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被这车颠散架了,在活动关节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一种听到骨头在摩擦的错觉。
从背包里拿出自备的水笔和白纸,奉岚在上面方方正正地写下了“七里坪”三个字,他找个了背阴的墙角坐下,把那张纸放在地方,就自顾自地掏出手机开始玩耍。
七里坪就是奉岚家所在苗寨,但是那里交通不便,山里人出行,要么是骑马,要么就靠双腿走过去,今天的班车到得有点晚了,估计赶回去的话,需要走夜路。
但是在陵县这个地方走夜路……
奉岚表示,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但让他在县里住一晚明早再走,奉岚又不愿意,眼看就要到家了,那种归心如箭的心情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奉岚现在需要有人能和他在路上搭个伴,毕竟多个人,路上也能壮壮胆什么的……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差不多同龄的男孩子,还有一个看着六十多岁,实际年龄只有五十多的大伯。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奉岚把那张纸收进背包里,和大家打个了招呼,跟随着出了县城。
因为年龄的关系,很快地他就和那个名叫赵琨的男孩子混熟了,交谈中得知赵琨是在县城里读书的,今年刚好高三毕业,到县城里找同学玩的。
那位看着象个老头子的大伯姓李,进城赶集时误了时候,也是不想在县城里住,怕多花钱,宁愿赶夜路也要回家。
说起来,他们三个人虽然同路不同村,但能凑在一块也算是缘份吧!
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李大伯凭着多年赶夜路的经验,在小路边一个较高的土坡上扎了个露天的营地。
环顾了一下四周,奉岚发现土坡很荒,只有几颗杂草,还有一些烟火的痕迹,应该是以前赶夜路的人留下来的,里面是峭壁,靠小路那头则有三块巨大的岩石,高耸的岩体正好挡住了小路下人来人往的视线以及凌冽的山风,是个绝佳的夜宿之地。
赵琨在周围捡了些柴火,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堆,今天晚上必须要人守夜,不能大家都睡死了,李大伯因为年龄比他们大,秉承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被奉岚安排到了上半夜,而他则和赵琨守下半夜。
睡到后半夜正香时,奉岚被李大伯摇醒了,“醒醒,小岚,该你们守夜了,惊醒点,知道吗?”
“唔……”奉岚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转头看去,发现刚被叫醒的赵琨也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顿时一乐。
守夜是件枯燥的活儿,特别又是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里,夜里山风正盛,树影婆桫,胆子小点的话,愣是会被吓个正着。
奉岚和赵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这点儿阴风还吓不倒他们这两个山里的娃。
突然,赵琨没了声音,他微微地抬起头似乎在凝神听着什么?
“你怎么啦?”奉岚好奇地问道。
“嘘——,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赵琨对他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哪有什么声音,你是不是听……”最后那个字奉岚没有说出来,因为那风中竟真的传来一阵隐隐地铜锣声,现在都凌晨一点了,是什么人居然还在赶夜路?他和赵琨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身体迅速朝岩壁贴上,好奇的目光从岩体的缝隙中往外望去。
铜锣声渐渐清晰,借着点点星光模糊地看见小路上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一前一后。
待走得近了,才发现前面那个人的装束颇为怪异,那是个头戴法冠的老者,身上穿着件红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根深色的腰带,腰带包裹里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还挂着一只牛角号,背上背着把宝剑,老者的左手提着面铜锣,右手握着棒槌,在前面走着,时不时懒洋洋地敲敲锣。
奉岚和赵琨相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惧之色,因为两人的的心中都同时想到了一件事,等到后面那人的模样映入眼眸后,则更是确定了他们的想法。
后面那位戴着个棕叶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目,在斗笠上还贴着一些纸条,虽然是夜里,但天毕竟还是挺热的,那人的身上却穿着件宽大的深色袍子,从头罩到脚,捂得严严实实。
由于天黑,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而且那人走路的姿势也甚是奇特,肩不动,手不移,只是双脚僵硬地随着铜锣声往前移动着,走得跌跌撞撞的,居然还没有摔倒,真是奇迹。
俩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紧张地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慢慢地接近了三人藏身的岩石。
当那个老者从岩石下的小路经过时,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朝奉岚他们这边望了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直到那两个奇怪的人消失在夜色中,奉岚和赵琨才转过身来瘫倒在岩石上,赵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都浸湿了衣服。
“喂,你看见了吧,知道那是什么吗?”待缓过神后,赵琨兴奋地说道。
“你说呢?”奉岚打个哈哈,想蒙混过去,他知道是什么 ,但这种事还是少说为妙。
但赵琨却显得很兴奋,不想结束这话题。
“老天,我可是第一次碰到矮罗子,我还以为那是假的,没想到现在却亲眼看见了,可真够刺|激的,这趟回家可算是值了,唉,要不是怕家里担心,真想跟着那老司去看看。”赵琨没有理会奉岚,只是在那里自我陶醉地喃喃自语。
奉岚:“……”
小兄弟,胆够肥!!
第二天早上,等李大伯从睡梦中醒来,赵琨就迫不及待地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谁知得到的却是一个爆栗子。
“你这小兔崽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赶兵(注:殡,当地人为避晦,都把殡说成兵)的你们也敢看,不怕沾了晦气。”李大伯气哼哼地,对于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来说,赶兵是不祥的,能避就避,哪是能随便看的东西。
赵琨却是和奉岚相望一眼,抚着头嘿嘿傻笑。
一路无话,到了岔路众人才依依惜别,也许是奉岚和赵琨昨晚的共同特殊经历,那小子对他到是分外热情,临走时还留下了家里的地址和电话,嘱咐他假期有空时上家里玩。
告别了众人,踏上回家的路途,对于昨晚的事情,奉岚没有更多的想法,毕竟这种事,他,见多了……
现在的他,唯一想到的只有妈妈做的香喷喷的苗家菜。
“回来了呀,阿岚~~”随着离村子越来越近,碰到的熟人也越来越多。一路上他不停地微笑着与大家打着招呼,等到家门口时,脸都已经笑僵了。
“乌都拉呀~~,你回来了!”就如同他孩提时的记忆般,阿公穿着那件洗得有些翻白的青布褂衫,笑咪-咪地蹲在家门口坝子的堡坎边上,手中永远拿着他那宝贝的水烟枪,尽管那玩意儿已乌漆摸黑得看不出原来是啥模样了。
“阿公……”奉岚翻翻白眼,“拜托你,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好吗?我叫奉岚,奉岚,知不知道……”
说到这个姓名,奉岚就真是呕一肚子火,阿爸不说了,反正是入赘,有没有名字都无所谓。
奉岚阿爸:“……”
老妈姓奉,传说是当年秦王朝的一个分支流落到此,这个姓有些怪,不过他还能接受。
问题的关键是在阿公身上,其实阿公也姓奉,不要打作者,作者也知道这是废话,但是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的。
阿公全名奉拉,在他们苗族除了正常的姓名外还有一种内姓,那就是三代之内父姓子继,也就是说奉岚的外公还有个苗姓——乌都。
这名字怎么来的,因为奉岚的曾祖祖叫奉乌,他的祖祖叫奉都,取最后一个字,说到这儿,大伙明白他“乌都拉”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吧!奉岚一想到未来的孩子要叫都拉岚或者拉岚,心里就是一阵发寒!!
可惜阿公非常坚持这个传统,问他为什么,只说两个名字好养,鬼魂找不到,这个理由让他好一阵郁闷。
老爷子没有理会奉岚的抗议,只是仔细地打量着他,从头到脚看了又看,看得奉岚心里一阵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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