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卿择木为妻(29)
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墨周箫雨,雪不会将他拒之门外,明明先遇到雪的人是他,最爱雪的人亦是他。
他才是最该得到雪的宠爱的人。
只要这个碍眼的废物死了,雪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的!
雪是他的!
然而,曾凤玟在有这样的臆想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北木雪的身边从来就没有容过他,何来“回到”之说?
还有,事实上真要算起来,北木雪早在十七年前就认识了墨周箫雨。
况且,用墨周箫雨的话来说,两个受,特么的能干啥?
曾凤玟的速度却大不如前,命中率亦有偏差。
墨周箫雨足尖轻点,离开原地,长鞭扑了个空。
“啊!”曾凤玟狠心将穿透手掌的断刃拔出,口中挤出痛苦之声,秀丽的五官扭曲,显得狰狞残恶。
哐啷!
断刃被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刃上的血溅落,呈现出朵朵红蕊,触目惊心。
鲜艳的血从伤口处涓涓流出,随着鞭子滑动,长鞭呈现着诡异的暗红色。
曾凤玟再次挥鞭,凌厉急迫,竟似不要他的手了一般,如此的疯狂、决绝。
不论任何代价!
他都要致墨周箫雨于死地!
墨周箫雨游刃有余的躲避每一击袭向要害的毒鞭,身影犹如鬼魅,看得场下的人惊叹不已。在北木雪身后的禾无期更是两眼放光,别人每看出来,但作为锻体者,他已然发现墨周箫雨没有用灵能!
禾无期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王爷,王卿他……”
他是修习锻体之人,对体术的狂热,可见一斑。
北木雪目光如炬,微不可视的点点头:“如你所想。”
得到准确的答案,禾无期激动不已,对墨周箫雨的尊敬变成了崇拜,眼神极其热切。
于是,在墨周箫雨不知晓的时候,他多了一枚无脑粉。
曾凤玟完全失去应有的冷静,他越伤不到墨周箫雨,便越是急切,他的失误便越明显。
突然!
曾凤玟身后一凉,后门大开。
墨周箫雨出现在曾凤玟身后,刹那间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北木雪从始至终就只是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曾凤玟瞳孔骤然缩紧,如当头一棒傻愣在当场,墨周箫雨根本不可能给曾凤玟任何喘息的机会,身体宛如灵蛇般,在空中往后一仰,扭转腰身,抬腿,旋转,全力一踢——犹如千斤磐石,重重砸在曾凤玟的命门,即灵源的后门。
灵源震碎!
曾凤玟完完整整受着这致命一击,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围在场下的人快速躲开,生怕被波及到。
咚!
化作抛物线的曾凤玟被百米外的高墙拦截下来,并将墙砸了个嚯大的缺口。
墨周箫雨冷哼一声,缓缓站直,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抬手将散乱的头发理好,随便从怀里摸了根带子系好,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动作行云流水,大气豪放,却又透露出与生俱来的优雅。
下巴微扬,似在睥睨众生,转瞬间,凤眸一弯,笑得不羁:“判官,回神了。”
“呃……咳咳……”判官老脸一红,皱皱鼻子,朗盛高喝,“武斗——圣王朝获胜!单人斗者圣王朝墨周箫雨战场岚女子国曾凤玟——”
场下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哄然沸腾起来,作为圣王朝的子民,有的激动得大哭,亦有的高兴得尖叫,还有的兴奋得狂吼……因为那是他们引以为荣的国,他们与生俱来的情,纯粹的荣光。
欢呼雀跃之中,无人注意到一个人影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北木雪!
曾凤玟一脸的癫狂,他全身缠绕着一层黑气,扭曲着他的身影,更扭曲着他的心。
“墨周箫雨,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墨周箫雨大惊失色,他一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下台,一边大声吼道:“木头!小心身后——”
北木雪若无其事地看着墨周箫雨,在身后的黑影已在咫尺之间,北木雪看似随意地甩了下手掌。
在没人注意到的小角落,一块小冰晶疯狂地扩大面积。
曾凤玟突然停了下来,一息之内,迅速被一层薄薄的冰层覆盖,包括曾凤玟身上缠绕的黑色雾气,也一起被封入冰层,当最后一点缝隙结合之时,一阵微风吹过,将冰封的人直接吹散,消散于风中。
墨周箫雨猛地扑到北木雪身上,一通摸索,慌乱地询问道:“木头,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被伤到……有没有……”
北木雪用力将墨周箫雨收进怀里,轻声安抚着:“除了你,没有人能伤到我。”
“你知不知道我……我真的被吓到了,我……”墨周箫雨将脸埋进北木雪的颈脖,那么丢脸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赐予获胜者的权杖十分美丽,精致且高贵,它就像从冰雪之中孕育出来的,令人赞叹。
但拿着它的墨周箫雨不禁抽了抽嘴角,心想这明明是女人玩儿的东西!哪个大老爷们儿喜欢这个的?
