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近期降妖驱魔工作指导建议(56)
叶汲盯着那根竹签半天,抬起掌心极轻极慢地盖住他小小的手掌,将竹签紧紧攥住。
小男孩老成地摸摸他的头:“别伤心爸爸,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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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这真是叶三和二爷的儿子?”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姚少司不可思议地盯着沙发上的小人,古怪地问,“二爷生的?”
“想太多,”冬无衣搅着鲜奶,往里兑了一些可可,“这孩子身上有二爷和三爷的神力,估计是叶三没事在二爷耳根子边叨咕,叨咕得他烦了。就像炎魔造出二爷一样,二爷如法炮制了个小的出来。小孩来的倒是时候,有他在,三爷有的没的少想些。”
姚少司看着小孩深思:“你说二爷是不是早预料到有这一天,所以给三爷留了这一个慰藉。”
冬无衣的手一顿,淡淡地说:“兴许吧,他从来看的想的比别人都远。”
她将可可牛奶端过去,递给小男孩,想问些什么,可是看着那张脸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头。
“谢谢阿姨。”男孩乖巧地接过牛奶,他的眉目神似叶汲,可是一举一动却透着来自另一个父亲的影子。
冬无衣被他的“阿姨”又噎了一下,摸摸他柔软的短发,扯开嗓子:“叶三!你儿子叫什么你问了吗!”
叶汲躲在书房里,对着手机里刚刷出的“初为人父的日子”拧眉深思,颇不耐烦地回道:“我不知道,老二没和他说!”
冬无衣同情地看他:“小可怜你的两个爸爸没一个靠谱的,和姐姐回家吧。姐姐住着大别墅,开大宝马,给你买变形金刚和高达!”
男孩抱着牛奶杯摇头:“我要留在爸爸这,父亲告诉我,我必须要陪着爸爸。”
冬无衣迟疑地问:“你父亲呢?”
男孩脸上空白了一瞬,低下头扣着牛奶杯上的小鹿斑比贴纸,小声说:“父亲说他要做一件很困难的事,也许回不来了。爸爸会很生气也很伤心,所以让我过来和爸爸在一起照顾他。”
那一瞬间,冬无衣的眼眶红了红,她笑着揉揉他的头:“安啦,你爸是只打不死的小强,现在天地三界数他最牛叉。哪用得着你照顾,和姐姐走吧~”
“冬傻逼,”叶汲刷地拉开客厅的门,拇指向外挑了挑,“你们可以滚蛋了,再诱拐老子的儿子,我废了你。”
“哟,有儿子又牛逼起来了是吧,”冬无衣优雅地拢拢卷发,提起小包,在叶汲发飙之前溜了出去,“有能耐帮孩子他爹报仇去啊,小叶子,拜拜~”
因为这句话叶汲脸阴霾了大半天,唬得小叶子搂着兔狲缩在沙发里半天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他抬起埋在兔狲软毛里的小脸,喏喏地说:“爸爸,我饿了。”
叶汲和被雷劈过似的抖了一抖,眼神复杂地看向那个幼小软乎的生物,咳了一声蹲到他面前,试探着问:“要不,就叫你小叶子好不好?”
男孩蹙眉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名字,怡然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好。”
他偏着头,用与步蕨一模一样的眼睛打量才相识的爸爸,大着胆子伸出根手指勾住他的手,晃了一晃:“爸爸,我好饿,我想吃饭。”
叶汲单手捂住脸,良久声音沙哑地说:“晚上你想吃牛肉面,还是鸡肉焗饭?”
小叶子纠结了一会,艰难地选择:“牛肉面吧,”他咬着嘴角,“其实我都想吃。”
犹豫了下,叶汲的手搭在他柔软的额发上:“那就都吃。”
在和步蕨同居的那段日子里,从最初的懒人菜谱到毫无困难地烤熟全羊,叶三爷为了表现自己是个居家旅行必备的好老公,在厨艺的钻研上可谓苦心孤诣,用心良苦。
现在想想,叶汲心尖抽抽的。
容不得他多抽,小叶子站在马扎上趴在料理台眼巴巴地催促:“爸爸,快点,我饿了。”
“……”叶汲严肃地看着他,“儿子。”
“嗯?”
“你妈是给你捏了个吃货属性吗?”
