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已经高三了,距离高考也没几个月。
对宴旧来说,就是在最后去参加高考而已。
转学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要转学?
宴旧“嗯”了一声,追问一般立刻说道:“星未不夸我吗?我一直在为了融入社会而努力哦。”
他好像很希望得到来自舒星未的表扬。
勉强自己吃饭也是、出门也是。
一般来说,舒星未会立刻给出“真好”的响应,但现在他更多只是觉得意外。
“……为什么突然决定去学校上课了?不是很厌恶人吗?如果那天是大太阳怎么办?不能偷懒。去学校会不会加重病……会不会觉得不适应?”
“不会的。因为喜欢你,想得到你的表扬,才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宴旧道,“我会克服的。不可以吗?”
“……”
他还是那么用词不讲究。
舒星未迟疑:“可以倒是可以……”
“那就没问题了。”
既然对方已经做了决定,舒星未觉得自己也没道理再干涉,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
虽然是在客厅,但却有一种世界上只有两人的错觉。让人觉得很放松。
宴旧不知不觉靠了过来,黏糊糊地蹭了一下他的脖侧。像只被养熟了、亲人的野猫。
一动不动的宴叔叔没有换台。
嘈杂的电视机,实际上还在播放着那则新闻。
不过和官方新闻的严谨不同,大概是某个地方频道的报道,用词相当危言耸听。
“……街发现了一具残尸。”
“身上多处啃食痕迹,疑似大型动物进食导致。有目击人表示,曾看到了纤长脖子、长达三米左右的干瘦人形,在案发现场附近徘徊……”
舒星未随意听着。
时间一长,他就有点发呆。
突然,从身旁传来了一道声音。
“如果去了学校,你还会照顾我吗?”
虽然问题很突兀、很黏糊。
但舒星未,还是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当然了,当然会照顾你。”
这点是——
毋庸置疑的。
从七岁那个雨夜开始,舒星未就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抛下对方独自一人。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那时在暴雨中被淋湿的小小身体。
那双眼睛呆滞地看着地面。
得不到任何反应,舒星未主动将两人的小指勾在了一起,牢牢地拉住。
【说谎的人,会——】
和记忆中的场景一样。
听到这样的话的宴旧,忽然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向了他。
“嗯,我相信你。”
那双眼睛,潮湿闷沉的像是老旧小区的楼道。
客厅头顶的浑浊灯光在剎那间闪烁不定,不远处的电视机也发出了电路被干扰的“滋滋”声。
一如那时。
宴旧伸出手,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他的手指。
舒星未的心底,却突兀地升起了一丝凉意。
就好像自己是被小区外、窗外攀爬的爬山虎藤蔓缠绕了身体,紧紧地收拢于密闭窒息的空间。
“……”
宴旧浑然不觉异样,在昏暗的光线下,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毕竟,你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的哦。”
第3章 死亡
“叔叔阿姨,我走了。”
舒星未习惯性地说。虽然家庭氛围让人窒息,但基本的对人礼貌还是要有的。
陈阿姨没有出来、也没有回应。
从那时开始,她就一直待在厨房,不知道在做什么。
而宴叔叔还是老样子,背对着客厅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
死沉沉的气息。
电视机的新闻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像素故障,屏幕上只留下了白色的、发霉一般的斑点。
让人不由想起……
霉斑。寄生之类的。
正在舒星未皱眉,要细看的时候,宴旧道:“明天还来吗?”
“啊。嗯……什么?”
他回过神来。
舒星未从那里移开视线,看向身旁的人的位置。
两人身高相差几厘米。
对方正全神贯注地、低头看着他。
那张脸,分明透露出全神贯注、执拗的神情。
舒星未突然觉得有点无言。
明明自己每天都来,但宴旧总会不断地、重复问他相同的问题。
“会来吗?”
见他不说话,宴旧突然逼近,异常坚持问。
舒星未眨了一下眼,再次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复。
“会来的。”
“真的吗?”
“嗯。”
舒星未安慰地抬起手。
宴旧瞬间软化,像是毫无攻击性的植物,非常自觉地低下头,让舒星未能够摸到自己的脸。
“这样吗?要来哦。”
在舒星未的手底,睫毛垂落而微微颤动。
很可爱。很乖、很乖。
不过,对方的体温总是这么低。
舒星未就这么停留了许久,直到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温度过渡过去,才松开了贴着脸颊的手。
而在同一时刻。宴旧忽然俯身,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强行阻止了他抽离的动作。
怀抱勒得很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舒星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但是没成功。对方的力道收的更紧了,他不得不放弃。
宴旧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位置,发丝柔软,他能够闻到对方洗发水散发出的、浓郁的甜香。
在气味的包裹下,他有点出神。
这款洗发水,对方好像用了快十年了——自从他说过好闻之后,就再也没有换过。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对方在耳边一个劲地、黏糊糊地说道。
又来了吗?
还挺心血来潮的。
舒星未心底一软,右手放在对方背上,另一只手摸摸头发,安抚道:“我知道了。我也很喜欢你。”
……
舒星未关上了门。
两人住得近就是方便,根本不用担心走夜路。
家的位置就在对面。
才迈开了几步,就到了可以掏出钥匙的时候了。
门被打开。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钥匙串碰撞发出的声音。
尽管现在已经是九点,但是整个家里还是空无一人。
舒星未知道,除了他,不会有人回来。
尽管他把钥匙给了那两个人,也大概不会又被想起的时候吧。
开灯按钮就在门边。
他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位置,按下后房间立刻被点亮了。
景象跃入眼底。
和宴旧的家不一样。
这里干净到称得上病态。
尽管已经是老旧小区了,但却没有丝毫霉味。
地上没有任何可见的杂物,每个家具都摆放在刻板印象该有的位置,就连窗户的角落都被擦的干干净净,天花板呈现出略显苍白的轮廓,可以看出打理这里的人有多用心。
舒星未习以为常,放下书包,然后坐在了客厅的垫子上,拉开拉链,立刻开始做作业。
在他全神贯注地完成后,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现在是十点半了。
比之前的速度慢了一些。
做好标记后,舒星未把试卷、教科书都塞进了书包内侧。
然后再检查了一遍、两遍。
确认所有文具都没有遗漏,他这才把它放进书包侧边,将书包放在了门廊位置。
不是因为强迫症,而是性格如此。没必要因为几分钟的省事而制造更多的麻烦。
舒星未站起身,走进厨房烧开水。
他决定,今天的晚饭就是方便面了。
舒星未在吃的方面没有太大兴趣,之所以会做饭,也只是为了给宴旧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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