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斯拉(81)
葛霖悄悄松口气,狗血剧的即视感太强,他差点以为科维尔的父亲连男女都分不清。
“真遗憾,我没有妹妹。你想让你的儿子怎么样,这是你们父子的事情,为什么要跟我谈?你完全找错了地方。”伊罗卡放下餐具,语气平淡地说,“如果你没有吃午餐,我想庄园里的仆人会为你们准备的。”
他们直接从中年人面前路过,后者又气又急,挥舞着双手命令仆人去拦,结果没有一个人动手,海神殿的人更是被塔夏掀得七零八落,歪倒一片。
那位九级魔法师的老祭司,从头到尾都没敢说一个字。
因为他在想,他都感觉到可怕的人,那绝对是圣阶!
“阿嚏!”
葛霖又打了一个喷嚏,他连忙拿出风珠,同时莫名其妙地看着餐厅外面的几个大花瓶,他感觉这里的味道好像比之前更加浓郁,这么呛鼻子,科维尔家族的喜好真是古怪。
“尊敬的客人,这是……乔安请我带给你的信。”一个女仆红着脸过来,偷看了伊罗卡好几眼,才把信封交给葛霖。
特兰特祭司直接夺过,然后又塞还给葛霖。
葛霖知道这是检查东西的危险性,所以也不气恼,随手就把信拆了。
里面用中文跟通用语写着意思相同的一句话:你还记得你的养父吗?
葛霖把信封又翻过来看了一遍,这时旁边几人也看到了信件的内容。
“养父?”
“他是这么写的,可是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葛霖把信纸对着阳光照了照,还是没有发现东西。
“他认识你的养父?”老库萨根据话的内容推测。
“我没有养父。”葛霖感到莫名其妙,他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我从小就跟父母失散了,后来……我们家乡有个叫福利院的地方,专门收留因为各种原因失去父母的孤儿,在我去远方求学之前,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那乔安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葛霖微微一震,抬头发现格兰特祭司神情平和,也没有看着他,好像只是单纯的思考问题,并不是对他产生怀疑。
“刺激我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葛霖按照现在的情况分析,虽然他不明白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有什么好刺激的。
葛霖进福利院的时候已经七岁了,之后一直没被领养过,他不明白乔安从哪里听到养父这个说法,搞不好又是谣言,或者……
伊罗卡看见葛霖的表情骤然改变,同时灵魂之火也出现了变化。
“没什么,乔安把某个人说的话当真了!”葛霖眼睛漆黑,嘴角出现明显的冷笑,又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老库萨三人惊愕地看着葛霖,因为他们感到葛霖忽然变得十分陌生。
“他可能想要激怒我,又或者准备明天就来告诉你们,其实我是个疯子,又忘恩负义,害死了自己的养父。”
“……”
葛霖根本不愿意谈起自己的过往,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可是他觉得,在这种时候如果继续沉默的话,就是主动破坏同伴之间的信任了。信任是需要两方同时维持的东西,什么也不说,还一味地要求别人体谅自己,是没有道理的。
葛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了一些,然后说:“那不是我的养父,是买了我的人。在我七岁之前,一直以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葛霖的身世
剧透,乔安为什么知道,是因为那家人没脸没皮找来了
没办法,谁让买家不入刑呢
像葛霖这样,买了他的人想讨要养他到七岁的钱,这事听着离谱,其实关注这些事情的就知道这不算最无耻的。
最无耻的是带着孩子去找被拐又跑掉的妇女,求她看在孩子面上回去好好过日子,至少也要认下孩子,孩子哭得感天动地。
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买家们到底是怎么找到人的,能猜到吗?是上电视寻人节目,主持人满嘴母爱,责怪那个女人不愿意上节目认孩子→_→
第74章 地狱道
回到东塔楼时,前来清扫的女仆已经离开了。
她们给客厅与卧室重新布置了花束,将精心制作的点心放在带有水晶罩的保鲜盘里,堆满冰块的银桶里有两瓶酒,淡金色的酒液被光线折射出诱人的幻彩。
格兰特把其中一瓶酒抽了出来,走到桌前,用眼神询问葛霖要不要来一点镇定心神。
葛霖拒绝了这个提议。
“比起喝酒,如果你们同意把这些花扔掉,可能对我更加有效!”
