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17)
叶蔺递送饭菜的动作一顿,警惕地看了贺泽西一眼,然后将信将疑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喂进嘴里。
哪里怪了,不怪啊……挺好吃的。
把手上端的所有饭菜都通过小破洞送了过去,隔墙传来细弱蚊蚋的稚嫩童声,“谢谢蔺蔺姐姐……”
叶蔺递完了饭菜,抱着自己的腿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离贺泽西和花枝二人的位置挺远,瞟了一眼贺泽西,耳尖一热,然后赶紧低下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饭桌那边两个人的拥抱姿势并不是很清水——
贺泽西坐在椅子上,花枝整个人几乎是骑在了他的身上,墨色长发铺陈,张扬的脸上是一双漂亮的暗红琉璃眼,眼角一抹绯红看上去奢靡且妖冶。他上身挂在贺泽西的身上,双臂将人圈住,垂落地上的细长触腕像是活的树根,弯弯绕绕地缠着桌脚和椅子腿,霸道地将贺泽西牢牢地嵌在椅子上和自己之间。
很奇幻、暧昧的一副画面。
叶蔺耳朵依旧在发热,她决定选择性眼瞎装作看不见。
怕归怕,但叶蔺终于知道,他们确实不会伤害自己。或者换一种说法——贺泽西不会让它伤害到自己。甚至,贺泽西还准备救她们,至于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人类又怎么可以和怪物搞在一起……这些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想通了这些,叶蔺闭上了眼睛,她有点累,准备先休息一会儿。
饭桌前,贺泽西紧锁着眉头,盯着桌子上自己那份只动了两筷子的饭菜,第一次对自己的味觉产生了怀疑。
难道说是他自己的问题吗……
贺泽西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一副很专心的样子,垂着眼睛,薄唇紧抿,眼神专注。
好可爱……
花枝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他低下头凑近贺泽西的脸,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贺泽西翕动的长睫和眼睛。
眼皮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濡湿,贺泽西抬眼,将思绪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身上衣服的扣子被摩挲开了,衣衫也有些凌乱。贺泽西打量了一圈不知何时布满全身的触腕,耳根子瞬间变红。
他张张嘴,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下去。”
相比内心的燥热,贺泽西的语调反而没有什么温度和起伏,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花枝先是想生气,然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触腕,抱胸看着贺泽西,压下内心的不满,漂亮的眼睛微微挑起,“行。”
顿了顿,花枝继续道:“待会儿想让我救人的话,你再求我上来。”
啥?求你……上、上来?上啥来啊!!!
贺泽西被花枝的发言刺激得不轻,他偷偷看了眼远处的叶蔺,见她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的样子,忍不住心虚地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表现出一副不着痕迹的样子。
他转过头看着变小了身子正努力往墨碗爬的花枝,觉得痛心疾首,这只墨斗鱼也许真的有病。
……
…
海盗船的甲板上。
几个年轻的海盗正围坐在一起赌博,下注的叫喊声和摇骰子的声音盖过了海浪和风的怒号。
船长屈膝坐在高处,拿着望远镜眺望远处。
天色渐明,橘黄色的日出从海平面上升起,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海面变得波光粼粼。
突然间,一个巨大的影子从东方海平面升起,黑影棱角分明,朝着海盗船队的方向行驶过来。
船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重新观察那道黑影,在看清了那是一艘挂着鲜红旗帜的军舰后,船长急忙跳下甲板,挥手朝着手下船员们大喊了一声,“快,通知舵手转换航线!前方有敌情!”
“报告船长!东北方向,西南方向都有军舰的影子!”
“奶奶的!谁他妈报警了……”船长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他蓦然想到了前日在关叶蔺的房间里遗落过的手机,眼里闪过一阵阴翳,他狠狠啐了唾沫往船里走去。
“二舵,指挥作战!”
“是!船长!”
所有的海盗船在很短的时间里进入了战斗状态,海盗们聚集在船上,神情狰狞,手中拿着枪支弹药,甲板上放置着大炮。
“嘟!嘟嘟——”
“前方船只注意,我们是央国海军,你们已经被包围,请尽快投降并且释放人质!前方船只注意,我们是央国海军,你们已经被包围,请尽快投降并且释放人质!再次警告!请尽快释放人质!”
严肃的警告声从军舰上响起,穿透整片海域,被关押在小房子里的人们也跟着激动起来,看守的海盗进到屋子,神情狰狞地朝着其中一个兴奋的妇人射出一枪。
“都他妈的给老子安静点!”
妇人的脸上还保持着看到希望的喜悦,她倒在地上,血液迸溅一地,鲜红的血液仿佛符咒,落地便封住了所有人的口舌。
骚动顿时平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之色,瑟瑟发抖地拥在一起。
叶蔺靠着墙壁,一声枪响后,她蓦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咬牙切齿道,“这群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砰!”
一声巨响,门被人踢开。
船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长长的刀子,充血的双眼紧紧盯着叶蔺,神情阴狠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贺泽西:“呵呵,警察叔叔来救我了。”
花枝冷笑:“呵。”
后来
贺泽西:“我错了,求你救我……”
花枝:“怎么求?”
