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关上接听器,转身看向工厂的入口处。
兰溪羽很可能没有跟着队伍一起走展览路线,那……应该就还在接待大厅。
不到十分钟,他赶到了接待大厅附近。让他觉得异常的是,本该设置监视点的地方,都没看见伪军的身影。不过这样也好,能让他安安静静地清算。
绕过两根立柱,他拔出了插在腰间的枪,拧紧消.音器。
闪进厅门内的同时,齐墨举枪。
接待大厅内只有一个人——穿着白西装的兰溪羽正将弹夹塞到枪中,开了保险上膛。
齐墨走进大厅,枪口对准了兰溪羽的胸膛。而兰溪羽看着他,脸上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
“临死前的表情还真是镇定。”齐墨低声,“有遗言尽快说,一会儿就没机会了。”
兰溪羽微微启唇,待要说些什么,忽地瞳孔紧缩,立刻抬起了枪。
“砰!”
血花迸溅,子弹从齐墨右侧飞过直接集中了身后准备偷袭的伪军。
齐墨一怔,偏头扫了一眼身后,紧接着不可置信地看向兰溪羽。
“能让我把这一枪朝你开出来,齐墨,你还不合格啊……”兰溪羽放下手中枪,“行了,这次应该……都清干净了。”话音未落,兰溪羽捂住腹部缓缓蹲下了身子。
齐墨反应过来,立刻朝兰溪羽跑了过去。
他明明没有开枪!为什么面前这个人,会像是受了重伤一样?!
“噗——”白西装顿时染成红色,兰溪羽力竭地用手肘撑住地,唇边流出一股股的鲜血。
齐墨立刻跪下来扶起兰溪羽的身子,将口中不断往外涌血的兰溪羽放到自己膝上。
“你服毒了?”齐墨满目震惊。
兰溪羽没反驳,将手伸到怀里,艰难地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牛皮包塞到齐墨手中,紧紧地攥住齐墨的手掌。
“这东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兰溪羽半睁着眼,“你要争取……直接和延安方面取得联系,这是……汪政府在各地部署的暗子,是完整的名单。”
不必再多说,齐墨都明白了。
他没管那些,小心地把兰溪羽抱在怀里,手没由来地发起了抖:“你吃了什么?快告诉我。我们去医院,去洗胃。”
说完,他把兰溪羽从地上捞起来背在背上,快步往厅外走。
兰溪羽靠着他的肩膀,头就倚在他颈边,呼吸越来越微弱。
“来不及……放鸽子的时候我就已经……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我还指望着……你能朝我开一枪,消消气。”
齐墨喉结滚动了下,兰溪羽最后这句话直接把他的五脏六腑搅得稀碎。
那群政要和商贾死在这场爆炸中,侥幸活下来的人肯定会收到严厉拷问,何况是活动的举办人。“兰溪羽”就算活下来,也不具备任何战略意义。
“溪羽,你先别说话,我能带你出去。”
“……上次听你这么喊我,还是……什么时候?总觉得……真的已经过了好久了。”说完,兰溪羽又呕了一口血,鲜血直接砸湿了齐墨的衣服,蜿蜒地滴落到草坪上。
“墨墨,对不起……”
“烟儿的事情,我真的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兰溪羽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身负重罪。更让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是……我后来想,如果当时站在面前的人……是你,我绝不可能开枪。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会跟你一起冲出去。”
齐墨眼角瞬间湿润,他咬牙按紧了兰溪羽的手臂,依旧向前疾步小跑。
“我的讲义,还收着呢么……”
“收着的。”齐墨忍住泪水,“等你回去我拿给你看。”
兰溪羽没有接话。
齐墨的脚步缓了下来,他声音发颤:“溪羽?”
肩上那人还是没有接话。
齐墨驻步,停顿片刻,将肩上的兰溪羽放平在地上。
风徐徐吹过额发,躺在地上的人儿静默,那张俊俏的面庞如旧,仿佛只是安静地睡着。
他打开兰溪羽交给他的牛皮包,里面有一份名单,还有一张厚厚的叠起来的纸。
齐墨缓慢地打开了那张纸,一列列文字映入眼帘——那是誊写地工工整整的《少年中国说》。
纸边泛黄,显然不是最近才写的。那会是什么时候呢?齐墨想。
就比如,三年前。
泪水砸下来,晕湿了墨迹。
身后工厂的演示厅方向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烈焰直通天际,带着刺鼻的硝烟味道。
……
一周前。
煤油灯的灯光跳跃着,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
“溪羽,组织安排你在展览会当天撤离,给你换一个新身份生活。”
“不用了。”兰溪羽说。
“你要相信组织,一定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我相信组织。只是……隐姓埋名,残喘余生,那不是我想要的。何况,我能爬到这一步,身上背了许多同志们的血。”
“……那你?”
兰溪羽微笑,眸中闪耀着点点火光。
“我不回延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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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准备去哪?”
“我来看雪。”
下一章本IF线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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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0章 IF线:光影(6)
两月后。
日方驻军迎来了最后一次人员变更, 特高课的木村大佐就在这一批撤离名单中,他即将登上返航的客船回到故国。
兰家曾经的宅院门口长了草,还有很多人投掷的垃圾。
齐墨带了扫把和簸箕来收拾宅院大门, 这已经是这一周的第三次。消息成功递回延安后, 他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常会来这边看看。
他头一回来的时候门口臭气熏天, 什么脏的乱的都堆在一起,整整打扫了一个下午。
齐墨收拾完屋前地面, 在高高的红木台阶上坐下,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酒。
周边有小孩子拿着小木棍追逐打闹, 也有两三学生结伴而过。他们绕过青色石砖铺成的墙面, 手中捏着课本, 口中念着近日刊发的诗歌。
「渺渺钟声出远方, 依依林影万鸦藏。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破碎山河迎胜利,残馀岁月送凄凉。
竹门松菊何年梦,且认他乡作故乡。」[1]
他自饮一杯, 用瓶盖接着往地上倒了一杯。
不一会儿, 只见一辆小驴车停在门口, 齐墨抬头去看,一名穿着朴素的女子从驴车上跳下来, 面带喜色地询问这里是不是兰溪羽的住处。
齐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问那女子找兰溪羽干什么。
“我爹先前去茶馆找胡三拼命, 是兰爷给救了下来送出上海。后来胡三被打死,他又把我从那地儿捞出来送到我爹身边。”女子一脸感激, “现在鬼子们眼看就失势,我和爹终于能回家。这不……运了一车菜过来, 我知道兰爷不缺吃的,就是一点心意。”
齐墨听后沉默了许久。
“他会很高兴的。”齐墨说。
“那我把菜运进去?”
“不用,他现在不在这儿,你把菜先拉回去吧,你的心意我会代为转达。”齐墨说,“如果日后你有时间,能来帮忙扫扫他门前的土就很好了。”
女子听得发愣。
齐墨站起身,跟女子稍一颔首,收起酒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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