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对司溟与他人不同,但除了对司溟的外貌和性子有些好感外,从没想过更进一步,做的一切也多是从师兄的角度出发的,毕竟当初遇锦怀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现在,赤烬这番话让他之前的种种行为都多了层瓜田李下、说不清的暧.昧,沈忘州怕极了麻烦,如果司溟因此误会,他就保持距——
“咳……”司溟松开攥着沈忘州的手,直接撞进了他怀里,咳得嘴角溢出血来,半天才在沈忘州的安抚下,病弱地抱住他的腰,垂着眼睫轻声道:“我怎么配得上师兄呢……可以和师兄一起历练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忘州:“!”
他恍然产生了一种“司溟没了他可怎么活啊”的想法,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
除了答应赤烬,沈忘州别无他选,在与赤烬确定彼此的条件后,沈忘州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放空内府。
契约过程的危险不必多说,他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应对。
赤烬脸色严肃了几分,与胤淮对视一眼后,周身升腾起阵阵金色云雾,化为一道金红色光芒融入沈忘州的后颈。
一道花纹繁复环环相扣的金色契约印记从后颈处浮现,一只金瞳九尾天狐的虚影镌刻其上,金红色瞳仁仿佛有灵,庄严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族,九条尾巴晃动,灵力一重重撞入后颈,每消失一条尾巴虚影便黯淡几分……
上古神明赤烬几万年的修为尽数凝结于这一点精魄里,浩瀚无边的灵力仿佛燎原烈火冲进了一杯水里,灵力波动的余威让整个断寒仙境都开始颤动,隐有碎裂之势。
纵使沈忘州的魂魄足够强大,此刻也如同被扔进地狱业火里炙烤,痛得咬紧牙齿,掐诀的手抖成筛糠。
这痛苦逃不掉避不开,如跗骨之蛆般穿透灵魂渗进皮肉,沈忘州与炎祈灵同归于尽时的痛苦与此刻相比如同儿戏。
他甚至想,不如被雷劫劈死,或者让他回去继续加班,也好过现在这种非人的折磨。
咬紧的嘴唇渗出一缕猩红的血,挺直的脊背晃了又晃,仿佛要随着断寒仙境一起毁了。
一道更加强悍的灵力骤然出现,轻松挡住了赤烬外露的妖火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其全部压缩到沈忘州后颈。
“唔咳————”沈忘州吐出一口鲜血,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只觉得有人拎着他脖子用烧红了的钝刀凌迟他……
胤淮恢复了容貌,慵懒地靠在灵兽身上,眼眸微垂,随手唤出一道透明的结界,眼神似是漫不经心地掠过沈忘州染血的唇角。
金瞳九尾天狐的生死契是逆天而行,献祭的是赤烬最后的一丝神魂,成立契约的过程绝不可有外力干扰,一切造化皆需继承者独自承担,最珍贵的机缘向来伴随最刻骨的疼痛,是死而后生,还是半途而废,全凭一颗道心。
胤淮淡淡地收回视线。
比起他对抗天道轮回时的痛,沈忘州现在承受的痛苦如此微不足道。
人族就是这样脆弱,一点点煎熬都没法承受,只贪图享乐,不愿付出一点。
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保护我一个小小的修士……
沈忘州的话在耳边一字一句地重复。
胤淮指尖轻轻敲着衣角,染血的外袍符文尽碎,鲛岳仙宗一代弟子仅此四件的法衣,在那场大火里彻底毁了,可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沈忘州却一眼都未曾多看过这件外袍。
“赤烬——你倒不如……直接把我杀了!”沈忘州脊背弯曲,嘴唇咬的血肉模糊,紧闭的眼皮颤动不停。
指尖蓦地停下。
灵兽上的身影倏然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沈忘州身前,抵住了他额头。
金丹期修者的识海在赤烬磅礴的灵力面前犹如薄纸,烧毁得仅剩下几片灰烬,内府燃起的火焰真真正正地在灼烧着经脉。