第一百零二章
一个人“咕叽咕叽”吃完一盆牛肉面和一大碗鸡肉焗饭, 小叶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又接了个呵欠:“爸爸,我困了~”
“……”叶汲无声地和他对视了两秒, 指了指锅碗瓢盆, “先洗碗。”
小叶子“哦”了一声, 乖乖地抱着他的小碗跟在叶汲屁股后面进了厨房。一大一小的两人,站在水池边十分有默契地进行这项饭后娱乐活动。
叶汲将洗干净的碗递给站在小马扎上的儿子, 小叶子拿着抹布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每一滴水。叶汲状作不经意地打量他,光看脸部线条, 小叶子几乎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没有他在血雨腥风里洗练出来的戾气和杀气。眼睛很亮,让他几乎不敢多看一眼,多看一眼, 叶汲心头和针扎似的细细密密地泛起疼。
他没想到自己随口开的几句玩笑被步蕨当真放在了心上, 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态造出了小叶子?
留个能说会跳的遗物给他吗?
步蕨你这个王八蛋!
洗完碗小叶子再次打了个呵欠,这回他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哼着哭腔和叶汲撒娇:“爸爸, 我真得好困啊,我想睡觉。”
叶汲惊奇地看着他:“吃了睡睡了吃,你是小猪吗?!”
小叶子咯咯笑着往他怀里一扑,软乎乎的身躯让叶汲惊得动也不敢动, 小叶子埋头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蹭了蹭:“我才不是小猪,我是叶子啊, 爸爸。”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轻微的鼾声响起, 看来是真得困极了。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人走了多远的路,走到他这里。
叶汲小心翼翼地抱起儿子,掌心扶着他的后脑勺,自言自语地说:“你真是我和老二的种?怎么看都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看着小叶子粉嫩的小脸蛋,叶汲耐不住心痒揪了一下他的鼻尖,“我小时候在老二心里就是你这样的?”
呼呼大睡的小叶子不满地避开他讨嫌的手,鼻尖冒了个小小的泡,依恋地缩在叶汲怀中,梦呓般软软叫了声:“爸爸~”
叶汲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将小叶子抱到床上,叶汲坐在床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摸摸他的头,无声地关上卧室的门,打开了被禁咒封闭的房间。
这间被步蕨戏称为“叶汲专属小黑屋”的房间宽敞得惊人,说是小黑屋更贴切的说法是叶汲的个人仓库。
步蕨第一次进这里的时候,叶汲认真地握起他的手对他说:“媳妇儿,这里面都是你的聘礼,看上什么随便拿。”
“随便拿?”步蕨似笑非笑地环视一屋子充满恐怖分子气息的违禁品,然后选中了最危险的一个,亲了亲他的鼻尖,“那就你吧。”
这句话给予了叶汲极大的鼓舞,当场把人按在墙上尽情地撒了通欢。
第一次结束后他意犹未尽地握住步蕨的腰,被步蕨毫不留情地给踹了下去:“有完没完你?!”
叶汲敞着双腿坐在火/药箱上,看着黑漆漆的那堵墙想起当时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他不是容易脑热冲动的毛头小子了,但是对步蕨的爱欲却永无止境,看到那个人就想拥抱亲吻,酣畅淋漓地做/爱,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地方留下他们的汗水气味。
独自在小黑屋里坐了大半夜,出来时叶汲什么也没有拿,只带出了一把通体皎洁的骨刀,刀柄上的宝石熠熠生辉,一个篆体的叶子霸气十足地占据了整个宝石。
步蕨是个极端理性的人,但是对叶汲从表白到相爱,他从不吝啬于表白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每一分爱恋。也许他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想在余下的时间里尽可能地补偿他;也许,他是真得很爱他,就像很久以前那个吻一样,用自己的方式默然守着这份感情。
不为人知,但刻骨铭心。
叶汲插在口袋里的左手反复摩挲着小叶子那根只有一个叶子的竹签,最终掏出了手机,给沈羡拨了个号:“大徒弟啊,来师爹这里一下,师爹给你托个孤。”
“……”
沈羡来得特别快,风尘仆仆,眼底的青黑清晰可见。
第四办公室的瓦解正式开启道门界的大混乱时代,群龙无首的太清境天官们趁机下界搅浑水,以文华上吏为首的雷部众神收拢人心,大肆扩张自己的势力。有恃无恐的用叶汲的话来说他们是准备推翻人类暴/政,在人间建立一个新时代的太清境吗?
在人间建立太清境是不可能的事,有天地根的约束,文华上吏他们很难掀起大的风浪,但这么不大的风浪足够沈羡这个在道门里风口浪尖的人物忙得焦头烂额。
叶汲甩了他一根烟:“几天没睡了?”
