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变性第71年[星际](62)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决心降落。
　　根据征服号监测，3星球的空气组成比起火星，更类似于地球, 这也是3星球不可能是火星、这里不可能是太阳系的重要佐证。
　　3星球的大气层和空气成分, 足够人类在此繁衍生息，当然，也就无需机甲内舱维生系统氧气。
　　然而，且不说那些数量繁多的岩石巨蛇危险程度尚不明确，那条半人半蛇更像是神话中的生物, 就算3星球上空无一物, 他们也不会贸然以人形降落。
　　四道光路从征服号降下, 半人半蛇睁开了一半眼睛, 凝视着机甲落地的全过程。
　　考虑到半人半蛇敌友不明，落地点与半人半蛇的距离不远不近，保留着一段合理的可打击可逃脱距离。
　　anda、卡秋莎、女皇和潘帕斯四架机甲同时落地, 立刻按照先锋营惯用的野外战术走位排布，以一种谨慎的姿态，逐步接近半人半蛇所在湖泊。
　　他们警惕的不止是半人半蛇，还有那些岩石巨蛇们。
　　3星球表面的陨石坑湖泊大小不一，但水深都很浅，不超过三米。
　　每个湖泊中都盘踞着一条的岩石巨蛇，它们似乎领地意识极强，没有两条一起的。因为蛇身像是滚烫的赤色岩石，蛇身附近的水面都冒着水蒸气。
　　这些岩石巨蛇，大的半仰起身有七八米高，小的也有两三米，将近八成的岩石巨蛇都牢牢盘起来护卫着堆积在湖中央的蛇蛋，应当是这个种族的雌性。
　　没能占据湖泊的岩石巨蛇应该是实力弱小的缘故，也极力避开彼此，但它们弯曲爬行的速度极快，数量又多，很容易两两相撞，一旦撞上，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从人类驾驶机甲向前迈步开始，沿途的岩石巨蛇就纷纷躬起了蛇身，并且发出威胁的巨大嘶声，一旦人类走进它们认定的安全范围内，岩石巨蛇就立刻张开血盆大口极速逼近。
　　但在人类反击之前，半人半蛇的火焰头发已经激射而至，胆敢袭击的岩石巨蛇都被杀死，死了十几条之后，岩石巨蛇纷纷逃窜，没有再敢靠近。
　　等人类走近半人半蛇所在的湖泊，他们才意识到，这个湖泊周围不是岩石群，而是堆满了蛇尸。
　　半人半蛇占据着3星球表面最大的陨石坑湖泊，直径约一百八十米，它从一开始
　　就盘在靠近岸边的地方，像是倚着倾斜的陨石坑沿借力休息，并不像那些岩石巨蛇一样盘踞在湖中央。
　　有了机甲做对比，他们仰望着半人半蛇，发觉它足有十几米高，它的蛇身又长又粗，人身与蛇身相连的腰部直径约两米，像是用火红岩石雕出的巨型雕塑，完全不像是个活物。
　　人类在距离湖泊二十五米处止步。
　　顾长安打开anda的外部传声器，发出友好表示“你好？”
　　半人半蛇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像是根本不在乎人类的机甲武装水平。
　　短暂的沉默后，他们听到半人半蛇笑了起来。
　　它在笑。
　　然后它张开了裂岩一般的大口。
　　“告诉我。”
　　它，不，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开始开口时还带着久不说话的生涩感，但越说就越流利。
　　“天上的那艘星舰，是我们终于研发出了远航至此的跃迁技术，还是弗里德里希大校终于在星网中找到了靠谱的外星人做了交易？”
　　“对了，现在是类地球多少年？”
　　这座巨大的赤色岩石雕塑般的半人半蛇怪物，是人。
　　是他们的先锋营同袍。
　　是弗里德里希升任上将前的下属。
　　而弗里德里希上将的灵魂，已经被制作成了章鱼先生。
　　这趟搜寻远航，他们经历了始终没有看清真面目的黑白巨羊的1星球，经历了更难理解的用幻境折磨他们的2星球，经历了自称高等生物的伊芙碾压式震慑，甚至经历了亲眼目睹顾长安用根本不可能是人类的力量轻松毁灭一个星球。
　　他们始终不曾崩溃，更不曾一刻放弃搜寻任务。
　　但在这一刻，他们仰望着不知为何也不知如何制作成庞然巨怪的同袍，似乎压抑于内心的所有惊吓、愤怒、痛苦都通通卷土重来，将他们的理智推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安操纵anda对着半人半蛇敬了个礼，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我是先锋营顾长安大校，编号gca95872，现在是类地球七十一年。士兵，你归队了。报出你的编号和任务。”
