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胶着的战况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双方已经过了数百招,其间无数凶险的杀招却都被化解,对战况没有一丝一毫改变,但突然,众人发现柏空似乎是内力不济,已经无法维持先前的水平,他渐露颓势。
伍锋自然是乘胜追击,柏空被他一步步逼退,二人又一次临近擂台边缘。
比试已经持续了这样久,众人都觉得应该是快要分出胜负了,并且柏空这回,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未出的底牌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伍锋能明显感觉到柏空已经没有其他的招数,并且对方的应对速度越来越慢,像是内力消耗过大,已经难以为继。
这不奇怪,毕竟柏空先前连打五场,并且在最后一场比完后连休息都不休息就开始挑战伍锋,因此,当柏空的内力不济时,伍锋却还能坚持。
伍锋在心里冷笑一声,笑柏空的自大,他已经给过对方休息的机会,对方却不领情,那么,眼下的落败,便是柏空自大的代价!
他抓住柏空的破绽,一拳击向柏空的面门,刚猛炙烈的伍家拳挥击时带起凌厉的拳风,犹如神兵出鞘时的凛冽剑芒,刮的人面皮生痛。
柏空连忙矮身躲避,他脚步腾挪,绕到伍锋的身后,想要偷袭对方的后背,但伍锋早有所料,他右脚踏前,调转身体朝向,同时变拳为爪,如鹰勾般锋利的利爪径直抓向柏空的咽喉,这一击之迅猛,令人毫不怀疑人体脆弱的喉管会被这锋利的鹰爪所扭断,而柏空此刻刚刚逃过上一击,尚未来得及站稳身形,他已经避无可避。
眼看着他就要命丧伍锋的爪下,在那毫厘之差的最后一段距离,伍锋收了力。
既然是比试,那自然是点到为止,伍锋的鹰爪悬在柏空的脖颈前,对着对方扬起了胜利者的笑容,可柏空,竟是也对他扬起了同样的笑容。
伍锋这才惊觉到什么,他低下头一看,方才发觉自己调转身形时右脚前踏的那一步,竟是一脚踏出了擂台的边界,他中计了!
虽然伍锋命中了柏空的致命部位,但所有人都看得分明,伍锋在出这致命一击前已然出界,那么,胜负已分。
人群先是安静一阵,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呼声,其中伍俊喊得尤为大声。
“好!好!好!”伍胜也大笑着从看台上站起,连说三声好,看完了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他也难免不被感染,武人的热血在血管里沸腾,若非他的身份不太适合跟这样的小辈比试,他简直想亲自下去打一场。
但即便不能,他此刻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他点评道:“锋儿的武艺近些年是越发精进了,这位柏小兄弟虽然是用计险胜,但先前连战五场,这场比试对你本来就不公平,能在这样的境况下想出如此计谋,绝境反击,也是殊为不易,今日大比的魁首,你当之无愧!”
“我定胜军中的传统便是每季的魁首都可以问我要一件赏赐,锋儿当魁首当了太久,弄得我都不知道该赏什么给他了,幸好柏小兄弟你来了,不知柏小兄弟有什么想要的?”伍胜笑着问。
终于到这儿了,柏空想都不用想,从擂台上下来便立刻开口:“我想要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伍胜有些微错愕,不是嫌柏空要的多,而是,柏空先是主动出手救了伍俊,后又被伍俊带过来参加军中大比,在伍胜面前露脸,正常人的想法都是借此攀上伍胜的青云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伍胜是爱才之人,尤其是武艺高强之人,他尤为喜爱,柏空这样的高手一但投入他的门下,那么高官厚禄自不会少,以后若是事成,说不定还能封个侯拜个相。
其实,在柏空开口前,伍胜都一直以为,对方所做的这一切,包括出手救下伍俊,都是为了接近自己,谋求一份官职前程,哪料到柏空不要官,只要银子,并且还不多不少,只要三千两。
这不由得让伍胜好奇,他开口询问道:“为什么是三千两?”
众人也很好奇,一众将士们,包括刚刚落败的伍锋,俱都看向柏空,就听对方老老实实地答道:“因为给我老婆赎身需要三千两。”
给老婆赎身?众人听得一愣,纷纷想着他老婆是谁,怎么还需要赎身?
