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愣是被他语气吓得闭了嘴。
两个雇佣兵都还没看出问题,叶云然就肯定地动手,让他俩有些汗颜,倒是闻元帅和副官都更欣赏叶云然,他俩也看出了问题,枪已经在手了。
叶云然把三人带到位置,大厅里的灯光一下恢复,强烈的光线让部分人不适地眯了眯眼,叶云然眼中镜片自动调节,让他一瞬不瞬保持警惕。
所有宾客都被集中到几个容易护卫的角落,大厅里除了护卫们的声音,一时都很安静,外面的动静就变得明显了些,其余宾客也终于明白这次的刺杀规模竟还不小。
叶云然守着自己的位置,站得笔直,直到耳机里传来总指挥声音:“情况已经完全被我方掌控,正在追击试图逃跑的敌人,解除一级警戒,受伤人员报点替换,到户外□□接受治疗。”
叶云然手指这才略松,汇报自己受伤,等人员重新安排到位后,才慢慢走到□□去接受治疗。
他靠着一棵树干坐下,立刻有医疗机器人凑上来,扫描检查,开启医疗枪治疗,他刚没忍住终于闷哼一声,就听到有匆忙的步伐响起。
叶云然抬眼,看到了闻驰奔过来的身影。
闻驰匆匆赶来,直接单膝跪在他身边,膝盖几乎是砸在地上,他紧紧抓住叶云然的手,嗓音喑哑:“伤得怎么样?”
叶云然本来想说没事——他已经习惯这么说了。
但他看到了闻驰的眼神,焦急又痛苦的眼神;还有闻驰握着自己的手,平时总是炽热的掌心这会儿却冰凉一片。
叶云然嘴唇动了动,突然就不想在这样的闻驰面前撒谎了。
他真的,很不喜欢疼痛。
“闻弛,”叶云然轻声说,“我好疼。”
第47章 守着你睡
一句话说得闻弛心都碎了。
叶云然已经解除了面具,脸色苍白,唯有唇上染着干涸的血色,红得触目惊心。
闻弛把他的手抬起,双手拢在掌心,架狙时沉稳无比的手此刻却在颤抖,叶云然微微睁大眼,动了动手指,回握过去。
不可思议,这是除叶风声外第一次有人替他担心成这样,好像在跟自己一起痛,而且叶云然的心境也与被叶风声关心的时候不同,总觉得,自己的疼痛仿佛顺着交握的手被分担了一半,奇异地连疼痛都减轻了。
“滴滴,治疗完毕。”机器人收回医疗枪,“断骨已经固定,内脏有损伤,需要进入医疗仓全面治疗,请乘上飞梭前往医院,担架,担架。”
“等等,”闻弛问,“不用担架,直接移动的话会造成二次损伤吗?”
机器人肯定回答:“不会,骨头固定得很好。”
闻弛:“那就不用担架了。”
叶云然手撑了下地面,试图起身:“我自己——!”
“走”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闻弛抄过膝弯,直接打横抱起。
闻弛脱掉了沾了泥土的战术外套,只剩里面干净的防弹衣,他搂着叶云然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不脏,你靠着。”
叶云然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闭上眼偏头靠在了闻弛怀里。
叶云然的洁癖是分场合的,战斗起来谁也顾不上小事的时候,他自己也不会在意,但闻弛帮他在意了。
这时候什么都不说反而是最好的回应。
闻弛带着叶云然上了飞梭,这是今晚行动队准备的小型飞梭,陆续又送上四人,有人还在昏迷,由机器人固定躺好。
闻弛跟总指挥汇报去向,善后用不着他了,可以陪叶云然去医院。
叶云然靠坐在他怀里,忍着疼问:“情况如何?”
