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郁洺这才想起正事。
他眼睛转了转,耗尽脑细胞开始扯淡,“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学校有个课题,聊到一个问题。”
郁芒喝了口冰茶,“什么问题?”
“人妖通婚条例,”郁洺眼巴巴地看着他哥,“我们人类社会学上有这一节,但讲得不是很清楚。”
他也没撒谎,他们这门课确实讲过,可惜那时候他还是个肉嘟嘟的小狸花,一点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用上,上课光顾着折纸飞机跟同学打架。
“哥,人类跟妖怪通婚,要怎么共享寿命啊,”他又问,“我记得课上讲过一点,但说得不清不楚。”
郁芒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从听见郁洺说出“人妖通婚条例”六个字,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面色不虞地看着郁洺,但郁洺却一脸单纯地望着他,橄榄绿的眼睛乌溜溜的,一点没觉得自己问得有什么问题。
最后还是郁芒先败下阵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问。
“就,想问嘛,”郁洺嘀咕道,“咱们以前叫占卜的老师不也是人类,有点好奇。”
“占卜老师那是个修道者,他本来就不一样。”
郁芒也没去斥责郁洺,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
其实云市关于人妖通婚的书籍不算太多。
毕竟云市本身就不鼓励这件事,得特地去查询才能知道。
他想了想,还是向郁洺解释了,“妖怪与人类结婚很简单,只需要双方在妖管局设立的登记点,签署婚契就行。
婚契分为两种,一种像人类的结婚证,结了代表你们是伴侣,随时可以离。但另一种,是生死契。也就是你问的,怎么和人类共享生命。”
郁洺的眼睛唰得一下子亮了,“就是这个。”他往前探了探,又问,“只要签署就行了吗?”
“怎么可能。”
郁芒对郁洺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
共享生命,将要与生俱来的长寿分享给人类,如果都这么容易,妖怪早就和修真者不死不休了。
“这其实是一种献祭,是一道契约,想跟人类伴侣签生死契,首先你要是个足够强悍的大妖,其次你的伴侣要对你全身心的臣服,不得有二心,否则你们在结契的过程里,轻则受伤,重则殒命。且不说这两个条件多难得,又有几个妖怪愿意凭空把自己的寿命与修为分给别人,即使是自己的伴侣。”
郁芒幽幽地看着郁洺,“大部分妖怪要真是想跟伴侣相守,也只会去找伴侣的转世,运气好的,那个人还能找回记忆,再续前缘。”
但运气不好,也就这一辈子了。
生死荣枯,早有天定。
郁洺听得一脸茫然。
他发愁地想,他还不是个大妖怪,这可怎么办,他就是个十八岁的小猫崽子,在妖怪里还算个幼崽,别说毁天灭地,让他搬个小湖泊都费劲。
想到这里,他耳朵都快搭下来了。
郁芒喝着冰茶,观察着郁洺的神色,将他失落的样子尽收眼底。
“其实大部分的妖怪,就算想结婚,都不会跟人类领妖族的婚契,顶多偷偷找点灵药,给伴侣续上一点命。”他又说道。
郁洺一愣,随即抬起头,纳闷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不敢告诉伴侣,自己是个妖怪。”
郁芒搅着杯子里的冰茶,神色恹恹。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落在室内。
郁洺情不自禁抓住了衣角。
“有多少人能接受枕边人是个怪物呢,”郁芒盯着郁洺的眼睛,“我们对他们来说,就是怪物,比他们强悍,拥有利爪和利齿,随时可以威胁他们的生命,甚至能有办法操控他们的感情。”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妖怪给人类下桃花咒的事情。
郁洺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总觉得哥哥意有所指。
“总有人能接受的,”他弱弱反驳,“领了婚契的人类不也挺多么。”
起码姜昼会接受的。
他尽力劝慰着自己,姜昼这么喜欢他,喜欢得,都昏了头。
姜昼一定不在意。
“但领生死契的很少,”郁芒淡淡道,“生死契一落,你们再也不能分开,至死方休,就算你愿意,又有多少人愿意,千百年跟你守在一起。你忘记咱们从前的素映老师了吗?以前家里没告诉你,他跟伴侣就是生死契。”
郁洺说不出话了。
他的心脏沉了下去,像被挤在了一起,几乎呼吸不上来。
他怎么会忘呢。
其实云市也不是没有过人妖结契的例子。
住在他们家两条街外的素映老师,伴侣就是个人类,那是个很漂亮的男性,说话总是温和动听,对他们这些小妖怪也很好。
可是在他九岁的时候。
这个人类男性却自杀了。
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很久。
他只见到了素映老师失魂落魄的脸,惨白得像化作了鬼,那是冬天,冷得滴水成冰,素映老师跪在冰冷的地上,抱着他爱人的一本旧书。
“你以为素映老师的伴侣为什么自杀,”郁芒抬起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温柔又冷酷,“他想离开素映老师,可是签了生死契,无路可走,最后只能死。”
最后只能死。
郁洺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一年的冬天,素映老师惨如白灰的脸,太痛苦了,以至于脸上出现了妖纹,低声问他,“你见到我的韩潇了吗?他怎么还没回家?”
他那时候隐隐约约觉得哪儿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
可如今他明白了。
谁能忍受自己害死爱人的痛苦呢?
.
郁洺最终没有在他哥哥这儿留很久。
他问到了人妖通婚的事情,也知道了有办法共享生命,可他却一点不开心。
他无精打采的,待了一会儿,就说自己要回去了。
郁芒也看出他心不在焉,没有留他,只是把他送到了楼下。
看着往下降的电梯数字,郁芒抱着手臂,像是随意问,“你还是住在那个人类家吗?”
郁洺唰得抬起头。
他橄榄绿的眼睛盯着哥哥,一贯乖巧的脸有点倔,不怎么高兴道,“你不要总叫他那个人类,他叫姜昼。”
郁芒心底苦笑,还真是护得紧。
前几天他打电话给咖啡店的老板荣青,关心下弟弟在那儿工作怎么样,却意外得知郁洺天天跟那个叫姜昼的人类出去玩。
每天下班都跟姜昼跑,姜昼也总是来咖啡店找他,两个人关系一看就很亲密。
荣青是个粗神经,对这并不上心,可他却听得心惊胆战,品出了不对劲。
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
“好,姜昼,”郁芒说道,“你还是准备在他家住到考核期结束吗?”
郁洺咬住了嘴唇。
他不止想住到考核期结束,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也不傻,感觉出哥哥也许猜到了什么,但他抿着嘴,一副犟得要命的样子。
郁芒低头看了会儿,又心疼得不行。
他一贯溺爱郁洺,又怎么真的舍得郁洺不高兴,光是看郁洺一张委屈的小猫脸,他都舍不得。
“随你吧,”郁芒也是无奈,只能假装去看墙上的海报,掩饰自己的情绪,“反正我跟你说的话要记着,别……影响到你自己。”
他话说得含糊。
也不知道郁洺听懂了几分。
叮得一声,电梯到了底部,郁洺低着头,小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再见,哥哥。”
说完,他就飞快地跑了。
郁芒站在电梯内,望着郁洺匆匆跑走的背影,只觉得满心都是疲惫。
他不怎么讲道理地想,为什么那个姜昼就不能是个妖怪呢?
是妖怪就不会让郁洺这么为难,这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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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您的掉马情节已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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