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却哭起来,就是要玩石头。
那大人看了一眼手里的石头,突然开口道:“这不是石头, 是树种,要种的, 不能玩。”
单纯的孩子相信了, 回了院子里,开始找土盆种“石头”。
而大人则趁机关上门,不让孩子们夜晚还往外跑。
只是没想到孩子们竟真的把种“石头”当成了新的游戏, 每天都往土盆里浇水, 对着土盆说话,虽然不大往外乱跑啦, 可家中大人却怪不好意思的。
那些只是石头, 再怎么种也不会长出植物来。
大人已想着晚上偷偷往里放点真种子,好不让孩子们失望了。
可谁知第二日孩子们叫喊起来, 那土盆里竟真的生出了一点小小的绿苗。
大人想, 也许是土壤里本身自带了什么种子吧。
不过总算长出了点东西, 不算欺骗孩子了。
日复一日,那土盆里的绿苗越来越大, 隐约看得出是一株树苗了。
土盆里已经装不下,那就移出来放到院子里。
这树越长越大,看着这家的孩童长大, 成亲生子, 老人死去, 新生儿出生,树木陪伴了他们一代又一代。
这院子也圈不住那大树啦。
于是院子拆了,这家人把房子建在了远一点的地方,这棵大树就放在了村里。
三百年过去,村里的人看这树都已看习惯了。
孩子们喜欢躲在树上捉迷藏,老人家爱在树下纳凉喝茶,青年则在清晨会在此读书。
这树还在长大,现在人们都要非常努力地仰头才能看到上边绿色的树冠啦。
这到底是什么树呢?
村人们不曾在别的地方见过这样的树。
直到有一日,一名修士经过,对着一本古书翻阅,最后竟认出了这是什么。
“大椿。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这世上居然还有大椿?哎呀,莫不是某位早已离开凡界的仙翁,宝葫芦里不慎落了一颗种子下来?”
村人问着修士,这大椿可有何神异之处?
修士担心村人为利伤了这树,连说没有。
“枝干树叶根须都没有什么药用价值,它只是很长寿,可以活很久。”
谁知村人们却很高兴。
“那太好啦!我们都是这棵树祖宗陪伴长大的,以后它能一直在就好啦!”
修士却笑了,他抬头看着眼前这棵不到百丈的大椿。
“这树现在还只是株幼苗,哪里算得上什么祖宗呢?”
此处日渐繁华起来,从村庄变成了城镇,宗族随之兴起。
这个城镇里出生的孩子,在满月时都会送到这大椿面前拜一拜,浇上一勺水,好让树祖宗知道,这地方又多了一个孩子。
镇子上往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行商也爱往这里走。
因为此处实在风调雨顺,外界频频地动,这里却是没有的。
镇子上的老人就说:“那都是树祖宗的功劳,它在庇佑我们呢!”
然而却被自诩见多识广的行商嘲笑:“你谢谢老天还差不多,谢一棵树?”
当那行商经过大椿底下时,却被掉落的树枝砸了头。
这座城镇其实确实有过几次地动的,只是都被阻拦了。
在那幽深的地底,地动将起时,都被一条又一条地里的根须缠绕,被崩断,再裹紧,再缠绕,如此往复,断掉了许多根须,才勉强度过了地动的时辰,让这一方土地得享安宁。
有修士路过,能看见那大树身上的功德金光,但却不知它为何会有功德,只遥遥一拜,便就此离去。
随着天长日久,这棵树长到足有半山高时,它所在的地势越来越高,山下渐渐生海,人们也开始往低处迁居。
离大椿远了,要爬山也困难,人们渐渐不再记得要带着自己的新生儿去大树下走一圈的传统。
见着那树时,也只觉得那树长得可真高。
但是大椿依然在默默地注视他们,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
海啸发生了。
不同于地动,这是只能活动根须的大椿也阻止不了的灾祸。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对待他们!’
大椿第一次发出了叫喊,疯了一般地抖动着枝叶,可是凡人不解其意,海啸也不会因此停留,那巨浪仍然朝岸上席卷而来,如同铁锹当空挖去了一块土壤般轻巧……那原本繁荣的城镇消失了。
这是大椿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死别。
树木哭泣时,会发出什么声音呢?
那是风吹过时,发出了一整座森林摇曳沙响的声音。
大椿孤独地矗立在山峰之上,它在观海。
看着每天日升月落,海涨海落,游船经过,却再无人往这山中来。
大椿哭泣着,已忘了岁月。
直到有一日,一人十分无奈地来到树冠下,敲着这大椿的树干。
“小仙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请问到底是哪里惹了你这位树祖宗,要这样日日哭泣呀?你这样有功德的树一直哭,要是传到天庭,上边的还以为我这新上任的土地怎么你了呢。”
大椿停下了哭泣,犹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土地公?
大椿虽然没有什么神妙奥法,但随着日渐长大,便渐渐懂得了许多事,偶尔也能偷听到天上泄出的只字片语。
‘我,我只是想我的家人,他们都在一次海啸中死了。’大椿说道。
“……啊?树都死了?”土地公疑惑道。
‘他们是人。’
听了这话,土地公抬手挠了挠头,像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大椿居然把人当做自己的家人?
这……脑子不大好使吧?可是树长脑子了么?
“咳,那,那我当你的家人成不?我是神仙,很难死的。”土地公拍拍树干。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土地公在山下巡游了一圈,又回到树下睡了个懒觉时,才听到那大椿小心翼翼地回答。
‘谢谢你。’
“谢什么,”土地公一摆手,态度十分潇洒,“我也是孤身一个,正好有你作伴呢。你叫什么?”
大椿摇曳着树枝,它没有名字。
“嗯……既然你是大椿,那就取名春秋如何?”
土地公坐起身,掐指一算,还真觉得这随口起的名字,合了这大椿的命数。
此后每当土地公在这附近巡游时,总能在地下发现大椿的根须,还有上边断掉的截面。
得知根须为何而断后,土地公叹气。
“等过年我上天去给你找点仙露来,你也是傻,这种事也做,不知道要是断得太多,你就真的长不大了么?”
春秋的根须轻轻缠在土地公的指尖,上下摇摆着,这就是道谢了。
“啧,谢什么,咱们是一伙的!”
一个土地,一棵树,便是共生。
之后土地公果然在天上带了仙露回来,给春秋的根须处到处点了点,那破损的根须很快就长好了。
而春秋则与土地公说着那些“家人”的故事。
“嗯,凡人啊……他们是有轮回的,不一定会投胎成人,但也许会变成一只飞鸟,一只蚂蚁,一株草木,说不定早就在你身边经过,你不知道呢。”
土地公笑了,这就是缘分。
若他们记挂着你,自然会回来见你,不管是什么姿态,什么模样。
片刻后,许久不哭的春秋,又开始摇动枝叶,沙沙哭泣起来。
“哎呀,这怎么又哭了?高兴哭了?别,不管什么,都别哭好吗?笑就行了,这世上唯有笑才解忧啊。”
土地公抬手想要抱抱这棵树,但这树委实太大,他最多抱抱春秋的嫩枝。
“对了,你能不能化成人形啊?不能的话是不是要修炼?一般草木都能化形,你这么大,化形之后不知是什么样子。”
然而春秋却对化形不感兴趣,树木生于土壤,头顶蓝天,只靠光与水就能长存,有什么不好?
山下的海洋消失了,又生出了新的陆地。
土地公开始繁忙起来,有一日对春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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