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她这个师弟一旦说什么,便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鸣筝浑身透着疲累,近日来临仙宗大小事务都由她接手,为了撑起支离破碎的宗门,更为防魔界卷土重来,她已是数日不敢合眼。
掌门师兄身陨,临仙宗再不能承受任何打击,否则……多半要如当年的逐风楼一般分崩离析了。
果然,一如鸣筝所预料的那样,叶听江还是道:“现如今这是最好的选择。”
“停云君三思。”归一门的掌门叹了口气:“魔界动向不明,此行凶多吉少。”
望月宗掌门也在此地,方才沐吹寒一出现,便时时注意着月临仙尊的动静。其他修士都想先劝最初的提议者叶听江,唯有望月宗一心扑在沐吹寒身上:“仙尊!不要听信此人胡言乱语,您理当坐镇修仙界,怎能以身涉险!”
此言一出,很多人也反应过来:“正是,仙尊应当主持大局才是。”
沐吹寒听大家三言两语就将他和叶听江对立起来,绝望地看了叶听江一眼。
现在换回了本体,他已经不用再被扶烟孱弱的躯壳限制,但听望月宗的意思,他就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沐吹寒毫不怀疑,如果有可能的话,望月宗恨不得把他送回隐清山上藏起来,继续当一个修仙界的吉祥物。
虽然这侧面反映了他不问世事这一人设深入人心的程度,但此刻,沐吹寒罕见地反省自我,沉重地意识到叶听江从前那么讨厌他的原因。
虽然这一路上除了最初的拥抱,叶听江竟是一言不发,直接就把沐吹寒带来这里。但沐吹寒还是能揣度出叶听江的心思,并且痛定思痛一改往日做派,正面回应了望月宗的关怀。
“此举是为苍生性命,我与停云君义不容辞。”沐吹寒音色依旧,但调子就像变了个人,丝毫不带疏离与清冷,一句话中自有浩然正气。
望月宗掌门听到后一惊,脸拧巴起来,颇有人间忠臣义士死谏的风范:“仙尊不可啊!”
沐吹寒又看了眼叶听江,凛然道:“不,我必须去。”
叶听江果然被他触动,深深看了他一眼。在外人面前,他没有用任何亲密的称呼:“叶某还是独自前去为好,若是魔界趁虚而入,正道宗门还需有人护持……”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知道自己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得知月临仙尊就是他的小徒弟后,叶听江混乱的思绪直到如今都未能平复下来。他沉默地带着沐吹寒来到这里,因为他不知道究竟能说些什么。
可现在他明确地感受到,他不想让沐吹寒和自己一块涉险。
也许是和扶烟相处了太久太久,叶听江总是会下意识地保护他。
耿青阳听了这话,反应竟比沐吹寒还要激烈,他抢在沐吹寒前头道:“停云君这是看不起谁呢!不过是魔界妖人,我们还需要别人庇护了不成?”
“住口!”归一门掌门再一次叫住了他冲动的师弟,又赔笑转向沐吹寒:“仙尊,青阳心直口快,无意冒犯您,还请见谅。”
耿青阳是个爱挑事的性子,好巧不巧沐吹寒也是。若是放在平日,他定是有闲情逸致同这个耿青阳争论一二,但眼下他很识时务,按着叶听江喜欢的模样,宽容大度地笑了:“无妨。”
归一门掌门打心底感受到了暖意,这回见月临仙尊,可和上次在云泽大不相同了。
虽说打扮没怎么变,但不知为何,看起来竟比上次平易近人了百倍。
有同感的不止他一人,望月宗的修士们可是隐清山的常客,对月临仙尊的变化更是敏锐至极。
虽说这样的仙尊较从前愈加可亲,但他们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了。
沐吹寒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知日后招摇撞骗或许没那么容易了。但他没心思计较这些,此刻只想缠着叶听江:“停云君,我正是知你良苦用心,才要与你同去。”
望月宗掌门就差没骂叶听江蓝颜祸水了。这个停云君一直对仙尊不客气,现在却又蛊得仙尊亲身犯险,实在是个祸害。
叶听江第一反应就还要拒绝,但很快回过神,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他柔弱的小徒弟了。
他最终没有再驳回沐吹寒的话。叶听江不善言辞,即便其他修士重重劝阻,但他沉默无声,便已表明了此行的决心。
鸣筝知道叶听江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正想对其他修士解释几句,让他们别再劝了。谁想到还没开口,身旁的月临仙尊就先一步站了出来:“众位仙友不必再说,停云君高义,可敬可佩!”
