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要不说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呢,”聂冰原又恢复了那副贱兮兮的样子,“怎么样,晚上陪我走一趟吧。”
“想都别想。”现在外面还下着雪,鬼知道半夜校园里什么路况,佟小南可不想开学典礼还没参加,就长眠在第四大的雪层底下。
更重要的是,他对这个怎么看都很可疑的所谓地下社团毫无兴趣。
“佟小南,”聂冰原冷下脸,软的不行来硬的,“七年兄弟,我就让你陪我去看一眼,不行?”
七年?
佟小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会算术了:“咱俩高一才认识,现在大一还没开始,你逗我呢?”
“高中咱俩一个班对吧,现在大学又一个班,未来四年肯定继续形影不离,”聂冰原理直气壮,“三加四,七年没毛病。而且以咱俩交情,我这还是收着来的,毕业以后一块工作的我都没算。”
佟小南:“……”
“要不这样,”聂冰原锲而不舍加码,“只要你答应,让我干什么都行。”
佟小南眯起眼,上下打量对方:“干什么都行?”
聂冰原立刻跳上床,单手撑头侧躺,玉体横陈,两个小而圆的白色兽耳随之从茂密的头发里长出,与那张轮廓分明的帅脸极不相称:“以身相许都行,来吧,不要怜惜我——”
佟小南:“……”
聂冰原:“咋样,半兽化的我是不是秀色可餐?”
佟小南之所以面对姓聂的屡战屡败,就一个原因,他要脸。
积雪深深的校园小路,月光铺散满眼晶莹。
医学楼是第四大最早空置的教学楼,后来前后左右其他院系的楼也开始荒废,最终连成一片,几乎占了第四大一半校区。学校既无力维护也无力拆除,只能任由一幢幢建筑变成废墟,静静伫立在校园里,恍如墓碑,纪念着曾经的喧嚣与繁荣。
从宿舍区到废弃医学楼,要穿过四分之三校园。
接近零下三十度的风比刀子还狠,佟小南却不惧,抵御寒冷是他的科属天赋,但想在没过膝盖的雪中前行,并时刻保持平衡,他是真做不到。
新雪下面压着旧雪,旧雪表层还有冰,这种“冰雪肉夹馍”般的路面是冬季常态,悲催的是佟小南适应了十九年都没习惯,哪怕穿着防滑鞋,走路节奏依然是——深一脚,浅一脚,滑一脚,摔一跤,爬起来再重复上述动作。
跟如履平地的聂冰原一对比,落差更为强烈。
终于在又一次扑倒后,佟小南抬起沾满雪的脸,语重心长:“老聂,剩下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
身旁原本等着他自己爬起来的人,闻言立刻蹲下来,特真挚地伸手搀扶:“小南,我没你不行。”
聂冰原鼻梁英挺,眉宇飞扬,却生了一双桃花眼,这让他的帅气里多了几分危险——“别爱我,没结果”那种危险。而现在这样死乞白赖求人时,语调放软,眼神可怜巴巴,又特像浪子回头,洗心革面,反差之强烈极其具有迷惑性。
但对佟小南没用。
他早已透过英俊的皮囊看清这人本质——别靠近,会不幸。
佟小南的气质跟聂冰原截然不同,五官单看都只是还好,放在一起却特别舒服,有种青涩的少年感,总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头,捏捏脸。
任谁对着这样一张脸,都很容易心软。
但对聂冰原也没用。
“佟小南,你知道什么叫兄弟不?”
“有福同享,有钱同花。”
“是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
北风从结了冰凌的冷杉枝上卷下碎雪,吹散在对峙的两人之间。
画面唯美,值得定格,佟小南连此情此景的名字都想好了——我和我暗恋的冤种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聂冰原:??
第2章
总算到了兽化医学楼前,一片白茫里除了被雪埋住的垃圾桶和长椅,就只有聂冰原和佟小南两个孤零零身影,周围静得跟鬼似的。
“没人?”聂冰原费解地四下环顾,“咱们来晚了还是来早了?”
“别问废话。”佟小南要不是累得抬不起腿,真想一脚给他卷飞。
“小南,你好暴躁……”
他暴躁?
佟小南总算知道什么叫一腔兄弟情喂了狗:“传单上写晚上十二点,你他妈十一点就把我薅出来……”
聂冰原一秒正色,把对方抬起的腿摁回去:“但是暴躁得很有道理,我深刻反省。”
“……”佟小南看过一万次,仍然会第一万零一次对聂冰原的“能屈能伸”五体投地,“你这生存技到底跟谁学的呢?”
聂冰原没听懂:“生存技?”
佟小南:“只要认错速度够快,挨揍就追不上我。”
“也就是跟你,”聂冰原不以为然,“别人你见我服过软吗。”
佟小南时常想,他努力了那么多次把聂冰原放回朋友位置,总是最后关头又死灰复燃一丝希望,责任可能不全在自己。
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两人决定到旁边的几棵松树后面等,一来能暗中观察,万一苗头不对进可攻退可守,二来还能借树挡挡风。
不过话又说回来,换个地方而已,有必要靠得这么近吗?
“你是躲谁呢还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佟小南后背都抵到树干上了,眼前的家伙还在往上贴,俩人都要蹭上了。
“嘘。”聂冰原把手轻轻放到他头顶。
佟小南身体不由自主僵硬,越心虚声越大:“你到底想干吗?”
“奇怪,”聂冰原将手掌平移回自己面前,掌缘刚好抵在自己鼻尖,“是你变矮了还是我又长高了?”
佟小南:“……”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聂冰原立刻见好就收,特义气地拍拍他肩膀:“没事儿小南,我都能长你肯定也还有机会。”
……毁灭吧,累了。
可能是老天爷听见了小南同学的心愿,下一秒两人头顶的巨大松枝就被积雪压断。
聂冰原反应飞快,一听见头顶声音不对,抱着佟小南就扑到了旁边雪地里。
松枝砸落,在树下渐起一片雪雾。
聂冰原趴在佟小南身上回头望:“操,幸亏躲得快。”
不远处传来一阵匆忙踩雪的吱嘎声,伴随着焦急讨论。
“我好像听见那边有人说话。”
“不能吧。”
“赶紧过去看看,真砸着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话音未落,三个男生已经趟雪而来,旁边还跟着一只低空飞的胖乌鸦。
三人一鸟没看见伤者,只看见俩滚雪地的男同学,姿势暧昧,气氛可疑。
“完了,我的眼睛脏了——”跑在最前面的同学一号捂眼哀嚎,嚎完又禁不住好奇心,从指缝里再瞄一下,“该说不说,俩都挺帅。”
同学二号分析现场:“怎么就这里树枝折了,你俩在上面‘树震’了?”
同学三号只想跑:“不好意思打扰了啊,我们是新生,路不熟,这就撤。”
同学四号乌鸦叫:“哑——哑——”
如何分辨一只动物究竟是真的动物还是兽化者,这曾是人类进入兽化时代后面临的严峻问题。
尽管经过一个多世纪,人类自身已经进化到可以凭借野性之力的感觉对动物与兽化者作基本判断,不过准确率有高有低,因人而异,且即便是野性之力感知敏锐者,也不敢说自己的判断百分百准确,这时就需要一些经验来补充。
比如,哪只正经乌鸦会因为俩人类滚雪地就叫得像个警报器。
“回来。”聂冰原起身,不忘把佟小南也拉起来,斜睨着三人一鸟,“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往哪儿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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