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的嗓音有些滞涩:“别闹。”
南舟发现他好像的确挺抗拒,便打消了追根究底的念头:“嗯。”
说完,他就把蠢蠢欲动的手规规矩矩放在了膝盖上。
没想到,琴师看了他一会儿,神情更加微妙。
他一只手看似无意地捺在了大腿根部,膝盖抵在一处,拇指抵着腿侧,似乎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但显然,这对琴师来说难度相当高。
证据是他攥紧双拳,低低嘟囔了一句:“……чорт(该死)”
南舟:“这是什么意思?”
琴师抬头,一缕被汗湿了的银发滑落,贴在了他的左眼位置:“唔。是问好的意思。”
南舟说:“我记住了。”
伴随着苹果酒的酒力挥发,生命之水的效果紧随其后,在南舟身体里隐秘地引爆开来。
南舟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感觉自己正在沉沦、下陷。
高热化成了无边无际的红海,推动着他的意识,在其中载浮载沉。
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保持平衡。
可直把一头微卷的、湿漉漉的黑发揉成一团凌乱,他的身体还是在抑制不住地下沉、下沉。
南舟晕得坐不住了。
发现南舟的身躯正在往沙发下滑去时,琴师想去接,已经来不及了。
琴师翻身而起,一条腿及时插在他微分的双腿间,用脚尖垫了一下南舟的后臀。
算是避免让南舟和冰冷的地面接触了。
南舟盘腿,呆呆坐在了他带有纹理和光泽的皮鞋尖上,好像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掉到这里。
琴师单腿后撤,蹲到与他视线平齐的地方:“需要我抱你起来,还是你能自己站起来?”
南舟微仰着头,观察了琴师一会儿。
……然后用裆部轻蹭了蹭他锃亮漆黑的皮鞋面。
南舟并不是故意要做点什么的。
他此举想要表达的意思是,站不起来,请抱抱我。
他向来不忌讳承认自己的弱点。
但南舟却见到琴师的脸又一次涨成了那种难以言喻的绯红。
他还听到了一声含义不明的:“……啧。”
南舟歪了歪头,认为琴师是否认了自己这个提议。
他也不沮丧,侧过身去,打算自力更生,自己爬起来,谁想膝盖一软,人便倒在了正要来扶他的琴师怀里。
南舟向前、琴师向后。
南舟就这样以一个跨坐的姿势,坐在了琴师的小腹位置。
上方的玻璃茶几、明亮的黑晶石地板,都影影绰绰地倒映着两个相合的人。
仿佛有六个人,对影成双。
南舟的上半身倒伏在了琴师身上,还抓住了琴师刚刚向他伸来的双手,像是被熬化了的糖人,没什么骨头地黏着人。
琴师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醉红脸颊,双手被南舟高举着压过头顶。
南舟也在注视着他,并细心体察着自己身体中正在发生着的、怪异的化学反应。
半晌后,他发现了一件甚是奇怪的事情。
他坦诚道:“我,好像对你有生殖冲动了。”
南舟的语气带着点让人心醉的苦恼和迷思,真诚得让琴师愣了很久,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琴师一时语塞:“……为什么?”
“你很特殊。”
南舟认真对待琴师的每一个问题:“你会做好吃的。”
“你会陪我说话,而且不害怕我。”
“你是第一个带我出来的人。”
“在阳台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有一点轻微的生殖冲动。但不像现在这么真实和明确。”
“对于这一点究竟是为什么,我也在想。你能陪我一起想一想吗。”
……
江舫仔细倾听了南舟的每一条理由。
他沉吟片刻,便闷声笑道:“这样……很危险。对你,对我,都是这样。”
南舟好像对他的担忧很是理解:“我现在在说很严肃的事情,不会吐的。”
江舫:“我不是在担心这个……好吧,我也挺担心这个的。”
南舟再度保证:“我不会吐。”
眼见南舟被酒精冲击到摇摇欲坠、要坐不住了,江舫下意识提了一下腰,稳住了他的身体。
但他马上就有些后悔了。
他就应该让南舟躺在这片冰凉的地板上,好让他的头脑清醒清醒。
即使如此,江舫还是扶住他的腰,耐心道:“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是吗?”
南舟迟钝地点一点头。
“所以,我们不要去破坏这种美好,好吗?”
迎上南舟费解的眼神,江舫把声音放柔,用诱哄的语气,一点点把他推开来。
“这是一种雏鸟情结,它可以以……你说的,生殖冲动的方式表现出来,但是,它也只是生殖冲动而已。”
“这种冲动是当不了真的,也不值得浪费在我身上。”
“苹果虽然是亚当和夏娃的禁果,但我不是亚当,我这种人,是不会把自己的肋骨给别人的。”
“我只可能是那条蛇。”
“我年纪不大,世界上的许多事,许多人,我还没见识够,也没玩够,所以,我会努力、一个人,活下去。”
“所以……我们两个,只做朋友,好吗?”
南舟懵懂地骑坐在江舫身上:“……是这样吗?”
江舫见他能理解,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腰:“这样最好。”
见南舟怔怔的,脸上不见伤心,只是有些迷茫,江舫更加安心了。
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怕他难过”的安心感缘自何方。
他说:“南舟,我们不要留在这里了。我带你出去醒醒酒,好吗?”
……
“纸金”昼夜温差不小,夜间凉爽了许多。
起风了。
习习凉风贴着面颊吹拂,宛如夜神的浅吻。
在琴师身上趴了一会儿,南舟有了点力气。
虽然有些跌跌撞撞,也只能被琴师牵着,但至少能自己走路了。
他们路过了一家运送甜品的货车。
三四个穿着工装的NPC正在往下卸货。
当他们走过时,无数银亮细碎的颗粒,忽然在一瞬间被吹散到空气中,雪霰一样围绕了他们。
千树万树,梨花顿开。
空气里弥漫开来的是淡淡的糖香。
南舟:“啊,雪。”
“不是雪。”琴师说,“这是一个多年以前的电影彩蛋。游戏设计师把这个桥段和‘纸金’融合起来了。只要两个人结伴路过运送甜点的货车,就有可能触发‘糖雪’剧情。”
南舟用手去接那漫天飞“雪”。
吹落在他掌心的“雪”果然没有雪的六角形状,只是薄薄的一点霜,并迅速在掌温下融尽化消。
琴师:“那部电影,和这座城市的气氛很契合。”
“以后有空,我可以带你去看……”
“我想明白了。”
南舟突然打断了琴师的话。
他思绪很慢,到现在为止还停留在酒吧中,因此无暇去消化那个故事。
南舟转过头去,在漫天雪色中,面对了琴师。
他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在婚礼上面对牧师许下誓言时的样子。
南舟说:“你不愿意做亚当。我可以的。”
……
南舟不会知道,自己只用了一句话,就在江舫刚才亲手堆筑的心灵围墙上,瞬间击打出了一大片裂隙。
江舫抵挡得了那些亲昵暧昧的举动,却抵御不了这再单纯可爱不过的一句话。
江舫的呼吸陡然变重。
气氛刚好。
场景刚好。
人……也并不坏。
江舫的真实身体反应,逼迫着他忘记刚才说出的一切。
他没有他说的那样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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