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是出于真心。
可长期受到抑制的思维简直就像有什么逆反倾向。
[骨架太小了。]
[单手就能扣住。]
伴随着……
一双腕子被捏起来稳稳扣入掌中,腕骨被勒出指痕,粉白皮肤衬着银灰色机械右手……的禁锢臆想。
他显然是被阮语片刻前的躲闪刺痛了,激发出下意识的掌控谷欠,想要牢牢攥住这尾溜滑的小鱼。
“?”
阮语眼睛瞪得更圆了,睫毛都打颤。
四目交汇。
顾修寒瞬间明白过来,眉梢一动,连手背上的青筋都跟着跳:“……又读到了?”
阮语点了下头,愣愣道:“你想强行扣着我,不让我走。”
“……”顾修寒诡异地沉默片刻,脸上没有浮现出半点羞愧,反而直白承认,“我想。”
随即,他自我角力般缓缓收回撑在沙发上的手,将双臂圈禁起的空间还给阮语,视线不自觉地在阮语的鼻子下方逡巡,像是在犹豫着什么般,慢声道:“但是我不会。”
“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顾修寒一板一眼地开口,冷肃得像在宣读公文,“因为我对你产生了超出兄长范畴的情感。”
顾修寒向来冷静自持,刻板禁欲,工作中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有在家人和阮语面前才会稍微放松。
对阮语而言,他从来是一副成熟兄长的可靠模样,极有分寸,在满足阮语每个细小心愿之余,永远能制造出让阮语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但现在,在阮语的视线盲区,顾修寒仿佛变了个人,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带着疯狂与经年妄想,像一张严丝合缝的网,将阮语包裹在里面。
阮语对此毫无察觉,他被顾修寒丢出来的重磅炸弹骇得心惊肉跳,耳朵里还回响着顾修寒未说出口的句句坦白。
那些心音,在脑海中沸反盈天。
[喜欢你啊,宝宝。]
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在内心深处倾诉过无数次的喜欢,不知何时而起,但永远不会停止。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你。]
[想和做是不一样的,我会克制住。]
[所以,阮阮……]
[可不可以……不要怕我。]
轻柔无害的心音,碎雪般簌簌落下。
阮语手足无措地瞪着顾修寒,满眼迷茫。
脸颊不知什么时候重新烧了起来,漫起粉粉红红的,艳丽的一片,连当事鱼自己都没有发现。
顾修寒看着他,怜爱又疼惜。
早知道分化后阮语的读心术进步得这么快,无论如何都该更谨慎一些,更竭力克制一些。
至少……不能暴露得这么突然。
顾修寒反差太大,阮语脑袋里一团浆糊,捋不明白,圆眼睛朝顾修寒瞪去。
都怪顾修寒。
怎么会有人一边塞了满脑子奇怪又下流的念头,嘴上的解释也硬邦邦的气人,一边在心里默念着那么温柔的话啊……
语调也那么小心翼翼。
像掬着一捧即将消散的海上泡沫,唯恐呼出的气流将它们吹破。
搞得他都不确定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了。
可能也就只有顾修寒会这样吧。
被阮语治疗了这么多年,顾修寒已经基本正常了,但开口表述情感时仍有些困难,最热烈与最细腻的那部分情绪全郁积在心中。
“如果我对你的感情令你感到不适,”顾修寒敛眸,薄唇机械地开合,“我很抱歉。”
“我没有不适……”阮语抓住重点,先反驳了一句。
说不适程度好像太重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比如上次秦钺在他面前胡思乱想,阮语会感觉身上像爬了一群蚂蚁一样别扭。
那才叫不适。
顾修寒想这些,和别人想这些是不一样的。
戳破这件事后,阮语主要是震惊和害羞。
毕竟人鱼不会满脑子废料,人类的谷欠望对人鱼来说太浓稠也太激烈了。
还有一些别的,阮语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让他恼火的关键原因细究起来十分复杂微妙。
于是他认认真真地琢磨起来,连脸蛋都跟着绷了会儿劲,才终于把思路捋清晰了。
“你想错了,我不是气你喜欢我……”
再开口时,阮语的嗓音软软的,透着许多不解和委屈。
真的不是因为被喜欢而生气。
“真正让我生气的是,你喜欢我又不是一件坏事,为什么要闷在心里不告诉我,也不努力求偶?你只知道故意撵开我,疏远我,对我摆臭脸,再偷偷幻想那些让我害怕的事……”
“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坏?”
第24章
阮语抱膝坐在小沙发上,认真解释着发脾气的原因。
“我还以为你真的讨厌我黏你,也讨厌我了。”
“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自己是哪里变得烦人了,让一直对我那么好的人都偷偷躲着我,想不到,又怕是因为我太笨才想不到,问你究竟为什么不高兴你也不说……”
阮语闷声嘟囔着,带着点半哭不哭的黏糯鼻音。
眼尾和鼻尖也泛起淡红。
“……抱歉。”顾修寒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只是怕吓到你。”
他平时活得像个性冷淡,唯独在面对阮语时会变得痴缠而重谷欠。
理智的堤坝早已不堪重负,有时只是朝阮语瞄上一眼,腹中的燥热便会一涌一涌地直冲颅顶。
谷欠望像一枚沉甸甸的水球,饱胀得几乎要兜不住,哪怕只是割出一道发丝细的破口也会爆裂得淋漓飞溅。
所以他咬牙不去割那道口子,不敢纵容自己接近阮语的冲动。
否则,为保持隐忍而消耗的理智值不知会翻上几番。
也不知是否会偶尔失控,吓坏了稚嫩又单纯的小人鱼。
“确实吓到了。”阮语抹了抹眼睛,犹犹豫豫地朝顾修寒瞟着,“你怎么那么……”
变态这个词不能用,刚才都把顾修寒说生气了。
阮语千难万难地挑出个合适且不太算骂人的形容词,声音含含糊糊的。
“……那么好色啊。”
那团象征着情谷欠的精神体,亢奋得烫眼睛,感觉瞟一下眼窝里就热半天。
……没比变态好多少。
这顶帽子摘不掉了。
顾修寒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阮阮,我知道那些想法对你来说很过分。”顾修寒调整了一下单膝蹲跪的姿势,徐徐道,“男性人类……很多都是这样的,这是我们本能中的一部分。”
——他已经很克制了。
这一年多他什么办法都试过,前往边境星远离阮语,自以为不见不念,然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又黏湿的感情却如藤蔓一般,将那颗曾经死水一潭的心挤压拉扯,生出了求而不得的痛觉。
当隐忍了一年再见到阮语时,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心缴械投降。
浓郁的情感早已滋生出无穷无尽的渴望,缠绵、炽热,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爱是本能,谷欠望也是。
何况还有更过分的,他……
阮语抿了抿唇,貌似气鼓鼓的。
其实他早就气不动了,毕竟不是发脾气这块料,但太好哄又显得自己很没面子,只好哼哼着反驳:“你不要狡辩了,我又不是没见过别的男性人类。”
就算以前他出门少,这次和顾修寒来能源星他可没少接触人类。
其中有许多处于恋爱或已婚状态的人类,也没看谁满脑子马赛克,天天幻想自己的配偶。
单身人群中,更没见谁成天臆想他的,一定要说,也基本都是“想掐脸蛋”这一类的念头,不算过分,就是洋溢着迷之癫狂的母爱与……父爱?倒是也有一点吓人。
掐指算来就只有秦钺想过一点点过分的,但和顾修寒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是不是,”阮语端详顾修寒,忽然捕捉到一个念头,小心翼翼地问,“压抑得太厉害,所以起到了反效果……”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