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心中隐隐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他看向这个人类的脸,发现自己所想到的最坏的猜想都没有此刻糟糕——
陆爵?
怎么会是陆爵?!
尤安重生后最担心遇到的对手就是陆爵,他和陆爵做过一段时间的战友,非常了解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危险,然而更让他忌惮的是对方惊人的耐心和城府。
在唐隐死之前,没有人知道陆爵喜欢唐隐,连和陆爵并肩作战过的尤安都不清楚,他曾经对陆爵说过唐隐滥情之类的话,陆爵当时让他闭嘴,他也只以为那是因为唐隐对陆爵曾有过救命之恩。
直到唐隐死了,陆爵彻底失控,在他和克莱克尔斯帝手中抢走唐隐的尸体,他才知道陆爵这些年究竟隐藏了什么。
尤安死死盯着陆爵略显诧异的目光,他一瞬间自认为明白了一切——
难怪唐隐对他的态度忽然冷淡,陆爵也重生了,一定是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对唐隐说了什么。
如果说重生后尤安最想见到的人是唐隐,最想杀的人是杀害唐隐的凶手,那么他最想打一架的人就是陆爵。
“卑鄙,你也就只能用血液来引诱他了。”尤安一步一步走向陆爵,从进入古堡那一刻带着的伪装破碎了,他此刻没有一丝一毫在唐隐面前的脆弱唯美可言,那双银眸宛如把映着月色的利器,动人空灵的声线在此刻压低,像深渊里的魔鬼低语,给听者带来无边寒意与战栗。
陆爵:“?”
陆爵看着这位宇宙巨星的光速变脸,想起了茶艺老师科普过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绿茶典范。
“你看到了吗?”尤安拿着唐隐送给他的玫瑰,冷声道:“我不需要用鲜血引诱都能得到他送的玫瑰,你配吗?”
这个时期的陆爵才觉醒两种异能,尤安肆无忌惮开启了嘲讽,不嘲讽完全出不了他心中的气,他前世多想对唐隐唱出那首歌,哪怕是对着唐隐的尸体,可陆爵却连唐隐葬在哪儿都不肯告知。
陆爵感受到了尤安的骑脸嘲讽,初次见面,拿着同款批发玫瑰,不知道哪里来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尤安对唐隐的占有欲,陆爵从内心深处冒出了一丝不爽,像是一本他很喜欢的书被脏手碰了。
但他不愿细想这细微的情感,只把这股不悦简单归结为对方也有一朵玫瑰。
陆爵不苟言笑道:“大人准备和我结成血契,你配吗?”
尤安:“……”
尤安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爵,“你居然敢哄骗他为你结成血契?!这会损耗他的生命之源!!!”
亲眼目睹唐隐的死亡,尤安无法接受任何会伤害唐隐身体健康的事情发生。
陆爵眯起眼睛,无法理解这个人鱼的激动情绪,但很显然尤安可以利用,或许还能利用对方来打消唐隐要与他结契的念头,他平静地阐述事实:“我也不想和大人结成血契,但大人没有给我拒绝的权利。”
尤安:“……”
尤安:“!!!!!!!!!!”
这无耻之徒是在炫耀吧?!这绝壁是在炫耀吧!!!!
鲨!了!你!!!!!!!!
愤怒的低鸣从胸腔震动着涌出喉头,宛如低沉的大提琴在刹那间破音,尤安冲陆爵伸出手,那修长的手飞速变成蹼爪,森冷尖锐的利爪蕴藏在惊人的破坏力!
锋利的爪子切割过一缕金色发丝,陆爵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攻击,他的耳膜有些刺痛,人鱼的音波攻击比陆爵想象中还要难以防备,如果不是他一直注意尤安的神情变化,刚才那么近的距离,只要有一瞬间的失神就会中招。
“住手!”
影子化成的锁链紧紧桎梏住高举的蹼爪,唐隐呵斥道:“你想对我的人做什么?!”