这话比他之前几次发言的语气更加慷慨激昂,末尾几个字还加了重音,极具煽动性,偏又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在场修士勉强将这话理解为鼓舞士气,见仙尊都已发了话,只好附和道:“多谢停云君高义。”
商讨来商讨去,他们在这临仙峰待了两日,最终商讨出的结果竟然是他们像没事人一样各回宗门,只等叶听江和沐吹寒去魔界查探的结果。
冷霰病骨支离,摇摇头对他们俩道:“冷某只盼二位平安归来。”
说罢,他便转身离了临仙峰。这两日总提魔修,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望月宗掌门也过来,又对沐吹寒嘘寒问暖,最后又表了决心:“仙尊,望月宗愿与您共赴魔界。”
“不可。”叶听江立刻道:“此行需谨慎,不宜人多。”
望月掌门立刻怒目而视:“停云君!”
合着停云君想好了,就只拐仙尊一人!他叶听江一个人疯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拉着他们月临仙尊!
沐吹寒赶紧出来当和事佬,把望月掌门好声好气地劝走了。
掌门依旧不满,拿出一个储物戒:“仙尊,我们不能与您共患难,但此戒中的上品灵器都供您使用,也算是我们略尽绵薄之力。”
沐吹寒听到“上品灵器”就眼前一亮,正想要不客气地收下,忽然觉得侧边袭来一道凉意。
他转头,发现叶听江正用平淡如水的眼神看着他。
沐吹寒一激灵,浩然正气重新上身:“宗门要紧,岳掌门留下吧,我不需要。”
望月宗掌门还要再推搡,却听叶听江道:“来人,送岳掌门出峰。”
岳掌门握了握拳头,被临仙宗弟子带着下山,在心里对叶听江骂骂咧咧。真不知道停云君给仙尊下了什么蛊,仙尊竟连他手里这些灵器都推辞不收了。
这事实在太蹊跷,自云泽叶听江对沐吹寒出言不逊,他就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叶听江。如今,一种恐怖的可能浮上心头。
叶听江该不会是找人假冒了月临仙尊吧!
岳掌门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但转念又想,今天的仙尊论声音和平时一模一样,虽然行事作风大相径庭,但谅叶听江也没这么大胆子胡作非为。
对,他还是得相信仙尊。
岳掌门带着重重疑虑下了山,临仙峰上聚起来的各宗修士一时都散去,素霓和商枝也被鸣筝劝回去养伤。
临仙峰上重又变得空空荡荡。顾临本坚持要留下来陪鸣筝,也被她三言两语先打发走了。
最终,只剩下三人围着圆桌而坐。
鸣筝见叶听江总不说话,只好先对沐吹寒行礼致谢:“魔界凶险,多谢仙尊大恩。”
叶听江还是一幅神游天外的模样,沐吹寒也只是点点头。
鸣筝越发尴尬,解释道:“仙尊有所不知,师弟的……道侣,”她顿了顿,最终还是用“道侣”来代指扶烟:“道侣新丧,师弟遭逢巨变,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仙尊不要怪罪。”
沐吹寒听到“道侣”二字,牵了牵嘴角。他在不久之前还在想,要怎么跟叶听江坦白,然后用本体和他来一场风风光光的合藉仪式。
谁知一转眼已是沧海桑田。
他抬起袖子,想要将面纱揭开,但因为袖子里坠了重物,手沉了沉。
上一篇:出岛后我拯救了世界 下
下一篇:神明家的龙崽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