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无论如何,他也得把那家伙弄下山不可。
拿定主意,南山君胸口堵得那股气总算顺了些。
视线落到昭昭怀中的那只青玉酒壶上,笑眯眯问:“这是什么东西?”
昭昭立刻道:“是莲花琼浆,用今年夏天开的第一拨莲花酿制的,今日刚刚酿成,我特意带过来送给仙君的。”
南山君眼睛一亮。
南山君好饮,准确说,三界内的神仙,就没几个不好美酒的,如今正端坐在殿中的那位,更是饮中高手。南山君惊喜:“是莲花琼浆!”
多年前他就喝过一次昭昭酿的琼浆,似乎也是莲花酿的,堪称回味无穷。
昭昭嗯嗯点头。
“我技艺有限,做得不好,仙君不要嫌弃。”
南山君和蔼摇头:“你不必谦虚,我昔日也曾跟天族的一位酒仙学过酿酒,自知琼浆酿制过程有多复杂,光是采集仙露,便要费一番功夫,你小小年纪便掌握了这等技艺,实在厉害。做这个,花了不少时间吧?”
昭昭便倒豆子般,和南山君讲述制作过程,末了,道:“我也是按照书上教的方法做的,哪里敢跟酒仙比,也亏得雪霄宫后山莲花长得好,才让我做成了。”
少年声音软软糯糯,清脆悦耳,欢快回荡在殿檐间。
仅数丈之隔的大殿内,长渊撑额坐在案后,有一搭没一搭以指敲膝,听他们在外面讨论什么琼浆仙露,心想,这小东西,怎如此聒噪。
天下的灵宠,都是这般么。
上回见地藏座下那谛听,明明老实沉闷的很,大部分时间都趴在地上睡觉。
不像眼前这个。
长渊想,他根本不需看,就能想象到这小东西如何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蹦蹦跶跶,表面谦虚,实则以更高明的手段,向对方炫耀自己高超技艺。
殿外,南山君由衷感慨:“如此繁复的步骤,难得你小小年纪,竟能记住。这手绝活,便是天上的酒仙,见了你都要甘拜下风。”
“东西我便收下了。”
“你放心——”南山君故意向着殿内抬高声音:“这回下山历练,本君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本君可实在太喜欢你这小家伙了。”
心愿达成,昭昭大喜,把琼浆递给南山君,便乖乖行礼告退,美滋滋往阶下走了。
望着少年蹦蹦跳跳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南山君感慨了下,方提着那壶琼浆进殿,放到某人面前,哼哼道:“还是本君有口福啊,在殿里坐着,就能喝到这等酒中极品,不像某些人,只能饮那些毫无滋味的糙酒,也不嫌硌嗓子。”
长渊:“……”
长渊盯着那小巧的十分眼熟的青玉酒壶,额角青筋狠狠跳了下。
呵。
若他没看错。
前阵子小东西给他煮竹叶茶,也是盛在这样一只酒壶里。
原来还是批量生产。
昨日能用来讨好他,今日就能掉头当做礼物送给旁人。
哦。
用的还是他亲手种的莲花。
“不喝了。”
长渊搁下酒盏站了起来。
“欸怎么就不喝了。”
南山君啧啧:“你该不会是见那小家伙给我送这么好的琼浆,吃醋了吧?”
南山君作出大惊状。
“莫非,你从未喝过那小家伙酿制的琼浆?”
“不会吧?”
“我记得这届弟子刚入学那会儿,这小家伙给各宫都送了自己酿的琼浆,碧华君还有其他中神、上神都收到了啊,连梵音都有份。怎么,你没收到?不可能吧,那小家伙当时一心要拜你为师,怎会漏了你这尊大神。”
长渊:“……”
长渊:呵。
南山君当即捧腹:“你、你当真没收到?”
“君羡啊君羡,你看看你,这师尊是做的多失败。”
长渊已经完全不想搭理这喋喋不休的老妈子,心道,不就一壶琼浆,他稀罕?那小东西平日讨好他的伎俩,他还少见?
南山君收敛起玩笑色,道:“好了好了,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如今是真好好反思一下,你和那小家伙之间的关系了。”
“我问你,那小家伙,到底有没有和你商量过这回下山历练的事?”
“人家别的弟子,听说有机会和师长一道下山历练,哪个不是兴奋雀跃,也只有这小家伙,连问都不敢问你,反而巴巴的抱着壶琼浆,跑到我这里,讨好我这个‘别人家的师父’,你说说,你这个师尊是不是做的很失败。”
“这小家伙也不容易,他的身世,我也听过一些,乍然从云端落到尘泥里,别说一个孩子了,便是换成咱们一个修为高深的上神,都未必受得了。你这个做师尊的,也该多关心关心徒儿的心理健康,别总那么严厉。”
长渊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道:“那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他不是有自己的族人么,他若真的只是为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完全可以回到自己族中,不必寄居在麒麟宫,也不必非要拜本君为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如今三界,妖族和仙族地位天差地别,他想做仙族,不想做妖,也可以理解嘛。”
长渊挑眉:“既如此,当初怎不见你将这小东西收入门下?”
南山君愧道:“这也是我不如你之处,许多道理,我虽然明白,可我毕竟是一州之主,一行一动都代表着一十四州的态度,魔族余孽未消,妖族也四处作乱,很多时候就算我有那想法,也无法任意而为。”
长渊毫不留情:“那你还说什么屁话。”
南山君:“……”
南山君惊愕:“你这家伙,怎么如此粗暴。”
“我好心帮你缓解师徒关系,你倒好,非但不领情,还言语攻击,真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长渊施施然起身:“本君宫里的事,就不劳你这个州主费心了,州主还是先管好一十四州的大事吧。”
转眼到三日之期。
昭昭以往下山试炼,都是让灵枢给梵音说一声,等回来后再向长渊汇报试炼结果。
这次也一样。
仙州大门外已经整齐排列着许多辆马车,里面坐的正是各宫此次陪弟子一道外出历练的大小神们。弟子们则骑马随在一边。
昭昭拿着包袱和剑,很快找到谢一鸣和陆星河在的队伍,和两人打了招呼,正要问哪匹是自己的灵马。
谢一鸣大为惊讶:“昭昭,你还要和我们一起吗?”
昭昭奇怪道:“不是都说好了么?”
“难道你们又和别人组队了不成。”
“不是不是。”谢一鸣指着位于最前方的一辆阔大豪华的马车:“这回战神也要一道下山啊,你难道不跟着战神么?”
昭昭:“……”
昭昭一愣。
他怎么不知道,便宜师父也要一道?!
便宜师父吃错什么药了。
正困惑,梵音已经分开人群走了过来,笑道:“小公子,君上正在车里等着你呢。”
“也是君上今早临时决定的,故而没来得及通知小公子。”
第30章 玉琢17
因雪霄宫没有其他弟子,随行的只有梵音和另外几名低阶仙官。
为显低调,仙官们并未穿仙袍,而如寻常大户人家的护卫一般,穿一领样式朴素的云白武服。
昭昭还是第一次看到长渊的仙车,忍着小雀跃问:“师父在车里吗?”
“是啊。”
仙官们平日就喜欢逗弄这小小少年,笑道:“君上等小公子很久了呢。”
“等我?”
“是啊,君上说,车上地方宽敞,让小公子去车上坐,不必和我们一样骑马。”
作为仙界第一学府,一十四州十分注重规矩礼仪。
若弟子随师长一道出行,一般都是骑马或驾鹤随在仙车外,侍奉保护师长。昭昭没想到便宜师父这么大方,竟然让自己坐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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