尤安浑身僵住,他努力想要在唐隐面前装出高洁清冷的姿态,但唐隐维护陆爵的举动却让他心头熊熊燃烧的妒火要融化这虚假的冰,他不甘地看了一眼陆爵,手指一根根收缩握紧,利爪嵌入掌心,他攥得很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骨头发出咔嗒声响。
“抱歉。”尤安低声道。
唐隐快步走到尤安和陆爵中间,将陆爵护在身后,他怒视着尤安,此刻的尤安与唐隐记忆中那位优雅知性的顶级人鱼歌者相差甚远,扭曲狰狞的模样完全不像他。
“你应该庆幸陆爵躲开了,尤安殿下。”唐隐的声音像是结了冰。
陆爵望着怒气冲冲的唐隐毫不犹豫护住他的背影,心中生出莫名的安心和满足。
他对敌无数,却还是第一次尝到被人保护的滋味。
隔着唐隐,陆爵对尤安微微勾起唇角。
尤安死死握拳,深蓝色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滴落在黑色地砖上。
当第一滴蓝血溅在地上时,唐隐的鼻翼翕张了一下。
辛辣的异香。
像淋过刀剑的烈酒,被呼啸的海风裹挟而过,酒水与海水融合在一起,热烈奔放,缠绵悱恻。
又一滴蓝血溅在地上。
浓烈的香味叠加在一起,宛如平静的海面一瞬间掀起狂澜,海神的酒壶倾倒在汹涌澎湃的海面上,云蒸霞蔚,梦泽沧沧。
好香。
蓝血从尤安指尖滴落而下,嘀嘀嗒嗒,浓郁的香味像海藻般缠绕住唐隐,唐隐的血眸在浓郁香味的刺激下不断收缩,瞳孔正中浮现出一点金光。
低着头的尤安并未注意到唐隐眼神的变化,反而陆爵右眼皮微跳,他下意识走到唐隐身旁,看到了这个血族和酒鬼一样紧盯着尤安流血的伤口。
即使陆爵有再好的涵养,他在这一刻内心也忍不住骂了一声艹。
陆爵不想和这位血族亲王结成血契,而且还是对方为他专门打造的血契,他忌惮这种神秘未知的束缚。
可他也同样不想对方去吸食他人的鲜血。
一想到唐隐会像捧起他的脸,将獠牙刺进他的脖颈那样去对待尤安,让尤安也体验到被吸血时那近乎濒死又陷入极乐的感受,陆爵整个人就无端生出焦躁来,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冒犯感,远比尤安突然袭击带来的冒犯更强烈。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就惹怒了尤安殿下。”陆爵的脑子清醒无比,他飞快地回忆出了当日接受过的教程,果然技多不压身,多学一门手艺都有用得上的时候。
尤安:“???”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尤安唰得一下抬起头想要指责陆爵的无耻,然而陆爵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尤安看向唐隐的视线。
陆爵站在唐隐面前,伸手握住唐隐的双肩,对着心不在焉的唐隐道:“我不想你们为我吵架,都是我不好,我的血能平息大人您的怒气吗?”
已经被蓝血香味吸引的唐隐没听进陆爵的话,他偏过头,想要绕开碍事的陆爵看尤安。
陆爵:“……”
唐隐完全不知道陆爵在用看渣男的目光幽怨地看着他,他的心里只有那如蓝葡萄一样诱人的血滴,天知道当他看见这上等的人鱼血一滴一滴洒在地上时,内心有多么心痛。
什么叫暴殄天物?!这就叫暴殄天物啊!
虽然尤安的血闻起来就和记忆中那位人鱼歌者不同,但不要紧,有这种香味显然是另外一种风格的绝顶美味。
只是陆爵不知道怎么了,忽然热情似火地往他面前凑,用那张英俊的脸不断挡住唐隐望梅止渴的视线。
正当唐隐想要把陆爵五花大绑扔在一边时,鼻下涌起了另外一股熟悉的芳香。
“大人,这是我的诚意。”陆爵取出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刀叉,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他的手腕。
他划得很深,鲜血汩汩流出,大量的香甜的红血一下子盖住了尤安的味道,海面上疯长起鲜红的野玫瑰,它们开得如火如荼舍生忘死,唐隐骤然转回头,他被这熟悉的甜腻蚀骨的香味引诱了。
这样惑人的美味,只要尝过一次便食髓知味。
看着眼前比蓝血还要多得多的血液像不要钱般洒在地上,唐隐的眼中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心疼,他低下头,那流水般的黑发垂落而下,花瓣般的唇含住陆爵的手腕,像绅士矜持地轻吻舞伴,但没有绅士会生出这样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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