“他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