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共生体(11)
气氛开始僵持。
林克说:“这儿就你们这一个管事的吗?”
厄箴嗬嗬地笑:“是,就我一个,怎么?”
林克突然拿起城河扔在地上的枪,对着他的腿扣动了板机!
厄箴不可置信地痛叫出声,城河也吓了一跳,那两个拿枪的不敢轻举妄动,有些慌乱地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看。
“大出血会死人,但是及时送去救还能活。”林克说:“我们等你答复。”
厄箴疯了似的挣扎,没过一会儿就往下坠,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今天看走眼了。
“接入程序就能看。”他冷汗哗哗地往下流,看人时都是重影,说完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不知道骂别人还是骂自己。
林克和城河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是没送厄箴去医院,城河拿随身带的止血装备简单地给他做了个包扎,让另外两个人都出去,把门反锁了。
“你真不用怕死。”城河安慰他,“这事儿我很有经验,你这个伤是死不了人的,你看,我这不给你包的挺好的吗?等我们走了你再去医院,在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修养修养,就当放假了,挺美一件事儿,这东西是我们新研究出来的,比医院那些乱七八糟的设备好用多了,说不定你这腿上有什么别的毛病,也给你一块治好了。”
厄箴被他们抢了先手,知道今天必须认栽,秋后算账也是后话了,他从善如流,只想着赶快解脱。
林克拿自己的设备接入了系统,直接找了这间房的监控,快进,快进,有人了,他按了正常倍速,一个老头儿走了进来,林克呼吸停顿片刻——弗朗西瓦!
城河也看见了,与他对视一眼,暂停了画面,问厄箴:“这老头儿谁?”
厄箴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认识,真的只是客人,他花钱把这间房包下来了。”
林克继续看监控,凯撒和小苍兰被带进来,凯撒躺在桌子上,有人一刀剖开了他的肚子,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林克的心拧了一下。
三维成像和真人是不一样的,从视频上看,林克就是个少年的样子,个子不算太高,偏瘦,头发有些长,把一张白生生的脸挡住了点儿,他平躺的时候,那张脸就完全露了出来,薄薄的嘴唇微张,看上去无知无觉,刀进去的一瞬间,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眼里的痛苦几乎满溢。
小苍兰走过来,凯撒护着他,胳膊上又挨了一刀,他主动打开了自己的身体,里面是让人惊叹的复杂结构,弗朗西瓦发了疯,凯撒和小苍兰被带走了。
快进,暂停,凯撒又进来了,这次是他独自一人。
又是毫无迟疑的凌迟,凯撒一次又一次被切开,被破坏,用了很多工具,他温顺地躺在那张桌子上,麻木又痛苦地睁着眼睛,弗朗西瓦让他把身体打开,有人开始破坏他的心脏,没有成功,过了会儿,弗朗西瓦让人将他全身扫描一次,他所有的结构都被看透,林克看着屏幕,与凯撒那双眼睛对视,突然地,凯撒眨了眨眼睛,流下了一滴眼泪。
他张了张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凯撒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个房间,微微垂着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他现在在哪儿?”林克问。
厄箴的腿烧起来似的疼,他意识都要错乱,突然对着天花板大喊了几声,喊完了,他气喘吁吁地说:“跑了。”
“跑了?!”城河问:“你放什么屁呢?”
“他就是跑了,监控还在!”厄箴满头冷汗地重复,“自己看。”
林克找到了门口的监控,凯撒背后挨了一枪,半跪在地上,小苍兰背着他,没命似的跑,很快就逃出了监控范围。
“真跑了?”城河看着林克,“怎么办?”
“找回来。”林克说:“修好。”
“这不能再要了吧!”城河瞪大了眼睛,“中病毒了吧这是,还能用吗?”
林克起身往门口走,没有一点儿犹豫,“先找回来修好了再说。”
第8章
厄箴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找,林克敢,白鹭广场方圆三十公里之内都有人拿着两个少年的影像询问,城河对此事并不是太上心,他觉得林克有点儿过于热情,那两个共生体跑了就是出问题了,这东西出问题了还能用吗?岂不是拿人命开玩笑?但是林克好像对把他们修好这事儿异常上心,连材料和人手都准备好了。
“你这么积极干嘛啊,是硬件的问题吗,这是软件出问题了,懂不懂?”城河坐在他床上大大咧咧地抖腿。
“你知道圣子值多少钱吗,不修好难道就这么报废掉吗,不现实。”
“我哪儿知道他们值多少钱啊。”城河往床上一倒,“我说你看什么呢?”
林克在看白鹭广场顶楼房间的录像,凯撒躺在桌子上,那滴眼泪顺着他痛苦的眼睛流到头发里,一次又一次,林克不知道自己想从这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哎,杜上将没再找你去交代情况啊,那老头儿叫什么来的,弗朗——噢,弗朗西瓦,是不是也想自己做共生体啊。”
“只有这个解释了,他应该是想把共生体拆开弄清楚里面的构造,然后复制。”
“没人来找你麻烦?”
“谁?”
“白鹭广场啊。”城河跳起来,走到他身边,“不是上头有人吗,有没有你来头大?”
“不清楚,没找过。”林克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把视频关掉,突然转身往门口走。
“哎!”城河拦着他,“干什么去啊,还没开饭呢。”
“我去太平街看看,厄箴说他们最后是追到那附近才追丢的。”
“我也和你一起去,等会儿,我回去换身衣服。”
城河溜溜达达地走了。
9区几乎常年阴雨连绵,和3区一样,就算是白天也很暗,街上的霓虹灯永远亮着,都是非常鲜艳的颜色,在雨里一闪一闪地刺激人的眼球,是这世界唯一的色彩,街边有半露天的拉面店,几个白种人坐在一起吃面,都穿着黑色皮衣,吃起面来呼噜呼噜的,声音很大,筷子用得很熟练。老板是个东亚人,林克和城河坐在那几个白种人身边,老板问:“您好,来点儿什么?”
“两碗拉面。”林克说。
老板转身去给他们下面,香气四溢,城河伸了个懒腰,状似随意地问老板,“哎,老板,最近这附近悬赏两个小孩儿的线索,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啊,这几天不下十个人来我这儿问了。”老板拿筷子搅合着锅里的面,随口回答:“没见过,面生,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跑出来了。”
林克转过去,顺着这条蜿蜒又逼仄的长街看,霓虹灯招牌争相闪烁,他一个一个地打量过,把所有人气高的店都排除了。再要看一次,老板把面端上来,他拿起筷子一声不响地吃。
“蜜流奶是做什么的?”林克指着远处的一家招牌。
城河噗地一声喷了面,转过去往后看,果真有一家店叫蜜流奶,招牌坏了一半,极速地闪动,看的人眼睛很不舒服。
老板咯咯直笑,大肚子一抖一抖的,“就是找乐子的地方呗。”
“这名字起的不错。”城河点评,“信达雅。”
“上帝给犹太人的流奶与蜜之地叫应许之地,它也许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啊?”城河皱着眉说:“是吗?”
林克没理他,很快吃完了面,起身和他往蜜流奶走,雨下的大了点儿,林克把头发往后捋,露出自己微皱的眉头。
……
小苍兰跪坐在床边,维持着这样一个姿势已经大概有一整天了,门被反锁,莉塔进不来,没人能进来。
凯撒现在也只有手臂能勉强活动,小苍兰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去哪里找能修好凯撒又不和军方扯上关系的人。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凯撒看着他,眼神安宁又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