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阶下囚(38)
很快便有两个侍卫过来将陈廷的尸首裹入草席,带了出去。瘦削的少年,裹进席中也没占多大的地方,就如同他在世的时候一般,终究只是个小小的,没多大用处也不值得太上心的棋子。
慕轲有两个心腹驻守在韫乐那边,回了书房便写了封密信,命心腹暗自查一查幕后的真凶。这信交由暗卫直接送到韫乐那边去,不过慕轲也明白一时半会儿怕是查不出什么来,只能耐下心来等了。
等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慕轲才抬脚往膳厅里走去,一进去就看见洛安歌对着桌上的一干粥食发愁上火。
看见慕轲进来,洛安歌便抬头冲他抱怨,“昨天晚上喝粥,今天早上喝粥,为何中午还要喝粥?我不吃了!”
慕轲有点儿无奈的笑了,眸中尽是柔情,“御医昨天叮嘱了,你刚清了肠胃,这三天里荤腥油盐都不能碰,只可进流食,你就先委屈委屈,喝几天的粥吧。”
“唔……”洛安歌平常极少在吃食上委屈自己,此时便有些不高兴了。心里隐隐埋怨陈廷,要杀他就杀便是,诱骗他吃什么夹竹桃,这下好了,连肉都吃不上了。
想到这儿,洛安歌不免冲外面张望了一番,“怎么不见阿廷?他去哪儿了?”
慕轲淡然的笑了笑,“哦,他说有急事,想回韫乐去,我派车送他回去了。”
“回韫乐了?!”洛安歌一惊,随后便释然了。发生了那样的事儿,恐怕陈廷也不敢在自己身边呆着了。他虽然自诩温和善良,可也不会轻易放过想要谋害自己的人。
“他走的急急忙忙的,看起来有些奇怪。”慕轲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我本想让他先知会你一声再走的,可那会儿找不到你,于是就罢了,估计这时候他已经出城了吧。”
确实是出城了,只不过躺在马车里的并非活人,而是尸首罢了。
洛安歌并不晓得慕轲心里所想,微微叹了口气,“算了,走了就走了吧。”
他忽的又提起精神,笑道:“上午那会儿我不在,是去小院里看狐狸了。”
“狐狸?”慕轲佯装讶然,一副不知情的无辜样子,“东宫什么时候有狐狸了?”
“瑶花说是前些天外面送来的。”洛安歌狐疑的看着慕轲,“太子不知道?”
“哦,这些小事我不怎么在意。”慕轲笑了笑,“怎么样,那狐狸好看吗?”
“白花花的可漂亮了。”洛安歌俯身在脚底下一捞,抱上来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小狗崽子一般的大,两只大耳朵活泼地立着,脖子上挂着精致的银铃铛。
“你看,好看吧?”洛安歌捏着小狐狸的爪子,向慕轲挥了挥。
慕轲哑然失笑,伸手没去摸狐狸,而是在洛安歌脸上拧了一把,“你去看看便罢了,怎么把它给抱过来了?不嫌脏啊?”
“不脏。”洛安歌翻来覆去把小白狐看了个遍,“干净的很。”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狐狸塞进了慕轲怀里,“你摸摸,可舒服了。”
洛安歌这么费劲的把话题往狐狸身上引,也是不想再谈论陈廷了。在他的认知里,陈廷想害他的事儿还没被太子发现。现在陈廷回韫乐了,洛安歌不想再节外生枝。
这些小心思,慕轲看的一清二楚,不过也懒得戳穿,俩人都心照不宣各有隐瞒的逗起了狐狸。
慕轲单手拎着小白狐的后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了看那双湛蓝的眼睛,满意的笑笑,“还行,挺标致的,养着吧。”
大约是太子殿下拎狐狸的手法太不温柔了,小狐狸嗷嗷的叫了两声,四只小爪子挣动起来。
洛安歌连忙把它从慕轲的魔爪下夺回来,抱在怀里好生安抚了一会儿,“好了好了,乖,咱不理他,粗手粗脚的。”
这小白狐还年幼,很亲人,伸长了脖子舔了舔洛安歌的下巴。俩小东西一副亲亲爱爱的模样。
“……”慕轲磨了磨牙,“信不信我把你俩都扔出去!”
洛安歌并不理会太子的怒气,他爱不释手的逗弄着怀里的小白狐,捏着它毛茸茸的大耳朵,“你说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
“一个畜生要什么名字……”见洛安歌瞪他,慕轲赶忙改口,“我看这狐狸毛白如雪,阳春白雪,高雅之物,不如就叫白雪吧。”
“俗气。”洛安歌皱了皱眉,两个字便否决了太子的提议。
慕轲失笑,“那你说叫什么?”
洛安歌苦思冥想了一阵,忽然灵光一现,抱着小狐狸站了起来,“我要叫它煤球!”
“噗!”太子殿下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你一只白狐狸,叫什么煤球?!”
