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欺大师(235)
老太婆浑身一激灵,身体瞬间站直,扫地也不偷懒了,也不跟旁边的人磨牙了。
大声道:“你来干啥?俺有改过自新的,俺都老实工作,没再骗人嘞。”
几人看了眼陆清嘉,心道这家伙是多么霸道的通关风格?
鬼都怕。
陆清嘉没有理会老太婆,问陆轻舟道:“接着往哪儿?”
他的积极性让陆轻舟很高兴:“早知道你这么听话,我也不必费尽心机逼你就范。”
“也是,比起我来,你肯定也希望复活你舅舅的。”
只不过对于归属权的问题,两边肯定有不同的意见了。
陆轻舟也没有磨蹭,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他用一股特殊的灵力包裹住一行人,然后类似进入游戏的失重感就传来。
几个人仿佛在无限下坠,落入看不到底的深渊,周围的景色一闪而逝,但凭众人的动态视力还是能看清的。
就是一片黑色浓雾般的景色,陆清嘉的千里眼看不透,灵力无法扩散出去感应周围,甚至连钟里予和欧阳白也不比他看得远多少。
难怪陆轻舟没法进行筛选了,在这里,虽然管理员仍旧有一定优势,但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差距真的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大概半个小时,经陆轻舟提醒,众人才有了踩在实地上的感觉。
但那感觉挺诡异的,不像是踩在地平面上,脚下是一片柔软,有点像踩在肉上面一样。
欧阳白道:“我没来过这里,原来这地方对管理员这么不友好吗?我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应该是高等修真副本里的魔境秘境之类的。”
陆轻舟笑了笑:“怎么可能?再高级的副本,说到底也是次等世界。现实看似平平无奇,却才是游戏,玩家,乃至规则的根基。”
接着又道:“都小心点,紧跟着彼此,一旦两个人的距离超过三米,有可能就失散再也找不回来了。”
见钟里予拿出一捆红绳,看就是宝贵的修真道具,陆轻舟却道:“别白费力气了,任何定位都没用。”
“道具,标记,精神类都没用,只能靠肉眼的专注。”
这说法,让陆清嘉他们明白,诈欺师看来是在这里折损了不少手下总结出来的规则。
他与陆集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像是铁锹也不能撬开一般。又反复叮嘱道:“阿集,跟紧我,我可不想找回灵魂后又丢了你的身体。”
钟里予半蹲下,对陆清嘉道:“嘉嘉,我背你吧?”
欧阳白连忙点头:“好呀好呀,你力气大,背着我俩,也不用担心走散。”
钟里予:“滚犊子!”
不过陆清嘉也没上钟里予的背,因为此时他眼前闪过一副画面。
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那会儿他跟着父母,住在混乱的城中村。
周围的邻居都是小偷,妓女,瘾君子,或者成天靠打牌为生做点灰色生意的二流子,还有他们的孩子。
那会儿陆清嘉成天没人管,虽然无师自通讨女人喜欢,但明明都是有爹生没妈养的小破孩子,陆清嘉的格外招人喜欢总是令人不忿的。
总有几个孩子盯着他欺负。
他那时候还小,虽然会告状卖惨下阴招支使大人收拾他们,但本就是爹娘不管的,没有人彻底约束,陆清嘉总有落单的一天。
记得有一次他被揍得格外惨,头上都开瓢了。
还是周围一个卖成人用品的老板娘把人撵走,带他去周围的破诊所缝针打的包扎。
他回到家,麻药过后头很疼,又晕又疼,还想吐,整个人难受得像要死了一样。
即便对贫穷混乱的生活习以为常,那时候幼小的陆清嘉仍第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他害怕自己会就这么死。
甚至他很明白,即便他死了,父母恐怕要等身体发臭才会被察觉——即便他们住在一起。
就像对门那个瘫痪的爷爷一样,死了好几天,臭了,才被发现。
儿子说自己工作忙早出晚归没有注意,儿媳妇说每天起早贪黑家里忙,明明住在一起的家人。
那个时候陆清嘉的心里好像有根线崩断了。
直到后来父母死去,被老舅收养,常年累月的温暖才让那根线一点点的重新连接起来。
这幅画面一闪而逝,但却是陆清嘉人生中记忆深刻的一幕。
钟里予脸色一变,他知道陆清嘉是父母死后被舅舅收养的,也知道他父母不是怎么着调的人,很小的时候那段时间过得不算好。
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紧握着陆清嘉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嘉嘉!”