“击杀十七,逮捕六人,追击目标有三人,宾客全部无恙。我方雇佣兵有两人不幸遇害,伤者情况我不知全数……”
闻弛停下话语低头,看着叶云然额上冷汗直冒,手紧了紧,又不敢用力,毕竟叶云然在他怀里,怕把他抓疼。
他从旁边拿过一块干净的巾帕给叶云然擦了擦汗:“还疼得厉害?用止痛药吧。”
闻弛叫来飞梭上的机器人,机器人给叶云然检查后道:“他的疼痛位置口服药效果不行,需要镇痛针剂。”
镇痛针通常带有安定效果,打完就得犯困,叶云然从怀里仰头,微微抽气,看着闻弛下颌线:“你这周回来,我们还没怎么说过话。”
闻弛嗓音很低:“没事,我只看着你也是满足的。”
叶云然:“不无聊吗?”
“不会。”闻弛捏了捏他的手,“永远不会。”
叶云然闭了闭眼,让机器人给自己拿药。
闻弛帮忙解开叶云然衬衫领口,把衣服褪下露出肩膀,叶云然肩头圆润,锁骨如翻飞的蝴蝶,精致漂亮,很美的场面,但闻弛没有半点旖旎心思,除了把这人好好护在怀里,别的不作他想。
机器人手法娴熟打下针剂,闻弛给他拢好衣服,叶云然裹着衣服,闻弛裹着叶云然。
镇痛剂生效很快,叶云然慢慢眨了眨眼,困意涌上,闻弛调整了姿势让他脑袋靠得更舒服:“睡吧,我守着你。”
叶云然带着倦意“嗯”了一声。
“闻弛。”眼前视线渐渐模糊,完全睡过去前,叶云然嗓音变得闷闷,“我不疼了,你也别痛了……”
带着慵懒的鼻音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在闻弛怀里睡了过去,长长的睫羽在眼下盖出一小片阴影,面上没有对敌时的凛冽,也没有忍痛时的倔强,睡得很恬静。
看到他睡着后,闻弛才轻轻抽了口气,一拳砸在了飞梭舱壁上,“咚”地一声,砸得手生疼。
“哔哔!”
机器人冲到他面前,不解地转了转脑袋,闻弛在叶云然醒着时那稳定的声线再也没撑住,哑得不行,喉咙哽得发疼,挤着声音对机器人说:“没事,不好意思。”
医疗机器人又把头转回来:“是否需要检查手掌?”
“不用。”
闻弛收回被砸红的拳头,把叶云然一只手托起来,低下头,用额头死死抵着他手背,肩膀颤得厉害,呼吸声粗重,听得医疗机器人又靠了过来转着小小的机械脑袋。
大概是听着怕此人呼吸过度,直接厥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呼吸的动静才轻了。
“喂。”
一个受伤的雇佣兵叫了闻弛一声。
闻弛抬起头,眼里布着血丝,这一眼像只受伤的野兽,看得见惯了鲜血的雇佣兵心底都是一突,差点给这个小崽子吓住了。
雇佣兵清了清嗓子,稳住:“喝水吗?”
闻弛盯着他,半晌没吭声,在雇佣兵差点以为自己点开恐怖频道前,才沙哑着说:“不用。”
说罢又要低头,雇佣兵忙叫住他:“诶等等再自闭。”
“他是你什么人?亲人,哥们儿还是小男朋友?”
闻弛低头看了看叶云然的脸,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我喜欢他。”
雇佣兵:“哦,男朋友。”
他老神在在:“看你年纪小,我正好也没事干,给你做个开导,雇佣兵和军人有些相似处,选了这个行当,对很多事就要保证平常心,我也不是咒他,但他受点小伤你就受不了,上战场怎么办,你拿这种心态怎么混?”
雇佣兵觉得自己说得很有哲理,但碰上了闻弛个反骨,他抬眼就是一句:“我不。”
闻弛:“又不是机器人,为什么对所有事都要平常心?”
“他对我说,他疼。”
雇佣兵“嘿”了一声,半嘲着拉拉嘴角:“说疼,所以呢,你以后还能把他拴裤腰上带去战场?”
闻弛拿血丝未褪的双眼直直睨着雇佣兵:“他是战士,我也是,我们会有各自的战场,战场上不能感情用事。但离开战地,他肯把疼痛告诉我,我就陪他一起疼,私人时间,不管哭还是笑都不犯法。”
任务完成,他做到了最好,现在难受一下碍着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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