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婚宴,那自然是得有宴席的,搞不好他们这些玩家就是桌上的菜品。
而在电光火石间,蓦地,陆书北记起了这次副本的名字。
钟馗嫁妹。是谁要嫁妹子?是钟馗。
是赐福的神,亦是可以吞下恶鬼的鬼王。
他转过头,目光正好和顾雁山的碰上。
顾雁山以口型无声地和他说了两个字:“钟馗。”
*
那辆白色小车最终停靠在了路边,从那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一身西装,打扮得很是正式的男人,乍看上去,他和赵丁奇是有几分像的。
其实在停车的那一刻里,赵丁胜已察觉到不对劲——哪里有人家是大半夜娶亲,而且还办得这么冷清,不见花车不见亲友的。然而,因为想要借机向弟弟再借上一大笔钱,他还是壮着胆子,嘻嘻哈哈地下了车。
一步,一步,又是一步。
最终,在距离赵丁奇只有十几步的距离的时候,他停下了。
在场的那些年轻的陌生人都是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至于他的弟弟,看着的目光更是有些诡异。
赵丁奇并未立刻和他搭话,而是以眼神示意他朝左边瞧瞧。
这细细一瞧之下,赵丁胜差点就魂飞魄散——这些,都,都是什么玩意儿?
而还未等他拔腿逃跑,他的弟弟已很是亲热地挽起了他的胳膊:“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他向左边看去,看到的是一个脸上挂着血泪,以怪异的姿势立在地上的女人,以及几个“活死人”。
向右边看去,则是看见了弟弟的笑脸——赵丁奇在笑,眼底却是极冷。
赵丁奇的手上愈发用力:“今天是我的婚礼。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要邀请哥哥你来观礼。”
赵丁奇的话音刚落,那浓雾中便有无数个声音怪笑起来,那流浪汉和小鬼的身形也逐渐显现出来。
“观礼!观礼!”
他们都在说着这两个字,并且簇拥着围上来。
这,是要开席了——
与此同时,陆书北喊了一声,掉头就跑,别的玩家们也都反应极快地跟了上去。
临走时,陆书北还不忘将红包抛向赵丁胜,附带一句:
“你弟弟的家庭地位就靠你了!”
说话间,陆书北没有向着外面跑去,而是直接冲到了屋里。
大家有些疑惑,心说难道不该抢了车跑掉吗,不过留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并不多,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要么自己找别的路跑,要么就低头跟着陆书北。
数秒后,竟是所有的人都跟着陆书北进了那小楼里。
在白沛转身去关门关窗的时候,陆书北直接搬了凳子,去够那壁炉上方的画像。
这东西能被挂在这里就有它的道理。想必是有高人看出了这里面的不对劲,放了这幅画在这里镇压小鬼。
可惜的是被那几个人一折腾以后,这里的怨气更重,甚至那俩小鬼还模仿起画里的内容,明目张胆地嘲笑起来。
陆书北探身去够那幅“钟馗嫁妹”的时候,他身前的那壁炉竟是塌了,还好顾雁山反应快了一点,冲过来帮他挡了几块儿砖头。
这下,壁炉里的东西也随之滚落出来。客厅里的玩家们都是呼吸一滞,因为他们知道那里埋着一具尸体,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掉出来的却是一具森森白骨。
“这,”顾雁山摸着下巴,“这人才刚死了十几天吧?”
此时陆书北已拿到了画。他从凳子上跳下,看着这尸体,皱起眉头:“也许,是被他们给吃了肉?”
这个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毕竟,外面的男人的喊声已经一阵高过一阵,听上去痛苦极了。
玩家们只是听着那声音都能想象出骨血被啃食的惨景,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不过万幸的是,当陆书北取下了那幅画以后,这客厅里便忽地在半空中浮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不久后,门上,还有窗上,响起了长长的指甲挠上去的瘆人声响。伴随着这些的,还有哀哀戚戚的声音:
“好饿啊,哥,我还是好饿啊。”
“哥,你在那个流浪汉身上呆了那么久,你知道该怎么办的。你教教我怎么用新的身体吧。”
那男孩便回应起他的妹妹,发出了同样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个新娘子没有腿,可是里面的人都有腿啊,还有两个好看的姐姐呢。”
这说的自然就是饶曼容和小陈了,她们连忙朝后又退了许多步。
“那么我们进去吧——”
男孩附和着说:“进去吧,进去吧,那是我们呆了那么久的家!”
门,开始松动。
陆书北瞧了瞧那金光,心知这是可以抵挡的,但是接下来的画面,怕是有些十八岁以下不宜。
因此,在门被破开的那一瞬间里,陆书北抱着画叫道:“同志们,看广告吧!”
……
在系统的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陆书北奋力地将那幅画扔向了赵丁奇所在的方向。
*
上一刻陆书北还在面对着即将破开的门和血腥的恶鬼。
下一刻,他看见一个穿着虎皮裙的男人在小岛上拿着锄头刨啊刨,刨出了田地还刨出了一尊大炮,右上角的60秒时间变为0之后,一行大字跳到他的眼前:
“荒岛人生,超爽的逆袭游戏,点击下载!”
陆书北麻木地直接点了个叉。
这之后,陆书北昏睡过去,梦中他还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那个故事的结局。
第二天,报警的是那对龙凤胎的父母。
他们终于放下了心病,回到家乡,打算这次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得好好安葬他们的儿女,然后继续过日子。
但是,在那栋小楼里,等着他们的是一具白骨,以及两个躺在地上的成年男人,还有一个双腿残疾的姑娘。
这些人都被送入了医院里。不幸的是,其中一个男人已没了命,而另一个没了左胳膊的则捡了一条命。
三个月后。
近来莫芸总是望着窗外发呆,护工认为她是忧伤过度,每天都会带一支花给她。
只有莫芸她自己知道,她在想自己昏迷的时候做的梦。梦中那小楼的门开了,一道金光冲了出来,并且,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袍,有些凶神恶煞的人。
有两个愤愤的声音叫了起来:“它困住了我们这么久,还是要困着我们!”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一刻,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同时有一个声音很温柔地对她道:“阿芸,哥哥解脱了,终于可以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一些画面便开始在她眼前闪过。
为了给她筹医疗费晚上去外市打工,莫名其妙地经历了鬼打墙的哥哥。
慌乱中跑进了小楼里,莫名其妙地磕上了墙角,满头是血的哥哥。
接着便是换了神情,换了性格,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另一个陌生的莫寒。
算了算了,不再去想这些。
莫芸摇摇头,思索起下一本书该写什么。几年前自从哥哥走后,她靠着写作为生,倒是也能养活自己了。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敲了一下,旋即进来一个外卖小哥。莫芸闻声回头,只见进来的果然是那人。
“你来啦。”她笑道。
“嗯,”男人将袋子放下,“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别老是闷着,我推你下去走走吧。”
说来有趣,这个男人没了左臂,但心态却一直都很好。听别人说,他醒来后得知自己残疾了,竟然是大笑起来,大家都以为他是受了刺激,怕他寻短见。
然而这男人出院后却活得很好,面对自己欠下的那堆债务,他痛下决心,努力打工努力还钱,见他跟变了个人一样,如此上进诚恳,那些债主们都快惊掉下巴。
除此之外,他还常常来看望莫芸,说警方查出来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酒后闹事失手打死了你的哥哥,我来替他继续赎罪。
莫芸很想告诉他,其实哥哥也许在很久之前就已和行尸走肉差不多,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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