“你不懂,说黑为白,指鹿为马,如此才别出心裁,独具一格。”洛安歌说的头头是道,慕轲也懒得跟他计较。
反正也是养来给他玩的,随他高兴吧。
作者有话说
推推自己的旧文《王爷饶命》
也是古风宫廷文,狠戾王爷攻x胆小平民受,超甜超宠的∠( 」∠)_
第五十一章 小老鼠
洛安歌被逼着喝了两天的粥,终于受不了了。
小太监给煤球喂鸡肉的时候,洛安歌就在旁边眼睛发绿的盯着。小太监被盯的毛骨悚然,后背发凉,喂完食儿之后行了礼便赶忙退了出去。
洛安歌眼巴巴的看着狐狸吃着香喷喷的鸡脯肉,煤球拿一双湛蓝湛蓝的眼睛瞥了他一下,默默地腾出个位子来。
洛安歌喉头一梗,哆嗦着手去捡碗里的鸡肉,一旁看书的慕轲抬了下眼,“你敢?”
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最后落在煤球毛茸茸的脑袋上,洛安歌苦涩的笑着,俨然一个家境贫寒却爱子如命的老父亲,“乖,你吃吧,爹不饿。”
慕轲手一抖,差点儿把整页书给撕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兵书,无奈的看了洛安歌一眼,“不就是让你喝三天粥吗?跟要了你的命似的,这几天我不是陪你一起的喝的?”
“民以食为天,太子又不是不懂这个理。”洛安歌蹲在地上看煤球吃食,慕轲坐在椅子上只能看见一个委委屈屈的背影,甚是好笑。
洛安歌揉了揉肚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觉得我身子已经好全了,不如今晚就吃烧鹅吧?”
“你想的美。”慕轲把书卷起来敲了敲桌子,温柔却不容置疑,“御医说了三天,你别想逃过一个时辰。”
洛安歌那边气氛更消沉了,慕轲隐约听见他不满的嘟囔了什么,仔细一听才知道他在说自己虐待他。
慕轲又好气又好笑,起身把洛安歌拽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捏着他的脸笑骂问道:“我虐待你?嗯?没良心的,我何时虐待过你了?我是不给你饭吃了还是打你了害你了?”
洛安歌并不喜欢这样过于亲密的举动,他有些不自在的扭开了脸,低声道:“你敢说你给我饭吃了?院子里种了夹竹桃那样有毒的东西,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想毒死我。”
慕轲哭笑不得,“下人们在里面种着夹竹桃,可谁求你予兮抟对去吃了?还不是你自找的。”
“那我不是……”洛安歌话说到一半,猛然警醒,戒备的闭上嘴不说了。
慕轲眸色一沉。洛安歌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他一清二楚。小心翼翼的守着这点儿秘密,尽心尽力的护着自己的人,生怕被别人发现了,殊不知早就暴露殆尽了。
慕轲心里有个阴暗想法,要是忽然告诉洛安歌陈廷已经死了,那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他放缓了脸色,将心中的阴鸷都隐去了,低声笑道:“反正现在夹竹桃已经拔了,我已经让下人把有毒的花草都除掉了,你尽可以放心。”
“嗯。”洛安歌若有所思,“那晚上能吃烧鹅吗?”
“……不能。”
“恶毒!”
可惜洛安歌再怎么骂,到了晚膳的点,摆在洛安歌面前的仍然只是一碗碧玉梗米粥。不过太子那边倒是换上了平日的膳食,看的洛安歌一阵恼火。
洛安歌横眉怒视,“不肖子!你吃的什么,为父吃的什么!”
太子冷笑一声,“宵宵,先把你的辈分给我捋清楚了,你叫我什么?”
洛安歌一个哆嗦,无比憋屈的低下了头,小声道:“不公平,凭什么你吃的好,我就只能喝粥,我还是病人呢……”
“白天你还骂我恶毒,那我还陪你干什么?费力不讨好的。”慕轲夹了一筷子菜,低笑道,“你就忍忍吧,左右就剩一天了。”
“……”洛安歌觉得自己再喝一天的粥的话,就不是盯着煤球的饭,而是要盯着煤球眼睛发绿了,也不晓得狐狸肉好不好吃。
当天晚上,洛安歌躺在床上摸着肚子盯着床帏,深觉太子殿下靠不住,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他扭头看了看慕轲,见他已经睡了,便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悄无声息的披上氅衣,小心的推开窗户,轻车熟路的跳了出去。
洛安歌绕开侍卫们看守的大门口,从小门溜了出去。洛少卿的目的很简单很单纯,去厨房偷口肉吃,然后就佯装无事的回来。
趁着月色正好,洛安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了康庄大道。
进入厨房并不简单。虽然太子的膳食有专人试毒,但厨房仍然是重地,为了防止人暗中下毒,这边的守卫并不比寝殿那边少。
兴许是老天佑他,洛安歌还是有惊无险的进了厨房,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洛安歌不敢点灯,摸黑往里面走着,在橱柜里摸索着,想找点儿鹿肉干之类的东西吃。
正摸着,洛安歌忽然听见角落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