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么觉得。”张简认真地说:“刑应烛和盛钊来之前,你也帮我压过好几次阵了。”
“那这样,我就不走了。”胡欢想了想,说道:“这样总行了吧?”
胡欢原本只是不想多跟他们修道之人打交道,总觉得两人并非同族,凑在一起总有点嫌隙。但既然这年轻的小当家不舍得他,那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胡欢美滋滋地琢磨着,而张简一听他自己让步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张简没傻到去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生硬地干咳了一声,说道:“对了,之前盛钊的事情,你有问清楚吗?”
胡欢早等着他问这一句,闻言几乎都未曾犹豫,就把盛钊的说辞原封不动地倒给了张简听。
但那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是张简想要的,他眉头紧锁,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还是一时没法过去心里的那道坎。
“不行,我得去问问。”张简说:“我不相信盛钊是身无传承的普通人。”
“你可别去——”胡欢一把拦住他,说道:“那是我们大佬罩着的人,你去惹盛钊,大佬会不高兴的。”
“刑应烛?”张简疑惑道:“我师门传承里有他一本册子,只说他脾气不好,无事不可擅扰而已,还从来没听说过他跟人族有交情。”
“现在有了。”胡欢用一种缥缈而空灵的语气缓缓道:“我怀疑,人妖外交事件就全依仗小钊哥了,如果他豁出去一点,可能两族建交就在眼前。”
出身正派的传承人沉默了两秒,给予了精准的评价“胡扯”。
“你们人类不懂。”胡欢一摆手,大咧咧地说:“反正我看大佬那眼神,是已经把小钊哥从里到外剥皮吃了好几回了。”
张简:“……”
“没错,相信我。”胡欢笃定地说:“狐族可是情感专家。”
虽然张简是没看出来胡欢那个顺嘴胡扯有什么可信性,但由于胡欢十分坚持,所以张简也就此作罢,没再说要找盛钊问个清楚的事儿。
张简还要在申城留个两三天,那条蛟龙的尸骨过于坚硬,龙虎山诸人没法将其就地炼化,不得已,只能再次求助于刑应烛。
第二天一早,申城下了多日的大雨终于停了,早上八九点钟,张简便跟刑应烛一起出了门,留下盛钊和胡欢俩人在酒店享受人均五百六十八的早餐。
酒店九十二层的旋转餐厅四面都是玻璃幕墙,盛钊正坐在窗边,放眼望去就能看到长宁开发区。
那边大致已经恢复了安宁,除了地上雷劈出来的大坑之外,再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痕迹。
盛钊喝了一口咖啡,随手把手机上弹出的“雷雨天气如何安全出行”的提示新闻划掉,随口问道:“之前张简说,等这边事儿完了,要带着刑应烛去龙虎山——他们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胡欢往嘴里塞了一块炭烤鸡胸肉,鼓着腮帮子说:“可能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吧,咱们跟着去就行了,问那么多也没用。”
盛钊心里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半晌后叹了口气,又喝了口咖啡。
他唉声叹气,胡欢再迟钝也发觉出不对了。
小狐狸嘴里的半只煎蛋啪叽掉在盘子里,胡欢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埋下头,转了下眼珠,问道:“小钊哥,你怎么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盛钊语气沉重地说:“你说,刑应烛去龙虎山安全吗,他会不会被收啊?”
“这有什么不安全的。”胡欢只当他想多了,放下了心来,一边端过果汁杯子,一边摆摆手说道:“别把他们和妖之间的关系想得那么不好,大佬还是他们的顾问呢,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这不一样。”盛钊缓缓转过头来,语气里的忧愁都快掉在桌面上了,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惆怅地说:“毕竟神话故事里都说,人和妖是不能恋爱的。”
胡欢:“噗——”
第49章 “你太年轻,不懂,这是他爱我的表现。”
盛钊:“……”
十分钟后,盛钊换了身衣服,重新坐回了胡欢对面。
“对不起,小钊哥。”胡欢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语气沉痛地说:“我会赔你一件新毛衣的。”
——这是重点吗!
盛钊沉默地看着胡欢的动作,只觉得那片干净桌子都要被他擦出光来了。
“可以了,再擦桌子都漏了。”盛钊平静地说。
胡欢默默低下头,才发现手里那几张餐巾纸已经被他擦得皱皱巴巴,光滑的桌面上别说剩余的果汁了,就连点灰尘都看不见,干净得仿佛刚从洗碗柜拿出来的。
胡欢:“……”
他干咳了一声,把手里的纸巾团了团丢在一边。
“主要是,这个消息,它实在——”胡欢艰难地做出一个纠结的手势,显然很不能接受:“它不是意不意外的问题,它是很令人震惊。”
“你懂吗小钊哥,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人妖建交的功臣,结果我没想到,你直接越过了‘使臣’身份,跑去联姻了。”胡欢说:“这简直是当代的昭君出塞、文成公主进藏,历史地位一下子就拔高了,我现在看你仿佛背后冒光,心里的敬仰之情刷刷刷地往外冒,这个说起话来就比较紧张。”
“凭什么是我嫁他?”盛钊下意识反驳道:“他嫁我不行?”
胡欢:“……”
“小钊哥……”胡欢沉默半晌,缓缓道:“我也没说你俩谁是文成公主啊。”
盛钊:“……可以了,我们换一个话题。”
与此同时,长宁开发区地下暗河边,刑应烛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正在说话的张简和另一位中年男人同时停下,眼神微妙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个盛小刀,又在背地里骂我。”
刑应烛嘟囔着捏了捏鼻梁,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你把一个普通人牵扯进这种事情里,本来就不合规矩。”张简忍不住说道:“你还怪别人骂你?”
张简话音未落,自己居然也莫名其妙的喉头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哦——看来胡欢对你印象也不怎么样。”刑应烛冷笑道:“也对,哪个妖怪愿意跟修道的凑在一起朝夕相处。”
张简在刑应烛面前面子里子掉了个精光,脸色不虞地搓了搓鼻子,不说话了。
“好了,可能就是个意外。”那中年男人连忙上来打了个圆场,笑着说道:“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刑应烛对没什么好感的人一向是连打嘴仗都懒得,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岸口边往里看了看,随口问道:“地封了?”
“封了。”那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张简,笑着说道:“别看我小师弟年轻,这些事您尽管放心就是,没有不妥帖的。”
张简的师兄张云峰是今天早上刚赶到申城的,他匆匆忙忙地过来,都没来得及跟张简多说上两句话便被拉来了开发区,对刑应烛此人了解不多,于是只暗地里多打量了他几眼,面子上倒是客客气气的。
刑应烛环视了一圈,然后走到暗河口,转头道:“退后。”
张简请他帮忙,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跟他不对付,闻言没说什么,拉着张云峰往后退了二十多步。
地下河里泛着一股只有妖族才能辨别的腥臭味道,那味道难闻至极,仿佛这河中堆叠了无数腐烂的鱼虾血肉似的。
刑应烛嫌弃地抽了抽鼻子,转而双手交叠,凭空从掌心中“拽”出了一根乌金色的绳索。
那绳索在阳光下泛着琉璃色的光晕,看起来极细无比,松松垮垮地在刑应烛手腕上绕了几圈,像是一条装饰的手链。
刑应烛顺着地下河缺口的那个大洞走了一圈,最后在河口东边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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