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两人相处便是这样,乌困困嘚啵嘚啵,尘赦时不时应几句,大多时候便是听他叽喳,只要不烦他,少君能自言自语到累睡着。
回到丹咎宫,尘赦刚想将他放下,乌困困又扒住他的脖子:“阿兄,再抱我一会吧。”
尘赦不为所动,把他放在地上,淡淡道:“不要撒娇。”
乌困困冤枉死了:“我没有撒娇,我说认真的,就是想和你多亲近……哎呀,阿兄!”
甜言蜜语戛然而止,乌困困猛地撒开抱着尘赦脖子的手,颠颠地朝前面的长廊跑去。
尘赦视线一瞥,眸瞳倏地冷了下来。
远处丹枫树下,有一人身着白衣立在长廊边,乌发编起垂在肩侧,瞧见乌令禅过来微微蹲下身,眉眼带笑地将他抱起来。
乌困困咯咯笑,高高兴兴地说什么,似乎也在叫阿兄。
白衣男人笑起来,回了句什么。
乌困困一听,立刻从他怀里蹦跶下来,仰着头怒气冲冲地瞪他。
尘赦冷眼旁观,心中一股不适的烦躁涌起,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独自待着,等着那股属于野兽的暴躁消下去。
以往他都是这般做的。
可此时脚下却生了根,面无表情站在长廊望着远处两人叽叽喳喳。
那是乌困困的另一个“阿兄”。
从小到大,乌困困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不知有什么可聊的。
尘赦的怒意和暴躁在一点点累积,尤其时那人蹲在地上眉眼带笑地说着什么时,胸口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潮水似的涌来。
碍眼的废物……
就在这时,乌困困“嗷!”了一声,瞪了那人一眼,怒气冲冲地转身跑回来,一下抱住的尘赦的腿。
“阿兄,我们回家!”
尘赦那股暴戾之意倏地一散,面无表情垂眼看他:“不让你的另一个阿兄抱你回去?”
“他!讨厌!”乌困困说,“说我胖了没长个,还说我一看就不会长高,等长大了和你走在一起,更像爹带儿子!”
尘赦:“……”
好在那废物一张口就得罪人。
乌困困正嘟囔着,忽地感觉尘赦将他再次轻柔地抱起来。
乌困困眨了眨眼。
刚才不是不让抱吗?
尘赦抱起乌困困,兽瞳通过悬挂竹帘的长廊和白衣男人对视。
——那混账东西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却还能用神情得罪人,露出个美丽却讥讽刻薄的笑容后,假笑着走了。
尘赦垂眸看向眼睛亮晶晶的乌困困,冷冷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莫要和他多说话。”
乌困困好奇道:“可爹娘说他也是阿兄呀,不会伤害我的。”
尘赦眸瞳微微一眯,作势要将他放下:“那你去寻他。”
乌困困赶紧手脚并用抱住尘赦:“不要不要不要!”
尘赦这才抱住他,慢悠悠往前走。
乌困困的嘴闲不住:“阿兄……”
尘赦这句倒是有回应,淡淡道:“你叫的是哪个阿兄,我,还是刚才那个人?”
“当然是你啦。”
“是吗?你叫他也是阿兄,我还当你在叫其他人。”
“只叫你阿兄!以后再也不叫他了!”
“是吗?”
“是的是的!阿兄!”
“……”
“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嗯。”
***
乌困困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五岁之前,空荡荡的丹咎宫只有他和阿兄两个人,如今却有了爹娘,阿兄和另一个……人也经常过来陪自己玩,还能在丰羽小斋快快乐乐当少君。
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神仙生活。
丰羽小斋中年级最小的便是乌困困,等他到了六岁后,其他崽子都已开始陆陆续续尝试凝气,唯有他一动不动。
乌困困急得要命,每日都在那装模作样地盘膝打坐,妄图用师长所教的法诀来感知天地灵力,想要抢先一步凝气。
可好死不死,在一日电闪雷鸣时,池霜哈哈大笑,掌心托着一小块灵力团,得意地说:“我凝气了!哈哈哈哈!区区凝气!手到擒来!哇哈哈哈哈!”
乌困困:“……”
乌困困回家时趴在尘赦肩上,气得哭了一路。
不知是不是另一个“阿兄”的存在让尘赦有了危机感,这一年来他对待乌困困越来越包容,神态也不再不耐烦躁,连口是心非都不那般明显。
“哭什么?”尘赦拍着他的后背,淡淡道,“池霜比你大,早凝气是应该的。”
乌困困哭得满脸是泪,搂着他的脖子抽抽噎噎地说:“可可可我是少君,尊贵,我输了呜呜呜,阿兄我是不是废物点心?”
尘赦无可奈何道:“不是。想吃点心吗,回去给你摆一桌。”
乌困困呜咽着点头:“吃……”
乌困困化悲愤为食欲,回到辟寒台吭叽吭叽吃点心,很快就将此事抛诸脑后。
直到没几日,丰羽小斋新转来个幸樽关的小少主,名叫崔柏的,也很快凝气了。
这下,乌困困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大雨滂沱中他嚎啕大哭,眼泪几乎把尘赦肩膀给浸透了。
“阿兄!我输两次了!那个崔柏好可恶,他凝气了还特意来我身边炫耀,我一下就把他撂倒了,呜。这么废物的点心都能凝气,我却不能。”
尘赦撑着伞抱着他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打得过凝气,说明你也很厉害。”
乌困困:“可、我、没、有、凝、气!”
尘赦:“……”
尘赦怀疑这么早让乌困困进丰羽小斋,到底是对是错。
怎么把孩子好胜心激得这么厉害。
再过几日,尘赦过去接孩子时,听到来往的师长说,温故那孩子也凝气了。
尘赦心想糟了。
乌困困又得哭一路。
不过此次乌困困却已成熟了,回去路上甚至没让阿兄抱。
少君面如沉水,牵着尘赦的手往家里走,看着和平时没什么分别。
尘赦犹豫着问:“听说温故凝气了。”
“是啊。”乌困困说,“凝气就凝气了呗,我又不在意。”
尘赦:“……”
听到咯吱咯吱咬牙声了,才刚长出来的牙可别又崩了。
两人正走着,就听到后面传来个声音。
“少君!少君!”
乌困困回头一看,顿时瞪他一眼:“你追上来干嘛?知道这是谁吗,我阿兄!凝气一百层,一指头就把你戳死了!”
尘赦:“……”
来人正是幸樽关少主崔柏,他小跑着上前,将一枚小玉简递过来,蚊子似的嗡嗡说:“这是……嗡嗡嗡。”
乌困困道:“我阿兄一指头也能把三界所有蚊子戳死!”
崔柏:“……”
崔柏清了清嗓子,害羞地看着他,说:“这是我和池霜、温故凝气时记下来的经验和感受,少君收下看看。”
乌困困皱着眉接过,低头一看,顿时怒了:“你耍我?!”
玉简上分明是鬼画符,根本看不懂!
崔柏说:“没有啊,我只是字丑……啊!”
乌困困追着他打:“你肯定是在报复我上次打的事,耍我很好玩是吧?是吧是吧?!给我道歉!”
崔柏:“呜……对不起。”
尘赦:“…………”
崔柏哭着跑了。
乌困困转身对尘赦说:“哎呀我都想通了,池区区和崔柏都凝气了却都打不过我,看来凝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尘赦捡起那枚玉简看了看,虽然三人字体稚嫩,但所写很是中肯:“这玉简记录得的确有些用。”
乌困困绷着小脸肃然说:“请阿兄念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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