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猎之都,早晚能到的嘛。
可等在海上飘荡了一个月有余,答应的着陆期限远远过了二十天,他们依旧看不见陆地时,猎魔人的情绪便不再是这样了。
柴尔荒谬地说:“开什么玩笑,我们不会是要死在海上吧?”
“我们死了就算了,可是这,这船上这么多物资怎么办?我可是答应过他们一定会把这些东西送到猎之都的。”
那个年代的所有银、矿、油、以及黑水都被血族所控制。
食物同这些相比起来,简直廉价到了极致。
可偏偏船上这四样东西都有,都是他们的队友以性命换回来的,同拼命战斗掩护他们离开的洛岛也脱不开关系。
“喂……不、不能是这个结果吧?就算是死在血族手上我都认了,但是死在海上,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夏卡还记得说这句话的猎魔人的名字,他叫达普洛斯。
又半个月之后,他也是第一个在血色夕阳中,跳船自尽的人。
看不到陆地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从早到晚地坐在船上,然后日复一日地发现自己每一天所见的场景都是一模一样的。
脚下能走的所有距离,也不过就是一艘渡轮的范围而已,浑身有力没处使,和关在一个黑暗压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差别。
与此同时,船上的食物还在不断锐减、变质,这同样折磨着人的神经。
更别提,这与他们最初的预想实在是相去甚远。
尤其是在物资用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航行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患病。
精神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下,能撑住的人一时间就更少了。
于是,第二个跳船自尽的便是夏卡。
他早就撑不住这样的生活了,从离开洛岛之后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一想到他从小成长到大的岛屿在承受着血族的屠杀,而他则偷偷乘坐渡轮离开,夏卡就觉得难以接受。
达普洛斯的行为给了他勇气,让他终于敢一了百了。
却最终被柴尔捞起,狠狠揍了一拳。
“听好了夏卡,我们谁都能死,只有你不能死!”数十天的折磨下,柴尔的眼眶早就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也消瘦到露了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是被整个洛城的城民交给我们的,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他们可走不了!交不出你的踪迹,血族会怎么做?”
“所以我才从一开始就不想走啊!”咳出了一地水泡的夏卡直接哭了出来,满脸鼻涕眼泪:“只要我死在洛岛,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你少放屁!没有人是傻子,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心里明白,我们所有人的命都不值钱,只有你的命值钱!”
人类作为食物,一代又一代已经繁衍了很久很久了。
他们要么活下来继续当食物,要么因反抗而倒在血族的武器上,再或者是进入暗夜城堡,成为血族的宠物与奴隶。
只有这三条路可选。
可夏卡不一样。
他能用机械让失去脚的人站起来,用机械让握不住刀的人再次执起武器,还能制造出层出不穷的热武,让整个洛哈哈哈城险些成为仅次于猎之都的反叛高地。
都是一死,把夏卡送出去,让他努力研究出更高等级的武器,这样的死亡会更有意义一点。
“你他妈,”夏卡气死了,一个翻身把柴尔压下,一拳打回去:“洛岛是我家,你家里人的命才不值钱!你全家的命都不值钱!”
这一拳实心下去,柴尔受住了。
可却没有人来拉夏卡,从头至尾,都没有人管他们之间的斗争。
其他所有猎魔人,都畏缩在船上的角落里,看着大海,近乎魔怔了,好像根本就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这种亡命徒最害怕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无法凛然赴死。
他们越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在海上回不去,精神就会被消磨地越厉害,原本支棱起的那点精神意识也会被击垮。
如果他们好不容易抢来的物资船,最后都要死于这样荒诞的方式,那岸上的人要挣扎到什么地步,才能赢?
夏卡也明白这一点,越哭越厉害,内心是无穷无尽的害怕。
天边残阳如血,黑鸟怪叫。
好半天之后,柴尔才在这死寂一般的环境中,对夏卡说:“夏卡,到不了猎之都也没关系,我也算高级战士,我直接给你
颁布任务吧。”
夏卡疯狂摇头,挥舞着拳头揍他,一边鼻涕眼泪糊到一起吼:“老子不想听!”
洛岛变成那样,他本来就不想活了,柴尔不能在他们也变成这样的时候,继续给他活下去的目标--
“夏卡,造一个攻城器出来。”可柴尔却还是说了。
“造一个能把暗夜城堡外墙轰掉的攻城器出来,咱们得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不能,不能让人类最有希望的洛岛和猎之都同时输在这么窝囊的事上啊!”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夏卡都觉得,柴尔这个人简直自私极了。
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快迎来终点,他也知道他就算有再高的武力值,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不会有用武之地了。
所以从很早以前开始,他给夏卡配备的食物就是最好的。
然后也让夏卡承担最重也最折磨人的痛苦,并最后在自己将终的那天夜里,将船上所有的尸体都丢到了海里,连带着自己一起。
然后让夏卡次日睁眼起来,就只看见空落落的船只,收集摆放好的食物,以及一张写着“攻城器”的纸张。
并独自承担了往后又三十天的航行。
这三十天的时间里,没有人和夏卡说话,没有人陪他渡过只有浪声的夜晚,也没有人在巨浪腾起的时候帮他一起维持住船只的平衡。
到最后船只底部开始结冰,夏卡再也无法控制任何方向,只能任由冰面带他前进时,当真就只是在海上漂流而已了。
有时夏卡抬起头来看天,都会忘记自己是谁。
忘记“夏卡”这个名字该如何发音。
所以当他在海上的第六十五天,进入一片云雾,突然瞧见柴尔的时候,夏卡想也不想就暴起把他打了一顿。
……然后待那片云雾散去,濒死的夏卡便看见了天堂。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夏卡爷爷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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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75.
烛火光忽明忽暗, 太晚了,里木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角落里的石床睡过去了。
或许是石床同高山上的床相比实在是不大舒服,所以她总不自觉皱着眉发出呓语。
从那不太愉快的表情来看,似乎是做了个噩梦。
而夏卡老人则望着那烛火, 仿佛是陷入了什么梦境之中。
其实很多时候, 温山眠都不太能分清, 夏卡究竟是在和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可他总归是在说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你刚来这座岛的时候,也觉得这里很美吧?”只见夏卡老人在烛火光下, 一边搓着个齿轮, 一边笑咧咧地看着温山眠。
温山眠不敢惊扰他, 只低声应:“嗯。”
“但我刚到的时候, 可不是这么想的。”夏卡低声说:“我就只想活。”
岛屿美不美不重要, 夏卡下船后什么能吃的都直接往嘴里生塞。
那真的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即便身体不适, 也强迫自己站起来, 发狠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攻城器。
那时的夏卡,已经不再是机械大师夏卡了。
他被折磨到极致, 已经丧失了人性,整个人化为欲望的载体,不具备“欣赏”这样的能力。
有时狼吞虎咽起来,咬到了自己的手也不知道。
那段时间的夏卡是不说话的, 他只用一双死寂的眼睛望着外边,有人攻击他,他反击, 有狼攻击他, 他也反击, 有鹿靠近,他扑上去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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