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顾月时警告自己。
看着师尊几乎算是落荒而逃,巫麟一头雾水,转头问辛杳:“他怎么了?”
辛杳吃着糖拨拉着剑柄上的流苏坠子摇头:“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惹他不高兴?”
“瞎说。”巫麟气恼怼她,“我什么时候气他了?”
辛杳冲他做鬼脸:“你就是不乖!”
眼看着他俩又要打起来,伏珂只好在中间周旋,迟疑着说:“我觉得……师兄可能是病了,他的脸色很不好,我今早还看到他一个人跑出去,慌慌张张的。”
“那我们去看他!”辛杳一听说师兄病了,连忙拉着巫麟要去探望。
就在这时,池鸿吊儿郎当的打着哈欠过来了:“哟孩子们,你们干啥呢?”
“我师兄病啦!”辛杳说道,“我们正要去看他。”
池鸿打着哈欠的人一顿,紧接着好笑的说:“怎么可能,顾月时那家伙身子骨比钢板还硬朗,他生个鬼的病!”
“闭嘴!”巫麟翻白眼,第一个冲了出去。
可顾月时躲得就是他,雾苍山是他的地盘,他想要躲在什么地方不被发现,巫麟是绝不会找到的,所以巫麟自然无功而返。
到底怎么了啊……
巫麟蹲在院子里苦恼,活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顾月时从一早起床就是这样,他又不是真的傻,怎么看不出他在躲着自己。
可他想不出为什么,明明昨天和今天练剑都很用功,虽然剑法稀碎连辛杳都看不下去,但他都没偷懒,按理说顾月时应该高兴才对。
难道是昨夜的事,他察觉了?
巫麟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没忘刚上山那会顾月时对他严防死守,私底下对隔壁山头温玉和他十八个徒弟颇有微词。
顾月时最恨师徒恋,尤其讨厌徒弟以下犯上。
梦里他只是一时冲动,原本只是想让师尊看看自己本体模样,好叫他不要老把他当小孩看待,可当时顾月时看他耍酷的表情太温柔,所以他才没把持得住冲过去啃了一口。
真就是啃了一口尝尝咸淡而已,早知道就不冲动了。
巫麟无比后悔,以为顾月时现在躲着他,就是厌恶自己的表现。
要不然,干脆暴露身份把他抓回枯叶城关起来?
巫麟的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被他按了回去,如果要是早两个月他指定会这么干,才不管顾月时愿不愿意,反正他就是霸道任性惯了。
可在一起时间长了,巫麟渐渐发觉,他更喜欢顾月时露出轻快的表情,要是真用强硬手段把他带走,顾月时一定恨死他了。
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啊!
巫麟哭丧着脸,就他现在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实力,硬刚上去的话,更大可能是他被顾月时揍死,到时别说小黑屋,他能被抽筋扒皮。
思来想去,为了弥补自己冲动犯下的过错,巫麟当晚又潜入顾月时的梦里,这次他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辛杳说,顾月时面冷心热嘴硬心软,对付他示弱绝对比蛮横有用,而他这半年把顾月时的性子吃得透透的,知道自己露出什么表情他会心疼。
如果一夜不管用,那就两晚,三晚……反正顾月时总会回心转意的!
————
顾月时已经连续四天没有睡好觉了。
原以为那一夜就是个意外,以后只要保持得当的距离,他总能把师徒关系退回到合适的距离,可万万没想到,第二晚他又梦到了巫麟。
他像个做错事的大孩子,带着歉意慢慢挪到他身边,讷讷的不说话,却还是要黏人的用手扒拉他,完全就是现实中巫麟小混蛋会干的事。
然后接着就是第三天,第四天……
每天都梦到徒弟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顾月时吃不消了。
第五天,他顶着一对黑圆圈蹲在山顶反省,恰好裴元心拎着酒瓶上来找他,被他这颓废的样子吓了一跳:“你……”
顾月时冲着他惨淡一笑,比哭还难堪。
“裴元心,我好像真的是个变|态。”
第43章 我喜欢师尊
裴元心搂着酒瓶由着他踢,半晌才止了笑,忽然正经起来:“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你的错?”
