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的二胡,邹先生说道:“行,那你就说一说它们皮料的不同。”
风羿神色一正:“这五把琴,所用皮料从左到右依次为美杜莎7代皮、6代、6代、不知名材料,以及……羊皮。”
邹先生看了看那五把琴,又看看风羿,呵地笑声出来,目光惊奇。
“你还真跟陆跃说的那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皮!”
虽然风羿没有什么权威机构的认证,但这鉴定皮料的本事确实无人能及,至少在邹梵见过的人里面,风羿排第一。
对得起那么高的酬劳!
既然如此……
“你跟我来。”
邹梵控制轮椅,来到收藏室一处不起眼的小门。
打开之后,风羿就看见了里面的收藏品。
放外面的那些都是可以给外人看的,而放暗室里面的,则一般不给外人看,里面放置的是一些重要物件。
邹梵将里面一个长盒子拿出来,戴上手套,打开,取出盒子里的二胡。
“就是这把。”
风羿看着这把琴。
他不会辨认木料,也无法从那些细节之处看出它的年份,但是琴上的皮料告诉了风羿太多信息。
想到陆跃的提醒,风羿琢磨着怎么组织话语,能表述得更委婉。
邹梵看了风羿一眼,像是看出风羿的想法,淡笑道:“直接说吧。”
风羿深吸一口气,“这把琴的蒙皮,不太像是真的。”
说完风羿观察周梵的脸色,发现这位大佬面色并无变化,反而镇定地点了点头。
风羿又用自己的超敏嗅觉分析了一下空气中代表情情绪变化的气味信息。
并无变化。
这位内心和外表一样很镇定,心里没有多大的波动。
风羿眉梢挑了挑。
这跟陆跃说的不一样啊!
要么这位周先生并没有所说的那样看重那把琴,要么,事态的发展一直在这位邹先生的掌控之中,所以他并不急。
从刚才邹先生说起二胡时的神情以及拉琴时的沉迷,前一种的可能性很小。这位是真喜欢二胡,所以对那把琴肯定也是在乎的。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既然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为什么还把自己找过来鉴定?
风羿心中有疑惑,但并没有问出来,拿钱办事就好,不必过度好奇。
“皮料是什么?”邹梵问。
“美杜莎七代。”风羿回道。
“七代的皮料,那说明仿制的时间不长。”
邹梵打电话让楼下的助理上来,将那把琴递给他。
“送去鉴定,加急,接受破损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就报警。”
“是。”
助理一个字没多问,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接过琴装进盒子里,拎着盒子就走了。
风羿想着自己今天的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了?这位客户满意度如何?是不是应该支付酬劳了?
正准备提醒一句,就听邹梵问道:“我听陆跃提起过,你前段时间跟着科考队进山林里面考察了两个月?”
风羿不明白为什么邹梵会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回道:“对,在南崇保护区考察了两个月。”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要去查就能查得到。
“你们这次考察的目标主要是蛇类?”
“对。邹先生对这个感兴趣?”
“我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新闻,这次南崇保护区科考队的新闻我也看了,你们南6队这次发现的蛇,数量比以前多了。”
“只是这次运气可以,总体来说南崇保护区蛇的数量依然不多。”风羿回道。
这次是因为风羿跟着科考队,他能辨认蛇的气息,也就增加了队伍发现蛇的几率。
如果没有风羿,南6队发现蛇的数量跟过去几年其实也差不多,就是缅甸蟒和眼镜王蛇可能会错过。
邹梵又问:“那你觉得短期内最严保护法可能放松吗?”
“短期是多短?”风羿问。
邹梵像是在估算什么,略作沉思,说道:“40年。40年内有可能放宽吗?”
风羿回想了一下在南崇保护区科考期间,周教授他们之间的谈话。
“难。”风羿道。
邹梵面上露出明显的失望。
风羿见状,联想到邹梵之前的言行,心中有了猜测。
室内气氛变得沉默。
过了会儿,才听邹梵长叹一口气,像是说给风羿听,又像是在独自叹息:
“我小时候听老爷子拉二胡,老爷子说过,二胡是灵物,是集天地于大成的乐器,其上有动植物的灵性,每一处微小的改变都会影响它的音色……”
在邹梵看来,仿皮就是仿皮,是代替不了真皮的!
就算拉出来的音色极为相近,那也没有灵性!
风羿也听出来了,这位一直抱着执念,就想着什么时候最严保护法撤销或者放松,能制作一把属于他自己的蟒皮琴!
但是现在野生的蟒太少了,最严保护法依然像悬在警示线上方的刀,随时对妄图跨越这条线的人挥出凌厉一斩。
联保局也盯得紧,偷猎、走私等案件一直在跟进。
邹梵作为一个有野心的成功商人,是不能有这种黑点的。
就比如当初陆跃,发现自己被坑,手里戴着的表、拿着的钱包都是真蛇皮之后,都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能偷偷处理。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甭管你内心怎么想的,不能沾上这种黑点!
像那种野生老蟒皮制作的二胡,丢一把就少一把。
未来什么情况不知道,但是现阶段,短期内不可能再有野生老蟒皮二胡,就算有也不敢放在台面上,不可能有存在记录。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几十年前的,没有了实用价值,只能当工艺品收藏品的老蟒皮二胡,才会被黑市炒得那么高。除了它们本身的木料皮料现在很难复制之外,还有一些附加价值,如知名艺术家曾用过的二胡,那附加价值肯定就更高。
所以邹老先生留下的那把二胡,如果放到黑市,价格绝对不会低。
不过看邹梵这么淡定,很显然他已经知道那把琴的下落,叫风羿过来可能也只是走个流程,做给外人看一下。那把琴很大可能不会流落到黑市。
看着邹梵很快调整情绪,从那种遗憾与叹息中脱离,风羿相当佩服。
“您心态真好。”风羿说道。
邹梵淡然一笑,“创业20年,经历过大风大浪,人生嘛,不可能绝对圆满,有喜悦也有遗憾,想开点就行了。而且,拉琴可修身养性,心平德和。”
风羿当初跟着老师学琴的时候也没达到这种心境,所以他还是很佩服这种以琴养性的人。
像面前这位邹先生,这种就很有大佬的气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谈笑中摆平一切。
当然,得忽略他的琴技。
抛开琴技不谈,这位还是很有大佬气质的,陆跃还是小看了这位。
“风羿,你见过的野外最大的蟒有多大?”邹梵问。
“野外的?”
“嗯,不是动物园里那些。”
“野外的话,那就是今年跟着科考队在南崇保护区里面,抓到的那条五米左右的缅甸蟒。”风羿说道。
“五米……”
邹梵说着,又打开他的暗室,从一个保险柜里面取出一个东西。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当年曾说给我做一把琴,蟒皮都准备好了,可惜即将做的时候最严保护法出台,管制极严,做琴的师傅不敢接,所以一直搁置下来。”
邹梵将那卷蟒皮展开。
“也是5米左右野蟒皮,不过制皮之后会伸长一些,蟒活着的时候应该没有你说的那条大,你觉得这张皮怎么样?对比现在的蟒皮?”
看着展开的这条蟒皮,邹梵眼中带着回忆。
风羿面上一僵。
“这个……”
邹梵回过神,淡笑道,“不要误会,这张蟒皮是最严保护法出台之前弄到的,也办过证明,不会拿出去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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