“三天。”沈羡点起烟深吸了一口,打起精神,“所以说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托孤啊!”叶汲指指小叶子睡的房间,“你师父和我的儿子,按辈分你该喊他小师弟。妈的,真不爽,好不容易有个崽,还成了你这个小王八蛋的师弟。”
“……”沈羡捏捏烟蒂,无奈地说,“师爹啊,咱们商量下。最近才太平了几天,您能不能别找事了?我理解你对师父的深情厚谊,但你现在有儿子了当爹了,”拍拍叶汲的肩,深沉地说“你要担负起父亲的责任啊!”
叶汲一掌将他拍远:“你小子别没大没小的!我认真的,”叶汲握着蛟骨刀,眉眼越过屋檐看向远方,“我要去找你师父,是生是死我都要带他回家。”
沈羡不说话,半天有点冷的声音响起来:“你早干什么去了,龟缩在这破院子里悲秋伤春,人都凉透了。”
“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去吗?”叶汲面无表情地看他,“还不是你那个日了狗的师父造的孽。非要把地心硬塞给我,输个血还要配个血型呢。我缓了这么多天,才勉强让它和我自己的神力融合到一块。”他顿了顿说,“有一度我险些没挺过去。”
沈羡狐疑地看他:“我看你每天睡觉听戏挺乐呵。”
“傻逼,”叶汲白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是我自己的身体不愿意接受地心。熬不住的那段时间,我梦见你师父了。我以为他是来带我走的,结果他抱着我送他的那把琴就坐那发呆。我陪着他一坐半天,他对我说,来找我吧。”他笑了笑,“我想他应还没死,虽然他的命灯灭了。”
沈羡沉默了很久,忽然问:“你还送过我师父琴呢?”
“嗯。”叶汲漫不经心地说,“他那把琴不是和载川一同毁了吗,我又给他做了一把。啧,说起来你这小子真是一只白眼狼。你师父对抚养你们的那段日子心心念念不忘,老子送他把琴还起名叫载川,你之前居然还对他那么大怨念。良心喂了狗吧你?”
“载川?”沈羡愣了一下,眼神从迷茫变化到不可置信,他看着叶汲,“你才是傻逼吧?”
叶汲冷酷地指他:“大徒弟,你师父现在不在,老子揍死你,也没人给你撑腰了。”
沈羡没好气地说:“川字首意为水,你动动脑子想想载川的意思是什么好吧。”他淡淡地说,“你才辜负了师父的一片心意。”
叶汲脸上茫然了很久,他想起步蕨给这把琴起名时候的神情,温柔缱绻,让他至今都觉得那一夜是一场梦。
他不自觉地按住胸腔里那颗生生不息跳动的心脏,心上载川啊。
这个王八蛋,连说句我爱你都要这么千回百转。
叶汲说托孤就托孤,走得很干脆。
沈羡问他要去哪里找步蕨。
叶汲回答得言简意赅:“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
沈羡便知道他要去哪里了,从步蕨失踪后他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叶汲说他要去找步蕨,他突然放松了下来。一屁股在长了青苔的台阶上坐下,疲惫地抽了两口烟说:“小师弟我照看着,早点带我师父回来。”
叶汲背着蛟骨刀懒洋洋地朝后摆摆手,健硕强壮的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中。
一分钟后卧室的门咔哒响了,小叶子抱着枕头赤足站在门口,怅惘地看着叶汲消失的方向:“爸爸走了吗?”
沈羡看了他一眼:“把鞋穿上,会着凉。”
小叶子哦了下,回到卧室穿好拖鞋啪嗒啪嗒走回沈羡旁边也坐了下来,脸歪在枕头上忧伤地问:“爸爸是去找父亲了吗?”
“嗯。”
“他们会回来吗?”
沈羡隔了一秒说:“应该吧。”
小叶子黑溜溜的眼睛瞪他:“什么叫应该?”
沈羡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肯定。”
小叶子满意地点头:“父亲说爸爸可厉害了,能打能扛长得还帅,一定能把他带回家。”
沈羡觉得有趣:“师父还和你说了什么?”
“没其他的了。”小叶子的情绪低落下来,“父亲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他对我说要好好地陪着爸爸,让他开心点。对了,你是父亲的徒弟嘛?”
