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位思考一下,他也不希望有个不知道的人,随时观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所以除非需要的时候,一般他都并不会开启自己的感知。
但是开启之后,想要寻找什么,他都能迅速找出来。
就比如现在,他想寻找一个已经放弃科举的秀才,感知搜寻一翻,就寻找出了好几个。
楚瑄在里面筛选了一遍,最终选定了一个对象。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体劲瘦,确很结实,一眼望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个读书人。
最主要的是,他正靠着给人扛麻袋挣钱养家。
文人素来清高,别说做体力活,在家里下个厨都觉得丢了文人的脸。更别提做这样给人卖苦力的活计,怕是有相熟的同窗,看到他都要避着走。
楚瑄的感知有意识的收集这人的资料,从街坊邻居以及他家人的口中,渐渐的了解这人的过往。
这人是十多年前中的秀才,本来打算进京赶考,谁知天不遂人愿,小镇一夕之间陷入战乱。
他本是个文弱书生,为了家人毅然决然的拿起了战刀上了战场,然而刀剑无眼,一他个书生,能从战场上活下来本就是奇迹,相对于那些再也回不到家的同袍来说,只丢失了几根手指的他已然是幸运的。
只是,没了半个手掌,他与仕途却是彻底无缘了,就连军队也不会再留下他。生活还要继续,茫然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只能到处找活计养活自己。
别的不说,战场上为了生存下来,他倒是练就了一身力气,靠着这把子力气活,帮人扛点货物,到底是养活了自己。
楚瑄是快傍晚的时候找过去的,那时候谭铭峰已经收工,正坐在门槛上,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大口吞咽着,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民工,丝毫看不出任何读书人的气质。
见楚瑄过来,谭铭峰只抬了抬眸子看了他一眼,继续飞快的往嘴里塞着馒头。
两三口下去,一个馒头就被他咽下了大半,明明是没什么油水的食物,他却吃的十分美味的样子。
楚瑄觉得这样居高临下的样子不好,干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谭铭峰是吧?我给你介绍个活计如何?”
谭铭峰头也没抬,只含糊的道,“可日结?”
受过老板跑路后因为没有工钱所以差点饿死的当,现在他干活哪怕再熟的老板,都要求日结。
楚瑄点头,“可以。”
听他这么说,男人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嘴巴里又塞了口馒头,所以语气有些含糊,“想让我做啥?”
楚瑄道:“想请你教导一群孩子识字。”
谭铭峰的手一抖,正准备下咽的馒头一下子卡住,整个人顿时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起来。
楚瑄伸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谭铭峰一个喷嚏打出,刚刚呛进去的馒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谭铭峰:“……”
楚瑄:“……”
谭铭峰面无表情的擦了擦鼻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楚瑄笑眯眯的,“谭铭峰,可不就是你吗?”
谭铭峰:“……”
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啃馒头,“我都十年没摸过书本了,教不了学生。”
楚瑄摆了摆手,“没事,也不用你教多深奥的知识,只需要教导他们识字,会点简单的算学就行。”
谭铭峰表情还是很犹豫。
楚瑄道:“每天三十文。”
谭铭峰:“成交!”
楚瑄:“……”后面准备谆谆善诱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谭铭峰又补充一句,“日结。”
楚瑄点头,“嗯,还包三餐。”
谭铭峰有些意外,他深深的看了楚瑄一眼,“管够吗?”
楚瑄:“……随便吃。”
谭铭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的笑脸,“行!明天我需要和工头说一声,后天去你那儿?”
楚瑄点头,“可以。”然后,他又和谭铭峰说了药铺的地址。
谭铭峰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和谭铭峰谈妥后,楚瑄又去牙行走了一趟,把隔壁的铺子一起买了下来。后院就留给孩子们读书,至于前院嘛……
他还没想好,到时候想法子给孩子们置办点营生,总归不能让他们饿着才是。
次日,楚瑄去了一趟县衙。说起来,安置小孩的事,怎么也该是县太爷的责任,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去做了,那不是抢了县太爷的活计?
当然,他上门也不能直接说起这事,他走到县太爷宅邸门口,立刻有下人拦住了他,“什么人?”
楚瑄客客气气的,“我是神医铺的大夫,听说府中的老太夫人一直有头疼的毛病,特来毛遂自荐。”
听到神医铺三个字,两衙役的嘴角都是一抽,心说这人的口气真不小,竟然敢自称神医。
楚瑄摸了摸鼻子,要知道最初被人称为神医的时候,他自己也是有些脸红的,但被人叫多了,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天缘镇一直没什么正经大夫,就那一两个赤脚大夫,也就会点不知道好不好用的偏方,能不能治好只能看运气。
现在听说有大夫上门,还是想帮老太夫人治头痛的毛病,门房不敢耽搁,连忙进屋通传去了。
楚瑄去的早,正好县太爷还未去衙门,听到通传连忙让人把楚瑄领了进去。
按理来说,楚瑄一个平民百姓,见到县太爷是要行跪拜礼的,但楚瑄琢磨着,以他现在的身体,要是给县太爷跪了,这县太爷不折寿也得病上好几年。
为了人家的身体着想,楚瑄只是拱了拱手,作了鞠手礼。
县太爷眸光微微闪了闪,也没计较,而是笑着道,“听说天缘来了个医术十分了得的神医,我也正准备上门请神医来着,没想到神医竟然主动上门了,真是我等的荣幸。”
人家说的客气,楚瑄自然也客气的道,“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大人每日为百姓生计忙碌,这样能为大人分忧的小事,自然是我等该做的。”
县令笑呵呵的,“那就有劳神医了。”
两人是一边说一边走,这会儿正好停到了一小院里,县老爷做了个请的姿势,楚瑄又客气了一番,两人才进了小院。
小院并不算精致,但是胜在收拾的很干净整洁。
院子里坐了不少人,还在外面就听到了女眷说笑声。
随着县太爷和楚瑄进去,里面的笑声才停了下来。
楚瑄目不斜视的跟在县太爷的身后,也不多问,等县太爷说完了情况,那位坐在中间的老夫人才伸出手,让楚瑄帮她看看。
楚瑄把了把脉,心里就有数了。这是人老了之后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毛病,“没什么大毛病,只需扎两次银针,我再开两副药,老夫人喝完也就差不多。”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老夫人每天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走动走动,这样能让身体更加健康。”
老夫人一听,立刻高兴起来,旁边的县令夫人也笑着凑趣,“娘,我就说没事的,现在神医都这么说了,您该放心了吧?”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了放心了。”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楚瑄,“不知道神医还需要准备何物?何时可以给老身扎针?”
楚瑄表示:“随时都可以。”
县太爷连衙门都不去了,立刻让人安排房间。
楚瑄也没推迟,反正银针他都是随身带着的。
等一切准备就绪,他让老太太就坐在椅子上,他站着就开始扎针。
县太爷怕打扰到他,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他一个人在屋里。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县太爷看不出门道,却也觉得他的手法十分不凡。
老夫人因为常年头疼,所以眉头一直皱着,哪怕笑着的时候,都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事情确实如同县令所说,其实他已经有了想上门找楚瑄的心思了,若是楚瑄不上门,他估计最近几天忙完了手中的事情,也会找过去。
楚瑄的动作很迅速,不过为了让银针的效果多发挥点作用,还是等了一刻钟才拔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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