　　半人半蛇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同样经历了一阵沉默后，半人半蛇抬起了手，岩石外表的巨大手臂敬出一个标准的先锋营礼“顾长安大校，类地球五十年反虫族侵略战，随诺亚号出征的弗里德里希大校属下第a5组，最后一名幸存者，向您报道归队。”
　　机甲内舱中，唐捂住自己的嘴，他已经泪流满面，只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潘帕斯忽然跪地不起，其他三人尽管没有失控，也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卡秋莎向前一步，通过外部传声器，他们听到谢廖沙完全不冷静的声音“您是否认识我的父亲，他叫康斯坦丁？您是否知道……”
　　半人半蛇打断了他的话“抱歉，我自己的编号和名字
　　，都已经无法记起了。”
　　卡秋莎僵立在原地。
　　顾长安操纵anda走近卡秋莎，无声地安抚年轻人。
　　紧接着，他看向半人半蛇继续询问“您是否记得您遭遇了什么？诺亚号遭遇了什么？”
　　半人半蛇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
　　他用一种看上去就很费力的姿势俯下身来，以更好地看着四架机甲，于是四架机甲不约而同地向前走去，不忍心看他如此辛苦。
　　半人半蛇笑了笑“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出来让我看看你们吧？我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人类了。”
　　顾长安一时犹疑。
　　其他三人都在等待顾长安的命令。
　　尽管依然心存警惕，顾长安到底是对自己如今的实力有信心，短暂犹豫后，他命令道“出舱。”
　　四人一一跃下机甲。
　　离开机甲视角，半人半蛇看上去更庞大、更像是岩石雕像。
　　张伯伦注意到唐眼角红湿，眼睛还注意着半人半蛇的动作，走到唐身边，在他背后轻拍，给爱人以支持。
　　顾长安亦在紧盯着半人半蛇的谢廖沙身边。
　　他们听到一声叹息，似是怀念，又似是心绪复杂难平。
　　半人半蛇睁着眼，他的眼睛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深红兽瞳，瞳孔细长，因为整体和眼睛太巨大，难免让人觉得可怖。
　　半人半蛇挨个打量着他们，忽道“先锋营现在是看脸选人？”
　　这调侃猝不及防，他们尽管笑不出来，气氛还是轻松了一些。
　　不等他们给出礼貌回复，半人半蛇接着问“弗里德里希大校还好吗？”
　　顾长安没有掩饰，直白回答“三年前，因作战计划被虫族得知，弗里德里希上将出征时遭伏牺牲。”
　　“阴险卑鄙的虫子！”
　　半人半蛇忽然怒气冲天，蛇身高耸，发狂怒吼，火焰四射而去，又杀死几条岩石巨蛇。
　　顾长安追问“您的遭遇是否与虫族有关？”
　　半人半蛇余怒未熄，近乎嘶吼地回答“有关？它们造成了这一切！它们将我改造成了怪物！”
　　“虫族，是我们永远的罪人和敌人！”
　　改造。
　　又是改造。
　　又是虫族。
　　惊怒交加的四人交换了一瞬眼神，顾长安刚要代表开口继续问下去，半人半蛇却平静下来。
　　半人半蛇看着他们，从可怖兽瞳中透出的，是怀念的慈爱的眼神。
　　他对着谢廖沙问“你是我已故战友的孩子，如果我有孩子，应该也像是你这么大了。告诉我，孩子，你的家人们都还好吗？”
　　“感谢您的关心，”谢廖沙克制着情绪，声音冷静地回答，“我的母亲在得知诺亚号失踪的消息后，驾驶父亲的机甲冲向虫族士兵，殉情而去。抚养我长大的叔叔酗酒亡故，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其他三人意识到谢廖沙心底还是不冷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