陆清嘉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早就已经变强,不再是当初孤立无援恐惧着自己会死去的小孩儿。
但他好像也明白了一件事。
陆清嘉转头,看向陆轻舟。
果然陆轻舟笑道:“其实想要知道我性格中的弱点,根本不必大费周章,跟我来这里,一切都不是秘密。”
周围时不时的闪现他们一行人的记忆画面,但无一例外全是不好的回忆,甚至那是回忆对于处于当时节点的人来说,足以改变一个人。
钟里予倒是不多,就是当初与陆清嘉分手的时期,还有第一次求和被拒绝的时候。
欧阳白则更纯粹,也不得不让人羡慕这个人的人生。
接着陆清嘉就看到了陆轻舟的几个画面,结合起来,再根据之前的推测,他还原了陆轻舟的人生轨迹。
出生优渥,父母虽然貌合神离,各玩各的,但对于继承家业的男丁还算重视。
上面有个温柔体贴他的姐姐,早早的嫁了人,年纪上几乎是差着辈,所以一直把他当儿子疼爱。
父母感情混乱,家里也没少闹笑话,但尚且算过得去。
从小天资聪颖,能力优秀,留学归来后准备继承家业,一夕之间却家道中落。
努力创业,试图带着家里人走出困境,然而父母却不满足于他的‘小打小闹’。
这时候父母曾经圈子里的好友,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喜好玩年轻新鲜男孩儿的肥猪,冲他们伸来了橄榄枝。
如果把儿子送他床上的话,就投资他们试图用来东山再起的项目。
陆轻舟对那人不算陌生,父母至交,来过他家里无数次,总是挂着一幅慈祥和善的微笑,作为长辈勉励他。
撕下面具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幅丑陋恶心的姿态。
而他的父母,并没有在选择上做出迟疑,立马就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一时间父母的面目在他这里也变得扭曲狰狞,他拒绝并大吵大闹,好在姐姐回家严肃的呵斥了父母,给他们已经失去理智的状态注入了一丝冷静。这才总算让父母打消了念头。
陆轻舟对父母失望至极,但好歹因为姐姐的缘故没有对亲情彻底失望。
他生性敏感多疑,过于机敏的思维和对事态的分析能力让他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结果晚上起床,便听见父母未熄灯的房内,三人在密谋根本无需他的同意,只需要一点点的药品,就可以让人人事不省,送上对方的床,他们这边便完成交货了。
他甚至听到白天还言辞喝止父母,声音磊落光明的姐姐此时幽幽道:“唉!如果不是婆家眼看着也快不行了,也不至于委屈轻舟。”
“不过轻舟醒来后,怕是会受不了,爸妈你们别把我供出来,总得需要一个人安抚他的,那孩子从小聪明,要是闹出去,对大伙儿都没好处。”
“行行行,知道了,从小就你会做好人。不过听说老X玩得狠,光我们知道的玩残的就好几个,轻舟怕是——”
“这也是没办法,家里养他这么多年,这也是他该面对的责任。”
“如果轻舟废了,那趁着还能生——”
陆轻舟当时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卧室的。
他看了天花板一夜没有睡着,脑子里全是这二十多年来人生的一幕幕。
那些家庭温情,那些至亲的关爱,那些耳提面命的重视,那些仿佛他承载着整个家族希望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