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皱了皱眉。血都流到手上了还说不痛。他轻声道:“还是让医生看一看吧。”
亚瑟骤然被点名,神色变了变。脑子里已经出现了类似《异形》等恐怖电影里外星异形黏黏糊糊的伤口。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亚瑟还是勉强维持住了医生的职业操守,朝公爵道:
“咳。我可以试一试——”
然而公爵根本没看他。而是朝钟明道:“我没事。”
说罢,他低下头,右手在手背上扫过,那道蓝色的湿痕立刻消失。钟明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上次他只是踩到了公爵的触角,对方就叽叽歪歪个不停。现在真受伤了倒是一个字都不说了。
公爵放下手,抬起头,看向亚瑟:“好了?”
亚瑟回过神,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道:“这次疗程结束了。雾化每天做早晚做两次就好。”
公爵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将钟明从椅子上抱起来,向亚瑟伸出左手:“药。”
亚瑟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了解了他的意思,低头从医疗箱里拿出粉色的药瓶递给公爵。公爵接过药,抬头往楼上走。
钟明伏在他肩头,小声问:“你手不痛吗?”
公爵单手抱着他,低头对他微笑,道:“不痛。”
亚瑟与马修站在楼下,抬头目送着他们两个往楼上走。马修缓缓地松了口气,庆幸公爵看起来没有要追究他责任的意思。然而下一瞬,他的神情突然一僵。
亚瑟还有些混乱,突然在余光之中注意到马修的身体僵了僵,转头问:
“怎么了?”
马修没有回答他,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沮丧。宽阔的肩线缓缓地垂下来,像只犯错后被主人责怪后的大狗,在原地站了片刻,也没有理会亚瑟,抬脚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亚瑟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感觉这整个大宅里的主仆都跟打哑谜似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安静的大堂中,片刻后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眼被桌子抵住的大门。那里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
钟明被公爵一路抱进了卧室里。他被放在红色的大床边,公爵用手握住他的脚踝,将袜子脱下来,看到上面的污渍时,皱了皱眉。
钟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袜子上的些许血迹。
他眉尾一颤,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污渍是从哪里来的。刚才餐厅地板上的韩文,并不是用红色颜料写的,而是用的鲜血。
公爵抬头看了他一眼。
钟明从他的表情中敏锐地感受到了公爵现在的心情不好。他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公爵的动作打断,他站起来,将钟明的脚塞进被窝里:
“躺下。”
钟明被他按着肩膀,顺着他的力气躺下来。眼神有些不安地看向公爵,停留在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公爵为他掖好被角,便在床边坐下来。随手拿起钟明读到一半的书,刚翻开便发现书页还停留在他离开时的位置。也就是说,在他离开后不久,钟明就走出了这个房间。
公爵动作一顿,看向钟明。
钟明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抿了抿下唇:“我……喉咙很难受,所以才去找医生的。”
公爵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将书本放到一边,道:
“马修会自己去受罚。”
钟明一愣,道:“为什么?”
公爵回过头,目光微冷:“因为他没看住你。”
钟明噎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公爵继续道:“他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当然会受到惩罚。”
说罢,他伸出手,在钟明的额头上一抚而过:“我告诉过你不要去管那些玩家,他们很危险。为什么不听话?”
钟明看着他,确定自己刚才感受到的情绪是正确的。在公爵回到大宅,站在楼梯上看到他出现在楼下时,应该就有点生气了。只不过当场没有发出来。
这个人总是把情绪藏得很深,但并不代表好糊弄。
钟明沉默良久,脸上的愕然逐渐消失。
片刻后,他抬起眼,直视进公爵漆黑的双眼,轻声道:“什么叫看住我?”
公爵闻言,动作略微顿了一瞬。他抬起眼,看着钟明略带些执拗的眼睛,手指不紧不慢地滑过他浓密的黑发,声音放缓了些:
“因为你生病了,需要静养。”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些安抚的意味,轻缓地抚过钟明柔顺的长发,其实是很舒服的。但钟明偏头避开了他的手:
“我不需要人看着。”
他抬眼看向公爵:“我不是你的宠物。”
他这句话说的几乎是有些严厉了。
公爵的手顿住空中,半响后,他垂下眼,视线细细扫过钟明神情紧绷的脸,顿了顿,缓声道:
“当然不是。”他俯下身,轻轻吻了吻钟明的额角,轻声哄他:“我只是想要你快点好起来。不是说等你好了,就再让人陪你出去玩吗?”
然而钟明并不买账,抬起眼道:“我不想要有人看着我。你把马修撤走。”
闻言,公爵的神情冷了些,他看着钟明,像是忍了一下,但没忍住,最终还是冷声道:
“不行。”
钟明看着他,冷声道:“那我要医生陪着我。”
公爵看着他,脸色变了变,低声道:“我想他不需要时刻呆在这里。”
钟明的热度退下去之后,公爵就不让亚瑟随时呆在床边了。只规定他每天定时三次来问诊。显然,公爵对于这个外面来的医生抱有警惕,不太希望钟明与他有过多的交流。
钟明提高了声音:“那我不舒服了怎么办?马修又不能治病。”
见他大有要闹起来的趋势,公爵皱起眉,缓缓从胸前里面吐出一口气,耐心地说:“这次是我的失误,以后我会让人看住医生,他会一直在。”
现在不仅要看住他,还要看住医生了。
如果说钟明刚才的怒气有三分是装出来的,现在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钟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要。”
公爵看着他,胸膛缓缓地起伏。
两人隔得很近,不大的空间内逐渐漫上些许火药味。公爵神色晦暗不明,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因为这件事吵架,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抬起手摸了摸钟明的发顶:
“那你想怎么样?”
他的动作非常轻柔,漆黑的眼睛中却神色黑沉。钟明感到男人的手从自己的后脑滑到后颈,似是无意般,略微粗糙的指腹抚过他的后颈。
钟明下意识地颤了颤,他抬眼看着公爵,并没有退缩:
“我不要人看着我,我要在这里自由地活动。”
公爵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涌动。
在他看来,他与钟明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对方在接受他的亲吻时又乖又听话,公爵并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且钟明正在生病,他不想跟对方吵架。
不管从理智还是感情上而言,他都应该答应钟明的请求,
但是另一边,公爵似乎有人在他耳边低吟,让他关住钟明,锁住他,让他再也不能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他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下,钟明雪白的小脸,生怕这片雪花在他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悄悄融化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公爵收回放在钟明后颈处的手,伸出食指,滑过青年白皙如瓷的侧脸。
钟明被他指尖的温度冷得一颤,下一瞬便听到公爵道:
“好吧。”
他最终还是屈服了。钟明眉目微动,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就听到男人道:
“三天后,医生必须走。”
公爵用拇指滑过他细腻的脸颊,用不容拒绝的声音道:
“如果治不好,他就再也别走了。”
钟明登时愣住。他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露出破绽,皱眉道:“病又不是想治就能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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