“我是成年人。”顾月时认真地答道,“对小孩子生出那种想法,本就不该。”
“你呀。”裴元心叹气,“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又挺笨,让我说你什么好。”
他把酒瓶丢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月时,你不必对自己如此苛刻。”
“不要每次一出事就急着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也试着理直气壮的把错处推倒别人身上。”
顾月时扭头看他,裴元心又是一声长叹,和他一起并肩而坐,看着远方云烟缭绕绵延远去的山峦,轻声又道:“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非要把巫麟送到你身边吗?”
“我一见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你会收下的。”
顾月时瞪大眼睛。
“你不觉得他其实还挺讨人喜欢?”裴元心又笑了,单手撑着下巴看他,“有些事,顺其自然。”
“你也看出来了吧,巫麟来历不简单。”
顾月时点头:“是。”
“那会儿我在野外看到他,就想到了我小时候。”裴元心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衣襟,似是陷入了回忆。
“赤蛇一族覆灭,我侥幸逃过一劫,有家却不能回,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能躲在村子外偷人家的鸡鸭过活。”
“倘若不是师尊恰好路过将我擒拿,又怜我孤苦无依收留,我现在说不定早被人扒了蛇皮拿去下酒了。”
顾月时默默地听他絮叨,裴元心是妖这件事在点星宗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在这个世界,一切看似寻常,但有些立场却又很分明。
自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修真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种族,人、鬼、妖,甚至还有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魔族,彼此互相戒备又互相提防,人与妖之间的矛盾仇怨更是几千年化解不开,人杀妖妖吃人,算起来都是一笔烂账,扯都扯不清。
就像裴元心的族人,几百年前就在一次人类的围剿中灭族,死于贪婪的修真者之手,他不得已只能龟缩在这小小的雾苍山,守着那点家当过活。
“我一直很后悔,当时要是没有告白就好了。”裴元心眼角有泪,他像是喝多了,又像没喝多,说起话来语无伦次,就和以往一样开始车轱辘话来回说,“他本来就要飞升,假如不是我在鹤光洞那一晚同他说了那些话,让他心神大乱雷劫提前,也不至于毫无防备的陨落。”
顾月时每每听他这么说,总要安慰两句,青阳师尊是他在这个世上最敬重的人,裴元心因身在局中许多事想不清,可他和牧云巳却看得分明。
他不觉得师尊会因为裴元心的表白而混乱到避不开那道天雷,从他一个外人角度看,师尊尽管冷心冷情,可在这世上如果还能有谁能令他心生留恋,那一定是裴元心。
就连牧云巳都承认,师尊对裴元心不是全然无情的。
既然不是无情,又怎么会因此而心神大乱?
顾月时始终想不通这一点,那时他才刚刚金丹没多久,只记得那天深夜师尊忽然性情大变,双红赤红披头散发提着剑四处乱砍,还将赶来的牧云巳和裴元心重伤,已然是入魔前兆。
他当时根本不足以与之一战,可眼看师尊就要砍到自己,绝境之下提剑反抗,以为螳臂当车,可冥冥中他不该绝,竟以区区金丹挡了下来。
虽然那一剑或许侥幸,第二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可紧接而来的雷劫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亲眼看着心智大乱的师尊被困在雷劫中活活劈死,耳边充斥着裴元心撕心裂肺的吼声,要不是陆向岚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他可能就跟着师尊一起死了。
包括当时在鹤光洞的其他修士,他们所有人都见证了青阳的陨落。
多年后的今日,顾月时想来仍然对那次的劫难心有余悸,修□□看似平和,其实处处危机,一旦渡劫不成,几百年的修炼或许就毁于一旦,世间最残酷的事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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