面对小叶子步蕨一样却充满好奇天真的眼睛,沈羡出了一秒神点点头:“我是师父的首徒,师父还有另外两个徒弟。”
“哦……”小叶子抱着软软的枕头,声音也软软得像春天里随风摇摆的花朵,“你看着很厉害,父亲一定很喜欢你。”
沈羡突然就失语了,过了很久他的声音低哑地响起:“是吗?”
小叶子使劲点头,托腮看着远方:“我可以喊你师兄吗?”
“……可以。”
“那师兄,你会做夜宵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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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汲站在泰山脚下,步蕨亲手关上的泰山府殿门户大开,黑色的雾气流纱般缓慢地从他身边流淌过,以泰山为中心的数公里范围之内遍无人烟。
这儿已经变成了无人区。
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穿过泰山大门流泻向人间的阴气会在不知不觉间吞没所到之处的所有生灵。人间和地狱彻底沦为一体,不再有界限。
“我以为我要等你很久呢。”
纯黑的山门内响起步蕨流水般温和纯澈的声音,然而伴随着黑气流出让叶汲生出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老二?”他眼神倏忽一变,厉声呵斥,“你不是老二,炎魔!”
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漫步走出,渐渐浮现的眉眼是叶汲熟悉的模样,青色的火焰蛇一样绕过他的手腕,盘在他的肩上:“叶三。”
叶汲眼神悚然,灵魂震颤。
步蕨对他的称呼不固定,大部分时候直接唤名字;心情好的时候会反口调戏回去一句“亲爱的”,当然某些气极的时候也会反唇相讥他一句“亲爱的”,这时候叶汲的日子往往不会好过,要么被揍要么滚到外边睡地板。
当他喊他“叶三”,往往是有些生气又无奈的时候。
叶汲太熟悉这个口吻了,正因熟悉他毛骨悚然地不敢上前半步,犹带着一丝希望看着步蕨:“二哥?”
步蕨向他微微一笑,眉梢眼角的弧度与叶汲记忆中的画面分毫不差。
而步蕨却突然在此刻发难,他手中凭空出现一张纯黑巨弓,拉弓搭箭一气呵成,快到叶汲连眼睛都来不及眨!
三根黑箭快如流星,搅起风暴,分别射向叶汲的眼喉心!
叶汲身形暴起闪避,第一根箭头擦破额角插入他背后山石,咔的声巨响,山体崩裂;第二根黑箭被他拼尽全力徒手抓住,冲力让他的手骨扭曲变形,淋漓的鲜血沿着长箭流下;而最后一根箭……
他知道自己避不开了。
世间能躲开泰山府君三弦连珠箭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索性躲都没躲,强硬地挺胸而上,箭头扎破血肉,穿过肩胛,巨大的惯性直接将他带飞了出去。
倒退十来米,叶汲脚跟在地上勒出两道深深的印痕才稳住身体。他扔掉那根纯黑箭,流血的手干脆地从肩胛拔出箭头,血水飞溅。狰狞可怖的伤口却在同时飞速愈合,须臾间恢复如初,连个伤口都没有。
“果然地心在你身上啊。”步蕨脸色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视线毫不加掩饰地盘旋在叶汲结实的胸膛上,他微微眯起眼,“还有天地根,他们两兄弟倒是大手笔。”
“你这个老不死的魔物。”叶汲冷冷地注视他,手中亮出蛟骨刀,森冷的水汽四下蔓延,“别顶着老二的脸来恶心人。”
“步蕨”眼神微妙地变了一变,他笑吟吟地垂下搭弓的手:“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不惜剜掉自己的地心送给你。可你却连他的人都不认识,你说他要多伤心啊。”
叶汲脸色巨变,蛟骨刀劈开阴气化成飞龙,斩出寒冰千尺,咆哮着扑向“步蕨”:“你他妈在放什么狗屁,把老二还给我!”
“步蕨”手中的长弓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他失手空拳地站在那里,迎向倒刺嶙峋的冰龙獠牙,笑容诡谲:“他是取我的骨头,用我的地火烧成的神,既然不听话自然要回到我体内。”
冰龙的血盆大口已悬在“步蕨”的脑袋上,却生生止住!
叶汲的眼神惊疑不定,“步蕨”微微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他沾血的俊朗面颊:“但是他作为我最完美的造物,我总是有无限的包容。所以……”
“步蕨”无声地张了张嘴,嘴角的笑容诡异得让叶汲心惊:“我勉为其难和他融为一体了。”
四尺一寸的偃月刀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半空滑过雪亮的弧度,直割叶汲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