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之城(22)

　　一间念佛堂正对着大门，内里供奉着一尊半米高的玉佛，院子里还有烧香用的香炉什么的。在小和尚的带领下，他们通过回廊来到了侧房客厅，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和尚正在沏茶。
　　“您就是玄法禅师？”北辰道，他查了资料才知道现在的主持是玄法禅师。
　　老和尚见他们进来，朝他们行了一礼，道：“施主，玄法禅师是我师兄，他上个月就圆寂了，我是他的师弟玄明。不过我师兄圆寂前，跟我说会有异客来找他，所以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了。幸好你们来了，不然今天我就要动身带我师侄离开了。”
　　“离开？”孟峻问。
　　小和尚在一边说：“对，师父圆寂前，叫我和师叔等你们前来，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天的白天时离开去外地，我们都买好高铁票了，你们再晚来一小时，我们就要出发了。”
　　玄明禅师把一串钥匙交给北辰道：“师兄说，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了，我们不会在回来了。他要交给你的东西，我放在桌子上了。”
　　桌子上摆着一个木匣子，北辰向他道了谢，玄明就带着小和尚离开了。
　　“老禅师似乎知道这里要发生鬼门大开的事情。”孟峻道，他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放的是几页写满了毛笔字的纸。
　　北辰拿起纸阅读，那是玄法禅师圆寂前写的，里面讲述了超度无主冤鬼之法，似乎他已经预感到了死后要发生的事情。
　　但是，在最后一页上，玄法却写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无间地狱洞开，
　　苍生浩劫已至，
　　菩提难解灾厄，
　　圣童化枯骨，
　　圣物蒙血污，
　　此劫，
　　乃“地狱临”，
　　汝之真身……
　　写到这里的时候，纸上已经都是血迹，字迹也越发潦草。
　　最后，
　　只留下
　　“不可说”三个模糊的字迹。
　　北辰心中一震，忽然道：“孟峻，你去外面看看，玄明禅师和小和尚走到哪里了！帮我问问他们，玄法禅师是怎么死的！”
　　“好，他们刚走没有几分钟，我觉得应该能追的上。”孟峻说罢就跑到了门外，但是追了一条街，也没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他脑子一转，觉得问问其他的店主也可以，于是找了个玉器店的老板问道：“老板，玉佛寺的主持，你认识吗？”
　　“认识，那老和尚人很好的，可惜上个月死了，据说是被歹徒入室抢劫后杀害的，连他收留的孤儿徒弟一起杀死了，死得很惨听说，真是好人不长命啊！”老板摇头道。
　　“小徒弟也死了？！”孟峻惊骇道。
　　他连忙跑回来找北辰，只见北辰已经在书架上找到了一本相册。
　　“北辰！不好了！”孟峻还没说话，北辰就道：“刚才接待我们的两个人，都是死人，那个玄明禅师就是玄法，你看这里有他们的照片。”
　　“我刚知道，他和小徒弟都在上个月被歹徒杀害了！据说被大卸八块！就在这庙里！好可怕！”孟峻颤抖道，“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是闹鬼小区里的恶鬼干得，可能得到外出特权的不止我一个。”北辰蹙眉道，“玄法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被灭口了。就像302的电脑狂人一样。他是特意为了等我，把这个遗物交给我，才一直留在这里。
　　现在他估计已经带着自己的徒弟被超度了。
　　不过既然他留下了超度的法子，我认为是可行的。孟峻，我们晚上不用特意出来了，玉佛是这寺庙里传承了三百年的圣物，上面积攒了这寺里许多代主持和僧人的功德，靠着玉佛，我们就能超度小宝和铁匠了。
　　这城里虽然有不少寺庙，但都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建造和营业，只有这处小庙还算积攒了功德。可惜。”
　　“唉。”孟峻叹了口气。
　　“去搬玉佛吧。”北辰道。
　　孟峻来到念佛堂前，他先朝着玉佛拜了拜才动手，谁知，玉佛忽然落下了两滴眼泪，仔细看是因为雾气凝结成水珠，恰好从眼眶的位置流下。
　　为了掩人耳目，孟峻脱下外套包住了玉佛，像做贼似的悄悄运到了电动三路车上。
　　“我说，既然你有驾照了，过几天去买个宝马车吧？”北辰在电动三轮上说。
　　“你要我以后当你司机？”孟峻不满道，“我的人生不会就是只做一个司机吧？”
　　“做司机不好么？我给你开三万一个月。”北辰仰面靠在靠背上说。
　　孟峻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发现北辰竟然翘着二郎腿，忍不住道：“不就是装了假腿么？你那样翘腿不难受么？又不是真腿。”
　　“你不用管这么多。”北辰还很享受能再次翘腿的感觉。
　　他们猜测晚上群鬼出动，可能会弄坏电动车，便把电动车藏在了小区门口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下了车后，北辰让孟峻用轮椅推着玉佛，自己则逞能的架着双拐跟着孟峻一起走进小区。
　　孟峻看着他撑着拐，拐杖往前一撑，身体就就跟着“荡”了一下，便说：“你这样走路，三十万的义肢都白费了，就是给你当个下身的支撑了。”
　　“难得我能站起来了，你不要连我走路的姿势都挑剔。”北辰说。他还故意加快了速度，走在了孟峻前面。
