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云看见,连忙一把抓住他,“小叔!”
蔺沈之这样出去,明天就得上各大头条。
“放开!”
“你先把虫化收起来,你这样就算追上去,他也会吓跑——”陈寄云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他立刻朝着蔺沈之的脸看去。
黑暗之中的蔺沈之一张脸就算透过黑暗都能看得出来的惨白,他全身上下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整个人完全不复平时的镇定自若,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小叔……”陈寄云喉间发苦。
雨夜下越大,明明才下午四点多,却已经黑得像是深夜。
蔚然在雨中一口气跑出许远,直到跑累直到都喘不过气,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而那时,他浑身上下都已湿透。
冰凉的雨水在他急促地喘息下涌进他的鼻腔,冲刷着他因为疾跑而发疼的口鼻喉咙,灌进他的肺里。
“咳咳。”蔚然猛然咳嗽。
再抬起头时,蔚然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跑回工作室。
工作室在一个居民小区里,此刻居民楼中其他人都还没下班,整个小区放眼望去就只有工作室的灯还亮着。
那白亮没有颜色的灯光照亮黑暗,却并不让人觉得温馨安全,而是觉得冰冷。
蔚然上楼,进门。
听见动静,正忙着的几人都朝着门口看来。
看见蔚然一身雨水,屋内几人都有些惊讶。
“你没事吧?”有人问。
蔚然摇摇头,不想说话。
看出蔚然状况不对,有人敲了会议室的门。
方正出门来,看见一身雨水的蔚然,眼中都是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方正赶紧去一旁拿了备用的干净毛巾递给蔚然,然后带着蔚然进了会客室。
蔚然之前突然就跟他要了车钥匙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他还在奇怪发生了什么,还没等他想明白,蔚然就又一身雨水失魂落魄地回来。
房门关上,隔绝外面的讨论。
方正看向低着头脸色惨白地用毛巾擦着头发的蔚然,“出什么事了?”
蔚然不语,擦完头拿了毛巾就往身上擦,动作间他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衣服。
他放下毛巾,把身上湿透的外衣脱了下来。
衣服拿在手上,他看了一圈没找到地方可以放,他只能把衣服扔在地上。
湿透吸饱了水的衣服落地的瞬间发出“啪”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死掉。
“蔚然?”方正有些急了。
他和蔚然从小就认识,二十多年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蔚然这样。
“没事,”蔚然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时手机已经因为进水自动关机。
手机之后,摸到车钥匙,蔚然才想起来他把方正的车留在了蔺沈之家别墅。
蔚然把湿透的车钥匙递给方正,“车我停在蔺沈之家附近了,你能自己去开回来吗?”
他不想再回去。
“是蔺沈之出事了?”方正随手把钥匙放到一旁,现在重点不是这个,“你不是说他去外地出差了,他回来了?”
“……他没事。”蔚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接下去我能在你家借住几天吗?”
方正犯懵,“到底怎么了?”
湿透的衣服,失魂落魄的模样,充满血丝的双眼,蔚然整个人狼狈不堪。
方正不想这个时候刨根问底,但这样的蔚然真的让他担心。
“我都说了没事!”蔚然突然大吼。
方正瞬间安静,会客室外的人也跟着安静,纷纷朝着会客室看来。
蔚然察觉自己做了些什么,抹了把脸,“抱歉。”
他没想吼方正,他知道这事和方正没有关系,方正也是好心,他只是憋着一肚子的害怕和慌乱无处发泄。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蔺沈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般的人会长出那样的翅膀和触角吗?
那样的东西,怎么会长到人的身上?
一想到自己之前看见的那一幕,一想到蔺沈之身上居然长出翅膀、触角和纹路,蔚然胃里就是一阵翻滚,那种感觉不亚于知道蔺沈之的身体里面住了只虫子。
方正被蔚然突然的大吼吓了一跳。
蔚然性格一直随和,从小到大很少跟人生气,这还是他认识蔚然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看见蔚然生这么大的气。
“我家还有间客房,之前没人住也就没收拾,晚点我收拾收拾,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方正轻叹一声,从抽屉中拿了钥匙递给蔚然,“你要不先去洗个澡?”
方正租的房子就在附近,蔚然知道也去过。
蔚然接过钥匙,嘴唇翕动想说声谢谢,却没能发出声音。
“蔚然?”
“……我要和蔺沈之离婚。”
“什么?”方正声音猛然拔高,“你疯了?”
当初知道蔚然和蔺沈之领证结婚了时,他也是这反应,那时候蔚然和蔺沈之两人认识才一个多月,在一起才半个多月。
而现在,蔚然和蔺沈之结婚才不到十天,蔚然居然就说要和蔺沈之离婚?
方正急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蔚然有多喜欢蔺沈之他都看在眼里,和蔚然喜欢蔺沈之一样,蔺沈之有多喜欢蔚然他也都看出来。
否则的话,蔺沈之那样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又怎么会在和蔚然认识才一个多月的情况下就和蔚然结婚?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看哪对情侣不吵架?吵完不就都好了。”方正道。
蔚然不语,弯腰捡起地上湿透的衣服,要离开。
弯腰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毛骨悚然的感觉紧随不散,他把手藏到了衣服下。
“你爸知道这事吗?”方正追上。
已经拉开会议室玻璃门的蔚然动作停顿,他微微侧头,“先不要告诉他。”
“你……”
蔚然出门,无视一旁好奇打量的员工,离开工作室,向着旁边一栋楼走去。
方正就住在隔壁楼的三层。
蔚然穿过雨幕,上楼,进门。
看着面前漆黑的陌生房间,蔚然在门口玄关的位置停下,他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又浮现出之前看见的那让他恐惧的一幕。
巨大的骨翼,触角,蓝绿色的眼,虫纹,不同于人类的手足和眼……
他喜欢的人,变成了他最怕的虫子。
蔚然强忍着恐惧深呼吸,把湿透的衣服扔到地上,进了浴室。
浴室门前,陈寄云一脸担心地看着趴在马桶前的蔺沈之,接连地呕吐让蔺沈之脸色相当难看。
雌虫怀孕后本就虚弱,蔺沈之又一直神经紧绷,现在又突然出这种事,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吐完,蔺沈之拿了手机再次重播。
电话拨出,这次和之前不同,电话直接提示对面的人已经关机。
听着那冰冷机械地提示声,蔺沈之只觉手脚冰凉,已经不舒服了好几天的肚子更是一阵抽痛。
蔺沈之感觉着那一阵阵的抽痛,他白着脸趴在马桶上。
陈寄云见状,连忙进门,“你没事吧?”
蔺沈之家的厕所很大,但即使如此也无法完全容纳蔺沈之巨大的骨翼,陈寄云进去后,厕所变得拥挤。
“我扶你到床上去躺会。”陈寄云伸手。
蔺沈之没有拒绝,他已经没有力气自己站起来。
陈寄云几乎是半拉半拖的把蔺沈之拖到外面放到床上。
看着蔺沈之在床上坐下,陈寄云还来不及开口,就看见蔺沈之又重播了那个号码。
陈寄云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到后来的关机,蔺沈之已经重播了无数次了。
电话拨出,熟悉的提示声再起。
蔺沈之挂断电话,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他给蔚然备注的名称和他微信上给蔚然备注的一样,都是蔚然的名字加上一朵小花的格式,蔚然笑他幼稚,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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