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点的孩子还会哭闹着要跟朋友一起走,等到十岁之后,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们只会觉得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为什么还要所谓的“家人”来管束自己?
但这本质上,这种感情还是羡慕。
只是在来之前唐都也有了解过目前辰宵的处境,第一贵族高中是半寄宿制,对于住校生管得很严,就算唐都想要帮他也有心无力,而且他觉得辰宵应该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怜悯。
从当初在总督府的第一次见面唐都就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明明拥有全星际最至高无上的地位,却依旧活得像是一株长在砖石缝隙间的野草一样,艰难又张狂。
在离开了塔尔塔罗斯之后,唐都带着应天去了他看中的那套房子参观。
这栋房子面积不大,上下二层加起来只有九十平米,外面带着一块十来平的小型花园,角落里一架生了锈的秋千,墙体很老旧,依稀能看出原本应该是被粉刷成了灰粉色,但现在就只剩下了斑驳的墙漆。
内部的装潢也都是几十年前的风格,地板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响声,各种电器家具都配齐了,勉强算得上整洁干净。主卧在楼上,次卧和书房是一体的,厨房稍微有点儿转不开身,客厅的空间还挺宽敞,唐都最喜欢的就是那张米黄色的沙发,还有二楼的小阳台。
“今天就可以搬进去了,”他对看得专注的应天说道,“接下来唐海尘应该会邀请我为唐家做事,试探是免不了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这段时间你可以先住在这里。”
应天看上去有些茫然,他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在一个地方安定很久的日子。
唐都准备先简单打扫一下这里,长头发略碍事,就干脆用皮筋扎了起来。他看着应天,总觉得像是看到了一只刚被主人从外面带回来、正在小心翼翼探索新世界的流浪猫。
“我口袋里有钱,去街上买点食材吧。”
他咬着皮筋,一边扎头发一边含糊地对应天说道。
应天终于慢吞吞地回过神来,他走到唐都身边,伸手掏了掏左边的口袋,发现没有后,又从唐都身后绕了一圈,摸索右边的口袋。
唐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紧张起来,可能是因为应天离得太近了,他都能看到对方低垂的浓密睫羽在空气中轻轻颤动。
“……下次记得自己存点钱。”他干咳一声说。
应天站在唐都身后平缓地呼吸着,他盯着近在咫尺的白皙后颈,和男人隐藏在雪白发丝间微红的耳垂,听到的心跳声是急促而有力的鼓点,这代表着唐都此时的心情十分忐忑纠结。
他张开五指,看着掌心那一团皱巴巴的纸币,上面还残存着一丝温热的体温。
这是他眷属的温度。
走到院子里,第一主星的夕阳和往常一样盛大灿烂,应天迎着晚霞,快步走到附近集市里买了一些食材,临走前注意力还被一筐红通通水灵灵的苹果给吸引了,旁边写着“七折跳楼价”的促销牌子更是牢牢地抓住他的眼球。
想买。
可惜唐都给的钱不够。
“小伙子,来点儿苹果?”
摊主看他一直站在旁边,忍不住搭话道。
应天又看了几秒钟,很艰难地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送你一个吧。”看出了他没带够钱,手里拎着的菜也都是比较便宜的种类,那名好心的摊主叹息一声,从筐里给他拿了一个,强硬地塞在应天的手里,“你是刚搬到这附近的人吧?要是有媳妇的话,买菜的时候可不能太省钱了,好吃记得下次来买啊!”
“……谢谢。”
应天顿了一下,低声道,很小心地把苹果塞进袋子里。
他这辈子得到的善意很少,所以才格外珍惜。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了。
夜幕清透,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斜斜长长,快回到家时,应天站在小巷的出口处,远远地抬起头,看到窗口亮起的灯光,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潜意识里,好像已经下意识把这个从未住过一天的地方当成了家。
突然,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
冷硬的枪口顶上了后脑勺,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的询问声:
“你就是阿撒托斯?”
但这人似乎并不打算等待应天回答自己,话音落下便已扣动了扳机。
刹那间血肉横飞,失去头颅的身体轰然倒地,袋子里的红苹果骨碌碌滚到了马路中央。
“戚,这也算首席杀手?”
那人似乎都愣了一下,随即一脸不屑地向身后的同伴嗤笑,但同伴们惊恐的神色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他就猛地后退一步,震惊地瞪着前方那具无头尸体撑着地面,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伤口的新鲜血肉翻涌着快速复原。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应天就重新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扭过头,安静地望着他们。
“你……你……”那人结结巴巴地惊叫道,“怪物!你——”
几人举起枪对准了应天,疯狂按动扳机想要把这个怪物打成筛子,但他们枪口处却冒出了数条肉须堵住了子弹,几声惨叫声后,在场一半人的手都被这些拥有锋利螺旋状牙齿的软体生物啃得只剩下的白骨。
领头的见势不妙准备逃跑,但小巷内四面八方的阴影包围住了他,黑色的雾气像蛇一样钻入他的七窍,男人因为痛苦而疯狂地翻滚起来,四肢关节纷纷发出恐怖的弹响声,像是一只触电的蜘蛛,以一种人类不可能达到的扭曲状态在地面上抽搐挣扎着。
注视着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应天的脸上毫无动容。
他移开视线,灰色的瞳珠盯着马路中央那颗被呼啸而过车辆碾碎的苹果,走过去,弯腰拾起了其中一块。
可惜了。
“都成这样了还捡它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让应天抬起头,唐都一把将他从马路上拉起来,无奈道:“又不是吃不起,脏兮兮的,赶紧丢掉,下次给你买就是了……”
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不动声色地在小巷深处的阴影中掠过。
应天:“你怎么来了?”
唐都总不好说是因为在窗口看到了你在楼下站了半天,于是胡诌了个理由:“你不买东西回来,我用什么做饭?”
应天信以为真,很老实地说:“对不起。”
“倒也不用道歉……算了,我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吧。”
唐都打开袋子,看到了两根手指粗细的萝卜,一个发芽的土豆,一小袋面粉,一些乱七八糟的作料,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肉。
“出去这么久,你就给我挑了这点东西回来?”唐都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应天,“你平时到底是……哦我忘了,你就是靠吃空气活着的。”
心跳声很激烈,眷属很生气。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东西不可以吃,但应天还是学会了第一时间老老实实道歉:
“对不起。”
唐都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指望你不如喝西北风去,算了,今晚还是吃泡面吧。”
应天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他对食物没有什么偏好,因为当初实验期间长达十几年的营养剂注射,已经完全让他丧失了对进食的渴望。
在他的记忆中,唯一能算得上是“美食”的,就是他年幼时母亲亲手烤的苹果派。
虽然大部分都让调皮的弟弟在刚出炉时就吃完了,最后他只尝到了小小的一块,但那种蓬松蛋糕慢慢融化在舌尖的热腾腾香气,夹杂着新鲜苹果的甜蜜清香,是他短暂童年中最特别的回忆。
“你会做苹果派吗?”
快到家的时候,应天忽然问道,出于一种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想法。
“苹果派?”唐都皱了皱眉头,“我不会做糕点,你喜欢吃那个?”
见应天不回答,唐都叹了一口气:“别一问关于你的事情就不说话了,想吃就是喜欢。”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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