比之凤凰圣火,狐族妖火更为狠厉,此刻用最爆裂的方式锤炼着沈忘州的经脉——只有足够强大的经脉才可以完整地吸收精魄,否则稍有不慎便会爆体而亡。
也正因此,沈忘州才会痛到崩溃,他是真的在被灼烧着。
指尖下滑,撬开沈忘州的嘴,将血肉模糊的嘴唇解救。
下一股妖火盛放,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挡在前面,没有挥开,而是任由与自己属性冲突的业火侵蚀,消耗掉大半精力后缓缓流入沈忘州体内。
虽只会减少一点点伤害,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胤淮还是没有移开手,与沈忘州感受着同一种痛苦的境遇,让他感觉很奇妙。
染血的指尖伸进沾满血腥的嘴里,被牙齿不分敌我地紧紧咬住,瞬间渗出血来……微不足道的痛感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牵动着那颗麻木的心脏。
胤淮胸腔微颤,好一会儿,才缓缓笑出声来。
“不若多欠我一些,收回的时候才有趣。”
俯身将浑身滚烫的人抱在怀里,瞳孔染上一抹幽深黛蓝,一阵古老的海浪嗡鸣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水雾氤氲间,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断寒仙境。
成契过程不可有外力干扰,任何减轻痛苦的灵力都将对吸收产生不可逆的影响,但有一法,可将外力不浪费一丝一毫地转化为沈忘州自己的灵力……
第17章 热
热,浑身上下都好热。
灼烧着灵魂和身体的业火一点点蚕食着身体里的水分,嘴唇干裂,口干舌燥。
好疼,好渴……
意识在最深处坠落,无论逃到哪里都是无尽的火,烧得他想掀了三界……
“扑通——”
沈忘州意识松动一瞬,眼神迷蒙地看着周围氤氲的蔚蓝。
海,一望无垠的海,凉而不冰的海水仿佛有意识一样,波纹晃动,承托着没有力气了的他。
薄薄的雾气升腾,遮住了本就模糊的视线,沈忘州呼吸沉重地摇了摇头,雾气不散反浓,淡淡的冷香混杂其中,他彻底失去了视觉。
混沌的意识猛然清醒了一瞬。
他看不见了……他在水里!好多水!
沈忘州浑身僵硬,好似堕入了最幽深恐怖的地狱,呼吸急促地仰起头追寻稀有的氧气。
这些水好似有了魂灵的妖,水火不侵的衣袍被轻易沾湿,黏腻地粘在肌肤上,一头长发松散,发梢圈圈绕绕地环着脖颈,像一个个意义隐晦的湿漉漉的符。
沈忘州无暇顾及黏腻的不适感,既贪恋海水的凉意又极度恐惧海水本身,神志不清下反而渐渐沉入水里。
窒息感伴随着火焰被稍稍浇息的舒服,沈忘州眼神迷离地望着越来越远的海面,要这样死在海里了,好难受,有水进到鼻子里……
不要这样,他不想这样死,换个死法……
好渴,好害怕……没法呼吸……
肺的痛感随着窒息感的加强愈发清晰,沈忘州紧咬着牙齿,整个人想蜷缩却动弹不得,绝望地越沉越深……
一阵微小的水波袭来,沈忘州指尖蓦地触碰到一片冰冷,水波颤动,触感稍纵即逝。
他什么都看不见,下意识喊:“救唔——”
海水灌到口腔,呛水的痛苦里沈忘州茫然地走神,海水居然是……甜的?
这到底是是他的一场梦,还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凉意彻骨的指尖落在颈侧,轻轻捧住少年失神的脸,在沈忘州挣扎的动作里,一只手覆住那双茫然的眼睛,另一只手握于颈侧,拇指抵住他的下颌,略带强迫地让他仰起头。
一个沾染着海水甜味的,冰冷的吻。
看不见面前的“人”,沈忘州双手在海水里胡乱抓着,指尖触碰的肌肤滑腻柔软,是人的手臂和肩膀。
干裂的唇被凉意滋润,喉结滚了滚,他控制不住地追寻那一点点水和氧气。
双手抱住对方的后背,仰着头努力将自己送到对方怀里,淡淡的冷香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只想抱紧眼前的救命稻草,紧紧抱住不松开。
冲出水面的瞬间,沈忘州猛地喘气,试图看清面前的人,但浓雾更甚,除了一抹白色剪影外他什么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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