第22章 逃命
外面枪炮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战斗正式开始。
海盗船长神情阴翳,他手里提着长刀,径直朝着叶蔺走去。
“臭婊子,是你报的警!”船长伸手拽过叶蔺的长发,往地上砸去,心中愤怒无比。
贺泽西见状,想要去帮忙,却被海盗船长身后跟着的两三个身材壮硕的海盗拿住,一动也不能动弹。
“看好那个海兔,别让他趁乱溜走!”海盗船长发号施令,然后一下两下,硬拽着叶蔺的头发往地上狠狠地砸。
她好痛、好痛……
叶蔺的脸贴在木质船板上,砸的生疼,额头已经开始渗血,她依旧咬牙强撑着身体,奋力反击,却遭到了更加粗鲁地殴打。
“敬酒不吃吃罚酒,哪只手报的警?”海盗船长脸上挂起嗜血的笑,他将叶蔺的右手扯出来,手上锋利的长刀按在她的五指根部,“这只手?”
“狗畜牲,你放开我!”叶蔺拼命地挣扎,手上传来了刺痛感。
“啊——!疼!”
殷红的血从她的五指和刀刃相接处溢出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叶蔺挣扎地更加厉害。
血撒了一地,叶蔺痛苦地在地板上滚动,海盗船长凌虐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他将刀子插回刀鞘,硬拖着叶蔺往外面走去。
“把那小白脸也带上,跟着我!”
船身在波涛中晃荡,花枝从水碗了探出一个头来,他看见贺泽西被强行拉出去,他听见外面传来军队的声音。
花枝面色阴郁,他垂下眼睛,盯着自己十条触腕,再一次恨自己没有腿的事实。
他想要直接变大弄死这帮海盗,把贺泽西抢回来,但是理智告诉他,海军也在这里,他不能暴露……否则会被抓走。
花枝从碗里翻出来,落在地上,摔得有点疼,花枝努力试图翻个身,但是没成功,花枝憋了一肚子的气,他在海里面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
…
海盗船长来到甲板,迎面跑来一个海盗,他的右手已经被狙击枪射穿孔,无力地下垂着,正往地上不停地淌血,他的神色慌张,脸上大汗淋漓,“船长,不行,他们的人太多了!枪支弹药也比我们的充足,我们抵抗不了多久了。”
船上已经很多海盗负了伤,有的甚至直接被打爆了头,倒在地上,其他的海盗将人从原地拖走,要么直接扔进海里,要么当作盾墙抵在自己的前面,挡住前面军队的射击。
船长扯着叶蔺站在甲板,冒着枪林弹雨,脸色铁青一片,他愤怒地看着越逼越近的军队,咬牙道:“把关押的肉票全部拉上来!放在甲板上排成排,当人肉护盾,奶奶的,老子看谁还敢射我们。”
“是!”
很快,被关押在船上的女人孩子们被绑上了鲜红惹眼的布,强行拉了出来,她们被勒令排成一排站在甲板上。四五岁的小姑娘不懂事,不明白她们现在的危险处境,一张漂亮的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的,抱着母亲的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远处的军舰,语气天真,“妈妈,警察叔叔来接我们了吗?”
面容悲伤的女人拉过孩子,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身后,紧闭着双眼艰难道:“囡囡,好好躲在妈妈身后,警察叔叔来救我们了。”
“诶……妈妈,地上有只海鲜在爬。”
花枝动作一顿,脸一黑,然后察觉到一双小手把自己捧了起来。
“囡囡!不要乱跑!!”
女人大叫一声,满眼惊恐,焦急地想要下来拉回自己的孩子,却被海盗手中的枪支重新驱赶回原位。
女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双手捧着花枝,声音稚嫩而童真,“妈妈,囡囡没有乱跑,囡囡是在救小动物,你看它都爬得流血了。”
“小崽子,回去站好!”粗糙暴戾的呵斥声。
紧接着,捧着自己的手一阵剧烈抖动,花枝感觉到人类幼崽在挣扎时将自己奋力抛了出去。
天旋地转中,花枝重新落进了海里,溅出一小撮水花。
……
“大炮,轰!”
海盗船上,海盗们受伤的哀嚎声不绝于耳,神出鬼没的大东洋海盗遭遇了十几年来第一次大规模围剿。
打劫央国商船时遭遇的抵抗已经耗掉了他们一部分枪支弹药,依照现在这种消耗速度,他们必败无疑。
一直在指挥作战的二舵抹开一脸的血,跑到船长的身边,焦急道:“船长,他们还在继续逼近,我们快抵挡不住了,现在该怎么办?”
船长神情莫测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军舰,低声从牙缝里憋出一个字——“逃!”
炮弹发射的声音太大,二舵没有听见,手放在耳朵边完成喇叭状,提高了音量问道:“船长你说什么!?”
船长一把揪过二舵的衣领,阴森森地小声道:“你快去告诉舵手,准备弃船逃命。我在船尾等你俩……”
“那……那兄弟们怎么办?”
海盗船长狠狠地踢了一脚脚边的船锚,怒道:“管他娘的怎么办!”
二舵犹豫片刻,然后低低地应了声,“……是。”
趁着船上的人不注意,船长偷偷放下了救生艇,两个舵手将贺泽西和叶蔺硬扯了上去,带上几个打手,翻身上船。
“开快点!”
海上烟雾缭绕、枪林弹雨,船长回过头,看了眼央国军舰,忿忿地往海中吐了一口唾沫,往远处逃去。
十几艘海盗船被全部包围了起来,惊觉没了指挥的海盗们纷纷反应过来,他们停止了战斗,慌慌张张地穿上救生衣,扔下救生艇四窜逃命。
海军大部队终于攻上了大船,女人孩子们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煎熬和折磨后,总算是等来了国家的救援。
船长捏紧拳头狠狠得锤了下船舷,忍不住一阵肉疼,“奶奶的,好不容易搞来的肉票子就这么没了!还他妈的把大部分身家给折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