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煜的心情不错:“伯爵府外,我带了个好东西,等你出来。”
宁羽飞听到他这话,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心里一涩,但还是清清嗓子说:“好,我马上出来。”
难得宁羽飞这么主动,太子殿下的声音更动听了:“不用急,我晚上没事,时间很多。”
宁羽飞实在是不忍心多说了,他只想赶紧出去,趁着勇气还没消散,快刀斩乱麻!
几乎是一路狂奔过去,在他们常见面的地方,他看到了月色下依旧俊美如骄阳的太子殿下。
沈凌煜微微讶异,眼中有惊喜闪过:“跑来的?”
宁羽飞喘着气。
沈凌煜弯了弯眼睛,迷人的微笑在夏末星夜下额外的动人心魄:“小飞,你这样我会很不安……”
宁羽飞尚且未开口,心脏就因为他这一句话而乱了分寸,太子……
“太高兴,太开心了就会不安……”他叹息着,伸手将宁羽飞拥入怀中,“只要你愿意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非常知足了,再多就会忐忑,因为每次母亲对我微笑的时候都意味着她下次……会更加暴戾。”
他温声细语,宁羽飞却只觉得胸腔里横了一把密齿锯,一拉一拉,把五脏六腑都磨得一片狼藉。
可是这次,他不能再逃避,他真的要……
“小飞……”沈凌煜将他松开一些,耀眼的金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他正要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宁羽飞却突兀地开口,用略有些飘忽的但却不容人忽视的声音硬生生说道:“我们分手吧。”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毫无预兆地从唇中吐出来。
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可说出来了也没有丝毫解脱的感觉,反而有种灭顶的疲惫感袭来,让他都有些站不稳。
整个夜都蓦地安静下来。
虫鸣不见了,鸟叫消失了,树叶相碰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似乎连轻轻拂过的风都被冻住了,就像时间被定格了,周围一切都成了一片空荡荡,孤寂冷凝地像一座轰然落下的坟墓。
砸在了人心上,惊出了一地狼藉的残尸骸骨。
直到一声空寂的,阴骘地不像人声的音调响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宁羽飞脑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那个浑身是伤,用怯弱但却期望的金眸看着他的孩子;那个沾满鲜血,只为了他执念深种的艳丽少年;那个如阳光般耀眼,有着帝国第一瑰宝的笑容,可却只真心对他一个人笑的太子殿下……
最后,定格到了夏末秋初,一片死寂的苍凉月夜下,凄冷到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男人。
“不是玩笑。”宁羽飞简直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的声音,“我想了很久,是认真考虑过的,我想分手。”
“所以……”沈凌煜蓦地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你放弃了我。”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宁羽飞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对方的杀心,可是他却不怕了,冤有头债有主,他欠他的,要是能这样偿还,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只是当他抬头,真正看向沈凌煜的时候,他整个人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彻底懵了。
沈凌煜面无表情,唯独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有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就像那放弃鱼尾上了岸但最终却仍被丢弃的人鱼一样,落下的泪晶莹剔透,比世间最华美的宝石都漂亮,可是却太过哀戚,溢满的绝望让人无比悲恸。
宁羽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伴随着脑海中涌动的记忆,他慌了……
他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凌煜……”他仓皇开口。
太子殿下却用温柔到如同掺了蜜糖一样的声音打断了他:“你说让我相信你……原来这就是信任。”
宁羽飞飞快地摇头,急声道:“不是的,我只是忘了,我忘了很多事,我……”
“忘了啊。”太子笑得更加艳丽,“原来那些事你都可以轻松忘记。”
宁羽飞到了嘴边的话被迫打住,钻心的剧痛从胸腔处传来,他低头看到了沾满了大片血色的锋利匕首,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沈凌煜微笑着,帝国瑰宝一般的柔和笑容变得阴冷诡谲,带着浓浓的死气和露骨的疯狂:“我真想看看你有没有心,小飞……这世上真有人是有心的吗?既然没有心,那活着做什么?一副副行尸走肉,恶心的让人犯呕,除了互相给予痛苦,还能做什么?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活着了……都去死好不好?”
宁羽飞看着自己胸口不停留下来的血液,再一抬头却看到了很多人……
谢璟、霍北宸、长公主、皇后、还有杨若云、宁子安、宁羽翔、李霖……
他认识的人,他在意的人,他想要保护的人全都在这里。
而让人惊悚的是,他们都倒在了血泊了,大片大片的血液涌出来,伴随着太子疯狂地笑,几乎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绝望的艳红色。
巨大的恐惧盘旋在心尖,宁羽飞猛地一哆嗦,整个人都从床上直直弹了起来。
漆黑的夜,十分安静,凉薄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落到了银灰色的地面上,映出了一大片惨白和凄冷。
宁羽飞的后背全被冷寒浸湿,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是个梦……只是一个梦。
并没有人联系他……这样深更半夜不会有人联系他的。因为他们都知道他的规律睡眠,不可能栽这个时间找他。
所以……真的只是一场梦,只是他自己的妄想。
可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了梦醒后心脏还在砰砰直跳,真实到了明明胸口完好无损却像是插着一把刀子般火辣辣的疼。
真是作孽!
一个梦,让宁羽飞回忆起了一些事。
在梦里他和太子说分手的时候,涌上来的大段记忆让醒来的他只觉得万分庆幸。
幸好想起来了,幸好来得及……
如果就这样无知的去说了分手,那才真是……要把人弄疯掉。
在梦中回想起的事总有种模糊和凌乱感。
现在再想想,宁羽飞记不太清楚时间点,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时候的太子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自己的势力,被兄长打压,他虽然摆脱了男爵府的苦涩生活,可似乎也只是走向了另一个地狱,锦衣玉食但却爬满尸虫,腐烂的是人心。
那时候的宁羽飞似乎遭到了一场大变故,整个人都颓废不堪,伯爵府也一片混乱,周围所见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没了半点儿生机,完全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宁羽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到那样的权贵。
是谁?想不太清楚,只记得他位高权重,抬抬手就能轻易将他碾死。
那人胁迫、威逼,宁羽飞狼狈、妥协。
真正的无可奈何,真正的求助无门,真正的绝望至极。
最终将他救起来的是儿时的玩伴,那个一再被他遗忘到了角落里的透明皇子——沈凌煜。
其实那时候的太子根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是他总有一股子狠劲,一股子让人惊叹让人敬畏的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得知了宁羽飞被囚禁,毫不犹豫地潜入了府邸,拼了命将宁羽飞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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