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拙愣了愣,立刻调出Z的个人档案。
果然在“过敏史”一栏里查到了一堆麻醉药的名字。
凡是医院里备了的麻醉药,他全部都过敏。要给他麻醉,大概只有拿着棍子往他脑袋上来一下了。
这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儿查清楚你的档案的。”段非拙愧疚地说。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虚弱地笑了笑。
“如果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为你缝合,你能忍住吗?”段非拙又问。他开始考虑棍子的方案了。
“没问题。”银发男子淡淡地说,“我经历过很多次了。”
他说得很平静,段非拙心里却一阵抽痛。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来当特工?
明明有着最脆弱的身体,却从事着最危险的工作。
段非拙只好在全程不使用麻醉的状态下,为清醒的患者实施了手术。
因为害怕Z疼到乱动,他特地将Z的四肢拘束在了手术台上。
但是他发现多此一举了。Z从头到尾纹丝不动,连吭都不吭一声,好像被动刀子的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漠然的旁观者。
只有他额上不断沁出的冷汗表明他在忍受何等的痛楚煎熬。
手术结束后,Z被推到病房。
段非拙今天值夜班,今天只有这一台手术。临到下班的时候,他晃悠到Z的病房。
医院配备给特工的病房都很豪华,一人单独一间,不受打扰,但偶尔会有点孤单。
Z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银发铺在枕头上,脸色比身下的床单还要苍白。
左手上插着输液管,滴滴答答地往他体内注入抗生素。
右臂则连同肩膀一起整个儿被纱布缠了起来,防止他乱动胳膊撕裂肩上的伤口。
“感觉还好吗?”段非拙问。
他觉得这是一句废话。但是说废话能让他在Z身边多待一会儿的话,他可以说到天荒地老。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他有些目眩神迷地想。这张脸当特工是不是太屈才了?还是说,他们特工因为要执行某些“特殊任务”,会故意录用美貌的人?
Z执行过什么“特殊任务”吗?向□□首领或军火大亨施展美人计?
光是想像一下,段非拙就嫉妒得耳朵里都要冒出烟了。
病床上的Z微微睁眼,翕动的睫毛间,绯红的眼睛闪着宝石一样的光彩。
“很痛。”Z低声说。
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的意味,像是在渴求别人的安慰。
“那是当然了,你没打麻醉。”段非拙说。
“该死的体质。”Z语气无力。
“你很勇敢。我从没见过不打麻醉做手术还一声都不吭的人。”段非拙赞赏地看着Z。
他想了想,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他总是喜欢在口袋里装点儿小零食,有时候分给患者吃,大部分时候都进了自己的胃。
他把巧克力递给Z,努了努嘴:“喏,奖励。”
Z的右臂不能动弹,只剩一只插着输液管的左手。他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接过巧克力,笨拙地试图用牙齿撕开包装。
段非拙看不过去了,把巧克力拿了回来,替他撕开。
然后将巧克力递到他嘴边。
Z绯红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或许是段非拙的错觉。他总觉得Z那眼神竟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似的。
又凶残又性感。
Z张开嘴,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巧克力。
每咬一口,都要细嚼慢咽半天,好像那是什么山珍海味,不忍一下子吃完。
其实只是从超市货架上随便买来的×芙罢了。
段非拙也不急,就那么慢慢地喂着他。
Z明明吃的是巧克力,他却萌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被吞吃的彷佛是他。
被剥皮拆骨,吞入腹中,吃干抹净,一点不剩。
Z这个人是如此地具有侵略性,仅仅用眼神就能让他产生一种被当胸穿刺一般的错觉。
吃完最后一口,段非拙正要扔掉包装纸,Z忽然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
牙齿轻轻咬着他的指关节,温热湿润的口腔包裹着他的手指。灵巧的舌头扫过他的指腹,卷去他手指上沾上的一点儿巧克力粉末。
Z含吮着他的手指,红眼睛微微眯起来,就像是在品尝某种无上的美味。
粗糙的舌苔让段非拙一个哆嗦,他急忙抽出手指。
Z扬起唇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
“抱歉。”他说。语气中却全无愧疚的意思。
段非拙涨红了脸。他匆忙地交代了几句术后注意事项,让Z有需要的话按铃叫护士。
“那如果我想见你呢?”Z问。
“我……我会每天来查房。我值班的时候,你可以让护士来叫我。”段非拙移开视线。
给Z做手术的时候他就看见了。Z身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伤疤,那是他身为特工多年来积累的“功勋章”。
伤疤之下则是线条流畅、矫健有力的肌肉。看得人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
段非拙的脸登时更红了。
“你……你休息吧。我还要去看看别的病人。”
他撒谎了。这里是专门为特工服务的病区,今天除了Z之外他并不负责别的病人。
只是,他再不逃离Z的话,自己恐怕会忍耐不住。
Z望着小医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露出餍足的笑容。
他舔了舔嘴唇。巧克力的味道还停留在舌尖。
他从没吃过那么甜的巧克力。甜到他的心都要化成一摊水了。
第二天,色诺芬来探望他。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老搭档惊异地打量着他,“知道的以为你负伤住院,不知道还以为你在休假呢。”
Z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负伤的确就等于休假。
普通人休假是去风景优美的旅游胜地,再找个美女地陪。
他休假是待在医院里,陪伴他的是……那位可爱的小医生。
这不比美女地陪强?
“头儿,我发现最近的任务,你是不是有点儿太拼了?”
色诺芬给病人带了鲜花和果篮。他坐在床边剥橘子。剥完后他将橘子递给Z,Z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
“那是任务,难道不该拼吗?”Z淡淡地问。
“是应该拼,但是……你好像有点儿拼过头了。有时候明明可以用更稳妥的方式解决,可你却直接莽上去——就像是恨不得受伤一样。”
色诺芬将橘子全部塞进自己嘴里。哼,明明这么甜,头儿却不吃,真是没有享福的命。
这时候医生来查房了。那个年轻英俊又很会说冷笑话的医生到Z的病房里转了转,问了问他今天的身体状况,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巧克力丢给Z。
从他走进病房起,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为止,Z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曾移开过。
彷佛他是端着狙=击=枪的猎手,而小医生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
色诺芬忽然觉得手里的橘子不甜了。
淦,难怪头儿不要他的橘子。
有了英俊小医生的巧克力,谁还要什么橘子。
“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上赶着受伤了。”色诺芬酸溜溜地说,“受伤就能见到他了,是不是?”
Z将巧克力丢给色诺芬,命令:“帮我剥开。”
色诺芬气鼓鼓地撕开包装纸。“老大,如果你想见他,不是非要受伤的。”他用谆谆教诲的语气说,“你可以普通地约他喝个咖啡、看个电影什么的。”
Z看着他,那表情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色诺芬粗鲁地将巧克力一把塞进他嘴里。
竟然当着他这单身狗的面跟小医生眉来眼去。齁死你。可恶。
Z的伤好得很快,几天后就能出院了。
段非拙给他写了出院小结,将病历递给他。
Z接过病历,一并握住段非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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