　　两人没有回鬼楼，而是来到了小宝和老铁匠居住的小屋。白天的时候，这里就是个荒废的屋子，也不见他们两人。桌子上倒是留了一把匕首，那是铁匠前天取出来的肖玲脊椎里的东西，老铁匠细心的做了个皮套，好像是送给孟峻的礼物。
　　孟峻拿起匕首端详一番：“老爷爷真是个好人，希望他们能够顺利被超度。”
　　北辰点点头，在孟峻把玉佛放在桌子上后，他一屁股坐在轮椅上，然后说：“孟峻，帮我把义肢取下来，我放松放松。”
　　“你说你真是折腾！不戴义肢不就好了。像往常那样还省事还舒服。我看你就是有了假腿这个新玩具不玩不舒服！”孟峻话虽这样说，还是过来乖乖帮他拆义肢。


第35章
　　卸下义肢后，北辰懒洋洋的躺在轮椅上，继续享受孟峻的按摩。孟峻用自己背包里带来的毛巾帮他擦了擦残肢，然后涂上保养的乳液，最后套上保暖的残肢袜，一套动作可以说做的很熟练了。
　　他有点怀疑自己都快赶得上专业的护工了。
　　北辰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切，当孟峻给他裹好下半身的小毯子时，不禁说：“你这个残疾人当得也太舒服了！”
　　“我不会亏待你的。”北辰终于舍得睁开眼睛，“还有不要叫我残疾人，我距离残疾人还差得远。”
　　腿都没了还不是残疾人。孟峻心想。
　　说话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小区的路灯也亮了。
　　这时，屋子里的柜子忽然自动打开，一直站在柜子里的两具丧尸——老铁匠和小宝，终于再次恢复了活力。
　　“北先生！你们来了！”小宝惊喜的说。
　　北辰点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超度的法子，但是要等到九点钟，今晚鬼门大开，等那些鬼都走了，我们再行动吧，省的被打扰。”
　　此时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老铁匠点亮了煤油灯，他正要去生煤球炉时，北辰却道：“把灯熄灭了吧，外面的景色不对劲。”
　　众人抬头望向那个老旧的玻璃窗外，只见外面对着的竟然已经不是那些电器垃圾，而是一条宽敞的过道——这是白日里通往小区出口的那条路！
　　“我们所在的地方似乎被鬼打墙挪到了出口处了。今夜小区里的地理位置恐怕已经搞得一团糟了。”北辰道。
　　“不不不，这就是我的老房子原本在的地方！”铁匠说，“我觉得这个地方楼房位置，好像是变正常了！”
　　他说罢连忙熄灭了煤油灯。
　　这时，外面传来了奇怪的风声，但是仔细听，那不是风声，而是无数呢喃声汇聚在一起了——同一时刻，小区所有楼的所有房间都亮了，房门被风吹的重重打开合上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时显得非常的热闹！
　　真正的狂风，在门的噪音中终于来到，呼啸的狂风吹的外面飞沙走石，不一会儿，由于外面的风暴太过猛烈，竟然都看不清周遭的景物，就像是龙卷风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排着队在风暴形成的迷雾中前行，小宝躲在老铁匠的怀里，和他一起缩在角落里，而北辰和孟峻则在观望外面的情况。
　　狂风迷雾持续了大概半小时才渐渐散去，小区回复了平静，一时什么杂音也没有了。路灯也恢复了照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白天一样，没有错综复杂的道路，只是个普通的老旧破小区的模样。
　　“鬼都出去了？”孟峻问，“这就是所谓的百鬼夜行？”
　　“可能吧。”北辰说，“这下这个小区总算是暂时安宁了。”
　　两人再次望向窗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北辰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终于觉察到不对劲的东西来自小区上的天幕——
　　原本彤云密布的天空，此时阴云渐渐低垂，他们还没见过那么低垂的云彩，竟然都压着屋顶了！
　　“窝草。”孟峻低呼一声。
　　当浓云悬停在只有几层楼高的位置时，乌云逐渐散开，露出了巨型的“脸”——一张足以覆盖半个小区的，佛像的脸！
　　那巨型佛脸从浓云中俯瞰着整个小区，面露奇异的微笑，一只佛手做拈花状放置在面前，那些乌云的形状，便化作朵朵祥云，缠绕在巨型佛面的四周。
　　“这是个什么东西！恶魔伽蓝么？！”北辰自言自语道。
　　那佛面就这样凝视着小区，然而他并不是完全不动的，他的面相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细小的渐变，让人的目光不由得追随着那种变化，半小时后，原本只是带着微笑的伽蓝像，笑容越发诡异，五官也在发生微微的扭曲。
　　北辰蹙了蹙眉，决定拉上窗帘，因为那诡异的巨型伽蓝像说不定有某种精神上的影响力。
　　此时，他们房中的玉佛则发出了一声脆响，竟然出现了裂痕！
　　老铁匠吓得不断的叨叨起佛经来。
　　此时玉佛的裂缝越发增多，北辰转动轮椅靠近玉佛，想要伸手去扶住玉佛，谁知玉佛在他碰触的瞬间彻底崩碎——里面竟然是个空腔，还封存着个东西！
　　而那东西更是骇人！
　　是一个利用特殊的风干技术缩小到拳头大小的木乃伊人头！
　　“听说印第安土著会用特殊的风干法缩小人头进行某种咒术，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人头。”北辰惊讶之余不忘记解说了一下。
　　而孟峻则吓得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