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沃修应了一声。
“不受信任,身份暂定为可疑人士,你头上同时还有着‘蓄意冒充已故域外联合高阶指挥官’,‘是否为恶意模仿’、‘模仿动机不明’、‘是否与使徒军团其实为同阵营人士,在里应外合密谋不轨’等多项指控有待查证。”崖会泉把沃修身上目前背负的怀疑都逐一点了出来,然后他空手一压帽檐,只让沃修把他抿至平直的唇线看得最清楚。
那张此刻看起来薄到锋利的嘴唇一动:“你会被带去单独的看管室,手铐会铐在看管室的高敏警报设备上,在你的身份得到验证,头顶嫌疑指控能被洗清之前,建议你端正态度,不然万一验证失败,被发现你是个精心打造的赝品,你的下场会非常不好看。”
崖将军说的是冷酷的话,话末的字音低下去,透着沉沉威胁意味。
沃修听了,他却从这话里解读出了另一层含义——
崖会泉摆出最冷漠难亲的态度,生硬的警告“嫌犯”收敛言行。
“假如你是赝品,下场会非常不好看”换个角度来理解,它等同于“你最好是真的”。
这个人,一点隐秘的期待也要藏在坚冰一样的包裹里,免得给人看出来。
没人看出来,万一期待落空,他就也可以当作自己有过的期许不存在。
崖会泉还在等着眼前的人反驳,他还记得沃修以前是个与他互相抬杠的能手,那番话说完,他自己也隐约觉得有点过了,理所应当遭到反击。
假如他面前的真的是奇迹归来的沃修,他的态度就不仅仅是称得上无情,在他们的“再见”曾经说得仓促又盛大的前提下,借着沃修开出的生门才活下来的崖会泉说这种话,多像个无情无义,冷心冷肺的东西?
就好像他真贴合了那些流传甚广的传闻,是AI养大的又一个AI,根本没法拥有正常人的情感模块,天生情感系统发育不良,所以活该孑然,亲密关系乏善可陈,只配独行。
吝啬付出信任的人,还凭什么想要别人的信任?
然而崖会泉没有等到沃修的反驳,这也正常。
他猜,这是因为自己真的让人无话可说,以前还乐意跟他多说两句的人,可能被他一打照面就来这么一出,也弄得一时什么都不想,懒得说了。
他默不作声捏住自己手里的金属圈,冲沃修略一点头,示意方才的话题结束,让人继续跟自己走。
忽然的,他的手指就被拉了一下。
沃修靠拉拉手铐的金属链,间接勾了崖会泉在这头的手。
“抱歉,我刚刚不小心走了神。”沃修说,语气是令人意外的温和,“我没有不配合的意思,是想要说‘好’来着。”
“……”崖会泉被这个延迟过长的回复回得有点懵。
沃修的态度……也跟他预期的不太一样。
还好崖将军又最擅长不露声色,他“嗯”一声,很快不慌不忙迈开步伐,继续带着人朝前走。
“你把手劲稍微松一点好吗?”沃修在他背后又说。
崖会泉还在为跟预期相反的反应犹疑不定。
“怎么?”他头也不回,抬杠抬出了欲盖弥彰的味道,很强行不耐地说,“我拿着另一个空圈,还能隔空捏到你手腕上?”
“捏在你自己手上了。”沃修的反应持续奇怪,对崖会泉的态度毫不介怀,反倒听起来还很无奈,“手铐没合上的锯齿边卡进手套了,你没感觉吗?星盟坚持将军们要带传统的白手套,还统一材质,纺织品提供不了多高的防护,金属锯齿卡进去,我都看见勒下去的印子了——你手这都没感觉,在分心想什么呢?”
崖会泉的脚步就一停。
完全是不由自主。
他实在很难不侧首又望沃修一眼,目光谨慎的在对方脸上逡巡过去。
沃修没有掩饰自己的关心,把它们坦然陈列在神情里。
“有什么问题?”做出了诡异言行的人还反问。
“我才想要问你有什么问题。”崖会泉不动声色地想。
他甚至为沃修的坦荡陷入了片刻的自我怀疑——他们以前难道就是这么相处的么?以前就有过这种熟稔到几乎……有点亲密的关心?
可不对,不对劲。
他们以前还有这样的相处模式?
崖会泉有点懵,有点怀疑,有点莫名其妙。
也还有点——他自己不太能立即承认的——有点受用。
“没什么。”维持着表面“冷淡自持”的状态,崖将军平静说。
沃修回给他一个同样不加掩饰的好奇注视。
崖会泉又看他一眼,某个瞬间,沃修的好奇目光还让他想到了黎旦旦,他远远想了几秒钟应该正在蒙特家里晒太阳的猫。
“我就是……”鬼使神差,在猫和不可名状的力量推动下,本来不准备答疑的崖将军还是开口,他说,“就是忽然增加了对你的怀疑,更倾向于认为,你可能是个冒名顶替的。”
这么说完,崖会泉不再看沃修,免得多看一眼,就再多出问题。
他转身的动作有点急促,沃修似乎没发现。
……也有可能是发现了,但为了保持尚算合适的氛围,很明智的当没发现。
沃修之后称得上老实的随崖会泉去了看管室,真的好好践行了他会配合的承诺。
虽然沃修目前身份存疑,崖会泉嘴上对他颇不客气,更没有要马上信任的意思,但行动上,沃修个人感觉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走进那件所谓的“看管室”沃修就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个“监狱标准间”,更像是一间休息室,并且崖会泉在亲自带他进门后的第一个动作,不是把他立即跟屋内的高敏警报器绑定,让限制令即刻生效,而是臭着一张脸,召来舰船内配给的人工智能给他做了个健康扫描。
还有他们往看管室来的一路上,崖会泉都走在前方。
带不带路的问题另提,以崖会泉的谨慎和警惕心,在后面的人仅有一只手受限,其实肢体活动空间仍然很大,完全有突袭机会的情况下,他能那么放心的背对,漏出一大片空档吗?
沃修觉得常规状态下的崖会泉不会。
潜藏的纠结快从这人身上溢出来,想要有意去压也压不住。
“崖将军。”
沃修在崖会泉准备转身出去,新打印的扫描单就夹在对方指间时叫住人。
手铐的另一端已经铐在了警报器上,沃修有不止一种办法能破开它,但他只是信守承诺地安稳坐着,问侧身朝他投落视线的人:“如果我是真的,你会坦诚一点,考虑换个态度面对我吗?”
沃修的语气介于“正经”和“仍然没个正形”之间,非常微妙,好像是他有意把握了某种界线,让这句话进可以暧昧,退也可以当作玩笑。
侧身的人起先就没有说话,崖会泉静静看着他。
片刻后,崖会泉彻底转过身。
他单手撑上沃修前方桌面,上身前倾,另一条手臂伸至沃修眼前。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抵上了沃修的下巴,棉质的布料感压在沃修下巴尖。
“等你是真的再说。”崖会泉回答。
沃修就噗嗤笑了一下,他温热呼吸落在军装袖口的金属扣,让遇热的微凉金属蒙上了薄薄一层雾。
崖会泉预备收回的手遇到了一点阻碍,沃修压住崖将军被手套包裹的手腕。
棉手套对手的贴合度其实不如皮革、橡胶等材质高,但崖会泉双手骨节分明,手腕处那一块突出的腕骨哪怕戴着手套,也还是很好找。
沃修就是把自己那只空手的虎口,松松卡在了崖会泉那块骨头附近。
“……做什么?”崖会泉皱眉问,却也没强行抽走手,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正受到了挑战与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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