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这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温蛮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而这期间,司戎没有任何催促,他只提供拥抱和附带的情绪价值。
缓和过来的温蛮终于愿意说接下来的话。
“虽然理智归理智,但我控制不住……明明设计师也来过,接下来还可能有装修的人来,但刚才我就是对休菈、对沙发不能接受……我觉得一切都被打乱了。”
温蛮为家制定了很多苛刻的要求和标准,也遇到过现实和坚持冲突而不得不让步的情况,就像先前邵庄和司戎都因为异种的原因踏入过温蛮的家。绝大多数时候,温蛮的理智都能控制他的选择。
但这是充满他全部期待的新家,他新的人生阶段,他会有新的生活,真正的爱人和家人……于是任何一点意外,都让温蛮的情绪剧烈波动,然后刹不住车地越滚越大。
在对新生活的期盼和等待中,他没有变得更宽容温和,反而更苛刻与古怪。表面上他是在为一张沙发发脾气,实际上他在展现变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当他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后,温蛮想要离开客厅,甚至有一点想要离开这个家。
可这里是他的家。最终温蛮只从这里,躲到了那里。
现在,他躲进了伴侣为他营造出的安稳环境里。
司戎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他的姿势。
“我们再买一套新房。”
他现在只有嘴皮子动,但到了明天,他肯定就会去付诸行动。
温蛮又不愿意了。虽然这份“不愿意”的成分复杂到他自己都难以分解。究竟几分是对这个被弄脏了的家不满意,还是对司戎过于荒唐的解决方案不满意。
“明天把沙发清掉吧。”
他又重复回原本的话,但背后所延展的意义却有了区别。
“儿童院里的一切都是共享的,即使是只有我一个人睡的床,它也有之前和之后的主人……读书的宿舍也一样……家是不一样的。”
家只有一个。
温蛮会那么珍爱它,就不可能轻易舍弃它。
哪怕它现在根本还不完美。
司戎听得很难过。他很懊悔,为什么祂是阿戈斯、为什么阿戈斯只有这样的能力,而不是操控时间,让他有机会回到过去,去救一个他素未谋面的过去的爱人。爱驱动着阿戈斯这个物种进化,也许漫长的未来,其他的阿戈斯会有这样的能力,可他没有,过去的蛮蛮也不会被他拯救了。
“我明白,你放心,明天一切我都会做好的。”
司戎听懂,并保证。
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做好,于是起码今晚现在,温蛮可以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我累了。”
温蛮埋着头闷声说。
“所以你应该休息了。”
这样说着的司戎,却没有松开拥抱。
他们并没有离开这个飘窗,但稍稍变换了一下姿势。司戎的大衣成为了铺开的垫子,两个人一齐坐在上面,在室内中央空调的宜人温度下,最后一丝接触面带来的冰凉也消散。
温蛮靠着司戎阖眼休息,他是想要放松一下,但再过一会,他们还是该走,回现阶段各自的家,又或者说不定一齐去司戎的家。
但不知不觉,温蛮在放松之后,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之中。
室内的光源变暗了,连窗外也暗了——
司戎的臂弯一动不动,十分稳固。而在他们周身,祂的原身已经铺开,覆盖了飘窗,融化了大衣,墙壁也在祂的掌控之下,于是光源消失,包括窗外。祂彻彻底底地把温蛮包裹在自己的身体里,全方面地,为温蛮营造一个温暖、舒适、安心的家。
如果不是人类需要一个房子作为承载,需要光,需要美丽的家具……司戎其实很愿意亲自作为温蛮的“家”。
或者用祂的概念——
作为温蛮的“巢穴”。
第38章
真希望能和你早一些结婚。
夜晚是白天阴暗角落的放大版, 许多不便被看见的事情在夜晚的各处轮番上演:人类之间的、非人类之间的……但温蛮不会知道,他正睡得香。
在还不算是“家”的地方。在司戎的陪伴下。
身体比思维更敏锐,知道如何选择对的人, 不得不佩服生物的本能,他们都在数以万年的进化中,把正确的选择演化成为直觉, 为整个种群最大化地规避风险,争取利益。温蛮的身体已经率先习惯、接纳、喜欢司戎的气味,这就是潜意识里的答案。
这就是能和他一起构筑起一个“家”的爱人。
或许明天他们可以一起把沙发搬出去,然后好好把客厅打扫干净。他提出要求,但可以携手完成。总之,一起吧。
温蛮打算睁眼就告诉司戎, 只不过现下时间肯定很晚, 他们更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就去司戎那里吧。如果短暂分开几个小时后又会再见, 温蛮这一次愿意主动改变, 去到司戎那里, 为了方便, 也为了不分开。
何况住在司戎家的那几天,他很舒服,没有一丝不愉快。
这样想着, 温蛮的意识驱动他自己慢慢醒了。他的眼睑微微颤了两下,但睁眼的间隙, 似乎没有光源入眼。
下一秒, 他眼睛就被司戎的手掌温柔覆住。
“醒了?”
司戎的声音也传来。
温蛮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惺忪, 他静静地在司戎的手心中待了一会, 然后说自己没那么想睡了。
“我们回去吧, 几点了?”
温蛮本意是想说好晚了,但随着司戎的手掌移开,屋外泻进来的杲杲日光让他意识到:已经是早上了。
他竟然睡着了,而且睡了这么久。
温蛮霎时坐直身体,扭过脸来问司戎。
“你怎么不喊我。”
但话才出口,他就发现自己的口吻会产生误会。仿佛因为得到了偏爱,就开始颐指气使。但昨晚自己的种种表现闪过脑海,温蛮不得不承认,在情绪控制他大脑的那些时刻,他就在过分地行使着他从司戎那里得到的特权——知道该怎么“拿捏”司戎,汲取到对方正向的情绪。
温蛮无法保证自己今后会不会再有类似的行为,因为司戎既让他放松,而他就是想要这样全身心的安全感。但温蛮不希望司戎因此受伤难过。
“我是怕你累到了……你有睡觉吗?”
温蛮边说着,边观察司戎的状态。不过男人容光焕发,真难说有什么勉强和憔悴的模样。温蛮甚至忍不住瞧了瞧窗外——的确是早晨——可司戎的表现却让温蛮以为自己迷迷糊糊产生了什么错觉。
司戎说他没睡。
“忍不住一直看你,看着看着,一晚上就过去了。”
他的实话听起来都像是精心修饰的情话,可这就是他的真心,他甚至为时间走得太快而感到遗憾。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温蛮的睡颜。要知道温蛮在他那里的几天,于司戎而言是多么甜蜜的折磨:伴侣就睡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想要偷窥,又不敢,他怕自己尝到了一点甜头后就肆意妄为,然后露出马脚。
但昨晚,是他光明正大的机会,温蛮睡着了,即使中途醒了,也不会怪罪。司戎只需要在温蛮发现之前,把祂那些奇怪的部分收好就好了——就比如刚才,祂就做得很好。
温蛮觉得有时候他的伴侣,确实在某些方面异于常人。
但是又根本无法责怪他,因为温蛮享受到了司戎的爱,而这些是司戎的爱的延伸。
他对司戎说:“我送你回去吧,你还是得睡一觉。”
虽然温蛮很少开车,但这会由他开总比司戎开要来得安全。哪怕眼下看不出司戎有什么疲态,但温蛮不可能放任疲劳驾驶的潜在危险。这是对他们两个人的不负责任,温蛮作为伴侣,就有提醒和监管的义务。
他进而补充道:“沙发的事情后面再说。”
如果当务之急是让司戎好好休息,连开车的细节都考虑到了,什么沙发什么新房当然也要退居一旁,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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