“是教坊司的一个乐伎。”伍俊此刻心情大好,出来替伍胜解惑道,他把柏空奉爷爷之名下山找媳妇,然后对楚逸尘一见钟情的事朝伍胜详详细细地一说,众人听完后俱都是一脸奇异的表情,教坊司这样的地方,里面的人美则美矣,但谁都知道那也就是一群拿钱卖笑的妓子,玩玩就得了,拿那么多钱帮着赎身,不值当。
而且柏空可是放弃了找伍胜要个官职谋求大好前程的机会,只为了给这个妓子赎身,那就是不值当中的不值当,简直有些傻了。
就连伍胜也不由再次确认了一下:“你确定?”
“确定。”柏空点点头,他本来就是奔着这个事来的,他还指着从楚逸尘身上学习人类的情爱,然后顺利突破修行上的瓶颈,回山继续做个自由自在的妖怪呢。
妖怪内心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但他这样毫不迟疑就认定了这个妓子的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则是一番感人至深的爱情,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要个教坊司的乐伎,尤其这乐伎还是个男的,娶回去连下崽都不能,这举动傻到也只有真爱能解释了。
“想不到柏小兄弟还是个性情中人!”伍胜哈哈一笑,应允了柏空的要求,“那我便成人之美,明个就叫人帮你把他买下来!”
柏空眼睛一亮,学着人类那样行了一礼。
此事就此定下,于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新人在定胜军的春季大比中打破了伍锋十年不败的记录,以及这个新人是个痴情种,爱惨了教坊司的一名乐伎,这两件事一起传遍了京城。
并且很快,通过来教坊司喝酒的客人口中,传到了楚逸尘耳朵里。
第7章
“公子,你听说了没有?”云墨趁着干活的间隙偷偷来找楚逸尘说话,他把自己刚刚在送酒时听到的消息复述一遍,然后说,“想不到那个人竟然这么厉害,连伍锋都能打败!”
楚逸尘正在给琴调弦,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柏空的武力他从对方临走前露的那一手已经见识到了,但他委实也没想到,竟然厉害到了这个程度。
这样厉害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来路?楚逸尘正走神时,云墨又道:“对了,公子,还有一件事。”
他说话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在楚逸尘不解的视线中,将柏空赢了大比后放着高官厚禄不要,只要三千两银子帮一个教坊司的乐伎赎身的事说了。
云墨没有添油加醋,但他听到的版本已经是传了好几手之后的,因此跟真相已经有了不小的差距,比如柏空绝对没有在众人面前说什么此生非楚逸尘不娶,以及对他的感情天地可证日月为鉴这种话。
但云墨听得津津有味的,丝毫没有怀疑谣言的真实性,毕竟柏空似乎确实对他家公子很维护,临走前还警告过黄管事呢,说他爱惨了自家公子,云墨是信的。
可楚逸尘不信,他听到这件事,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跟柏空才认识了多久?一天都不到,这么点时间里,柏空就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情深似海了?那这种感情想来也很肤浅廉价。
当然,谣言不可尽信,云墨听的消息想来也有夸张虚假的成分,楚逸尘是断然不信柏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什么非他不娶之类的肉麻情话的,从他昨夜的观察来看,这个人耿直且单纯,像是涉世不深,很多事情都不懂,甚至连洞房的流程都没搞明白,又怎么会说这种情话。
不过,那些情话八成是假的,可无风不起浪,谣言中一定也有真实的成分,比如柏空确实放弃了别的赏赐,只要三千两银子帮他赎身。
楚逸尘回忆着早上的场景,柏空原本压根不想去帮伍俊的忙,是伍俊说了会帮他解决银子的问题他才跟着走的,以及他殷勤地帮自己买早点的举动,维护自己警告黄管事的事……种种种种,似乎都在说明,即便柏空不像谣言那样对他情根深种,但一定也有几分好感。
若是个女人这样待他,那楚逸尘或许会有所触动,但这是个男人,那么对他而言便只剩冒犯和困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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