闻到这股浓郁又奇怪的香味,葛霖就觉得咽喉发痒。
这种引起他反感的花朵,颜色艳丽,形状好看,就像展翅欲飞的绯雀。
“这是什么花?昨天怎么没有看见?”葛霖注意到只有自己对这些花敏感。
“一种让人情绪放松的魔法植物,是贵族家里比较常见的东西,经常在召开宴会舞会时放置。科维尔沉迷武技修炼,应该不会喜欢这种东西,可能因为招待客人才会使用。”老库萨再次检查了花束,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葛霖只能把事情归结为地球人的体质问题了,他确实对魔法元素很敏感,尤其是精神类魔法。
塔夏动作粗暴地把那些花束扯出瓶子,扔进了封闭的杂物桶里。
一个简单的风系魔法,就把浓郁的香味消除得一干二净。
葛霖终于感到喉咙里舒服了一些,这时又有人把酒杯递到了面前。
“这种酒很醒脑,少喝一点不会醉。”伊罗卡说。
“……好吧。”
葛霖接受了这份好意,他觉得大家都看出了自己的反常,老库萨才会提议回到科维尔庄园的东塔楼再说。
伊罗卡静静地看着葛霖,他感到葛霖的灵魂正陷入阴影之中。
伊罗卡猜测过葛霖的经历,现在他已经看到了真相展露的一个角,马上就能碰触到这个名为绝望的恶魔。
除了战神之外,另外三人对“买”这个说法感到了一丝忧虑。
因为买,就意味着曾经是奴隶。
在久远以前的年代,西莱大陆盛行神祭,他们杀死敌人,把尸骨堆砌起来祭祀神灵。越是实力强盛的国度,神祭的规模越大,后来就成了一种攀比,然而敌人数量有限,经常不够用。所以杀了战俘之后,还要劫掠附近部落的老人与孩子,再后来就到荒原上狩猎没有开化的野人,买卖人口。
古西莱语里的奴隶,与祭品是同义词。
这些人就像被养起来的牲口,平时要做苦役,神祭的话时候就被拉走充数,一些奴隶想尽办法讨好主人,可以成为苦役里的头目,避免死亡的厄运。
那是西莱大陆一段混乱的历史,贵族们建起了角斗场,放出魔兽与奴隶厮杀。数不清的奴隶建起了古代王国的宫殿、繁华的城市、宏伟的陵墓……许多王国盛极一时,同时也有奴隶出身的英雄,谱写过推翻王国的史诗传奇。
直到古神消亡,以战神为首的新神灵下达了禁止神祭的神谕。
然而奴隶的真正消失,是因为炼金术取代了人力,现在这个魔法文明高度发达的年代,只剩下一些为了满足生性荒淫的有钱人才存在的地下奴隶拍卖。
这种认知观,让格兰特听说葛霖七岁之前就被卖了的时候,十分惊讶。
“你们的世界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卖?”
“年纪越小,价格越高。”葛霖低声说。
“可是……”
老库萨一脸的纠结,葛霖发现格兰特与塔夏脸上也是这种难以表述的疑惑,还有同情跟愤怒混杂。
这时伊罗卡示意他们不要插话,战神很清楚事情并不是老库萨他们误解的那样,他跟葛霖有过很多次“亲密接触”,葛霖从来没有表现出厌恶跟人肌肤接触的倾向。
那些缠绕在灵魂之火里面的阴影只跟黑暗、幽静无光的山路、短小锋利的武器这三点有关。
伊罗卡轻轻拍了下葛霖的背,让他放松绷紧的躯体。
“买那么小的孩子,用来做什么?”
“……”
这个问题虽然直接,但是对思绪混乱的葛霖来说,却是正好。因为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现在有了开头,那些压抑沉淀到灵魂深处的往事,就像一潭死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我们的世界有一种非常陈腐的观念,如果一对夫妻没有儿子,他们就会无法忍受,会觉得对不起父母祖先,对不起自己,没办法抬头做人,要被认识的人嘲笑……女儿不行,必须要有儿子。如果他们没有儿子,死后财产会被近亲拿走,女孩什么都没有。这种想法不仅父母会有,生活里的每一件事都会同步影响,提醒人们男孩与女孩的区别,女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轻视。”
老库萨先是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了。
——西莱大陆的女性同样有继承权,比如金堇帝国的皇位第一继承人是弥琳娜公主,而不是她的弟弟爱德华王子。
世界不同,人的习惯也不同,老库萨不懂,他觉得不好评价。
“这种传统的想法持续了很多年,现在我们的国度已经不允许这种行为了,女孩也能像男孩一样分到财产,只是人们心里根深蒂固的概念,就像雪山的冻土层。自由的种子根本无法突破这种禁锢,只能沉睡在地下,一年又一年,等待蓬勃生长的机会。”
终有一日,雪融冰消,绿意将覆盖荒芜之地。
然而不是现在。
葛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说出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
葛霖刚刚周岁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抱走了。
那个年代的火车站里人山人海,又赶上过年,旅客根本不是排队上车,而是直接爬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