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刷够钱才能加吧?也不能说随便刷个几百几千的就想泡人家主播。”
“说什么呢,我们怀姣就这长相几百块也拿不下啊?我看至少得这个数,才有可能。”
一个一身潮牌,打着唇钉,看上去十分陌生的青年,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比了个数字。
夸张的数额和手上的动作,一时间惹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跟着笑。
“别开玩笑了。”陆炎之皱着眉,待众人说完后,才再次出声打断。
怀姣搭在沙发上的小臂,细微颤了颤,手指蜷缩着,无意识抓住沙发的边沿。他目光垂下,怔怔落在眼前的大理石茶几上。
听着身旁的陆炎之,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在他每次因为各种理由被欺负、被言语羞辱完之后,又端着高姿态,维护一般的体贴安慰他。
“他们都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好吗?”
“不舒服的话我让他们道歉,好不好?”
只是从没有哪一次,是像这样的。
明显到连怀姣这样蠢笨的头脑,也能清楚体会到他的用意。
他在生气,也在报复自己。
明显到怀姣都懒得问出那句:那你为什么不能从一开始就阻止他们说我呢。
这样的质问好像毫无意义。
所以怀姣说“嗯”。
他抬起微有些湿润的黑色眼睫,看着陆炎之,说:“嗯,我不舒服。”
“你让他们给我道歉吧。”
……
对陆炎之来说,不管是在校内还是校外,曾经他和怀姣都算得上形影不离,表白事件之后,这是第一次,两人这么多天没见过面,没说过一句话。
他确实是有气的。
一帆风顺没怎么受过挫折的人生,好像从没因为谁,这么惦念过。
那种感觉很奇怪,想的时候抓心挠肺似的想。一闭眼,一做梦,梦里都是那张脸。
梦到他叫自己学长,乖巧又听话的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社团聚餐里喝多了酒,披着自己的外套,趴在他身旁的桌子上,眉眼皱着,眼尾鼻尖都染着红晕。
漂亮的要命。
漂亮的让他忍不住在酒桌上就拿出手机拍下来,照片存在相册收藏里,一想起他就忍不住点进去看。
气的时候,又是咬牙切齿的气。只想到他连信息都不愿意回,躲着自己连学校都不来时,就恨不得什么都不管的直接找到他家里去。
站在他面前,掐着他脆弱细长的脖颈,逼问他——到底在装什么,为什么拒绝自己,你自己长成这副样子,不就是让男人搞的,装什么装啊。
他觉得自己明明应该没那么喜欢的,只是沉没成本在作祟。
一切或冲动或极端的情绪,都暂停于今晚再次见到他的那一眼。
“你别又像个舔狗一样。”虞放自己视线都收不回来,却还要在旁边提醒他,“他不吃这套。”
陆炎之收敛了下。
所以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好之前,还是要给这个人一点教训,让他学学乖。
……
季斯千为今晚的生日聚会,特意请了好几个调酒师。
屈项代表体院的一行人因为和对方圈子不合,在一开始的客套过后,没一会儿就远远坐到一边玩去了。
沈承遇让季斯千堵着,坐在客厅靠近厨房的吧台前,面前摆着一杯精心调制的高浓度鸡尾酒。
沈承遇抿了口,有些甜腻的气味让他皱着眉,将杯子推到一旁。
他心里其实烦躁得要命,想走,脚下又跟扎了根似的,走不掉。
身后客厅里,传来各种起哄吵闹的声音,沈承遇忍着火气,偏不转过头去。
“道歉?你真敢开口啊?”
“我笑了,你要不把裤子脱了换条裙子站上面给我们扭一段试试,我们看爽了,别说跟你道歉,跪下来舔你都行。”
“你是不是喜欢被人舔啊?你榜上大哥有没有舔过你——”
那人的话甚至没有说完。
“啪——”的一声。
空旷大厅里,极其清脆,皮肉相贴的脆响声,将所有人惊了个激灵。
沈承遇一下子站起来,转过头去。
怀姣坐在客厅中间,打过人的那只手,甚至还停在半空中。
微微发着抖。
沈承遇面色骤然阴沉。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一把拽住怀姣打人的手,将他从沙发边上拽起来——
沈承遇身高接近一米九,常年锻炼的体育生,一双手跟铁钳似的,指骨都能陷进肉里,抓得怀姣动弹不得。
特意漂染过,极浅的白金色发色,配着他锋利的眉骨轮廓,只稍微冷下脸,就是一副极凶的面相。
周围众人既兴奋、又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沈承遇拽着怀姣,目光冰冷,盯着他那张苍白的小脸,寒声道:“你打我就算了,你还敢打别人?”
“要遇到欺软怕硬的畜生还起手来,我他妈看你怎么办!”
第222章 奇怪的他
沈承遇横插进来,教训似的凶神恶煞的两句话,让本就混乱的现场,一下子陷入另种怪异的僵局。
现场谁都不是蠢人,沈承遇一套动作下来,看似在针对怀姣,但明显意有所指、指桑骂槐的两句台词,背后的意思,分明是——
他连我都敢打,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他打人可以,谁还手谁就是欺软怕硬的畜生。
不止其他人听明白了,连怀姣都能听懂沈承遇的意思。
明明这个人半小时前还因为自己对陆炎之软化下来的态度,摆着张臭脸,看也不看他地,坐在一旁装冷漠。
沈承遇这时是想直接带怀姣走的,怀姣让他拽着手腕,还在愣神的功夫,就已经被他扯着往门口方向拖行了两小步。
“怀姣!”
陆炎之下意识出声,语气仓促,喊住了他,“等一下!”
沈承遇感觉到手中细瘦的腕子,轻微挣了一下,然后停在原地,拉不动了。
怀姣站在离陆炎之稍远的几步距离。中间被他甩过巴掌,打着唇钉的那个青年,就隔在两人中间。
富二代娇生惯养,白皙的一张俊脸上,甚至还留着纹路清晰的红肿指印,下唇打着的银环唇钉,好像都歪了一些。
怀姣打人从来不轻。
因为他习惯忍耐,习惯受气,总是憋到忍不住了,呼吸都感到轻微窒闷的时候,才会愿意做出一点回击。
他那一巴掌过去,连旁边虞放都看愣住了。
眼下,被怀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了巴掌、还被沈承遇称作欺软怕硬的畜生的这个人,不仅仅是虞放和陆炎之同个圈子的好友,更是今晚生日聚会的主人季斯千请来的客人。
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先给朋友找回面子。
沙发上他们那些个共同好友,个个表情古怪,视线飘忽落在几人身上,像在等着陆炎之、或者季斯千的反应。
别墅客厅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诡异。
谁都觉得尴尬。
毕竟在场除了他们,还有以沈承遇为首的体院一行人。他们这群横行霸道惯了的天之骄子,哪里受过这种侮辱,被当众打脸也就算了,还让外校的人看了个现场。
从陆炎之叫住怀姣开始,所有人都提起了点劲,甚至为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暗戳戳感到些许兴奋。
他们都期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
比如情人反目,比如有权有势的舔狗终于清醒,打算亲自下场整治某个人。
……
只是现实远比想象的荒唐。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看到怀姣真正动手的时候。
陆炎之震愕之余,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却是想让他别生气。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贱。
明明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只想治他,但他生气了,又怕他真的不理自己。就像前几天那样,短信不回,学校请假,人都见不到一面。
陆炎之甚至为这一刻怀姣还愿意转头看向他,而些微松了口气。
“你别生气……我们,”话才说出口,就顿住,他好像也迟迟意识到,同样的台词,同样干巴巴的到歉,已经对这个人说过太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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