可当他瞅见四周的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后,不禁沉默了。
当然,对于有灵源晶体的墨周箫雨来说,这东西其实就是个鸡肋,喜欢这权杖的还好,但墨周箫雨显然并不喜欢,想了想,还是收起来,给儿子们当个玩具玩儿~
“小爹爹!”
嗯?
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北夕拉着一个高高瘦瘦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人,是鬼不妻?
“爹爹!小爹爹——”
墨周箫雨与座上的北木雪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没想到,北小夕这么短的时间就把那条蛇搞定了?
伸手欲接扑面而来的北小夕,然而意料中的触感并没有来到,北小夕现在空中,努力伸着爪子往这边支,可就是支不过来。
墨周箫雨觉得自己这姿势有点傻,轻咳一声,瞅了眼身后眼神明灭复杂的鬼不妻,墨周箫雨咧着嘴,摸了摸北小夕毛绒绒的脑袋:“咳,儿砸,你是有媳妇儿的人了,得稳重一点。”
北夕眨了眨眼,立马反应过来,转身抱着鬼十子,用力蹭了蹭:“媳妇儿~不要生气……”
鬼十子:“……”为什么他觉得答应北夕来就是个错误?!
婚前
北木雪作为百战百胜的军中战神,又是圣皇最宠爱的弟弟,圣王朝最尊贵的王爷。即使他冷酷、淡漠,不近人情,拒人千里,却也让无数望而却步的人渴望着靠近。
当初,北王爷与有名无实的墨家嫡子有婚约的消息一经传出,听闻者们无不扼腕叹息。
这座令人侧目而视的高山,终于还是即将被人撼动了。
嫉妒者有之,羡慕者有之,欷歔者有之……
就像天上最尊贵的凤凰落了地,栖息的却不是众人期盼的梧桐,那是棵什么树,谁也不知道,但凤凰栖息的树木又是个什么样子的?也没人知道,因为没人见过凤凰栖的梧桐。
渐渐的,墨周箫雨开始在庆典中崭露头角,在三人武斗中并未露什么身手,却控制了整个赛场,其不骄不躁,但对比赛一直到随后都是稳操胜券。
而单人武斗中,墨周箫雨在这场对决中,几乎可是说是吊打对手,这等实力,足够震慑无数人。
事实上,墨周箫雨还没什么感觉,他的名字就如同被大风携带的种子,快速地撒在风到的每一寸土地。
墨周箫雨之名,悄然且迅猛地传遍大江南北。
紧接着,墨周箫雨的身世也传了出来。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个不起眼的杂树,长成了参天两地的梧桐。
没有人再嫉妒,没有人敢再说墨周箫雨配不上北木雪。他相貌非凡,足以颠倒众生,令无数在武场下见识过的人倾慕暗羡;他是三人战的首脑,他又是单人武斗的优胜者,他还是前丞相之子。
没有人比他更配北木雪身边的位置,不管是身份、相貌,还是能力。
实之所归!
众望所归!
两个新人还没什么感觉,北泓溘便雷厉风行,宠爱弟弟的圣皇陛下便火速让备下八十八抬聘礼,亲自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送去墨家,将墨家的前厅堆放得塞不下了,已经摆放到庭院门口了。
这排场,着实壮观,从下聘就有一群好奇的看着,看着游龙般的队伍,跟到墨家大门口,看着里面的场面,只能咂舌,望而惊叹。
之前北泓溘赐婚,本就下了礼,虽然没有现在这般多,已经是令人眼红的了。
而这八十八台聘礼,北木雪得知北泓溘拿了他们二人的八字去□□庙占卜定婚期之后,便开始着手,亲自准备的。
等北泓溘走后,墨周箫雨在一群献媚艳羡的目光中,将聘礼的礼单拿来扫了扫。
看完后饶是淡定如他,也不禁傻眼了,这木头也太败家了,虽说他知道木头是不想委屈自己,想给自己最好的,但这些东西都差不多能抵上墨家的两个身家了!
现在墨家的直系旁系都快来找他攀关系,墨家现在门槛都换了好几根了,墨周箫雨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木头难不成还觉得在这段时间在墨家,他会被人欺负了去不成?
虽然挺无耻的,但不可否认,被财大气粗的王爷包养的感觉,有点爽!
不对,还不是一般的爽!
七月初七。
听说现在王府上下热火朝天,北木雪还找北泓溘借了些人手。
墨周箫雨现在整天呆在墨家,一天一天地数日子,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又觉得时间过得挺慢。
他没有忘记给柯叔寄了信和请柬,只是不知道柯叔能不能收到。他心里是希望柯叔回来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是真的把柯叔当自己人吧。
“小爹爹~”
墨周箫雨正趴在床上躺尸,忽然听到很小声的声音,有点像北夕的声音,难道是幻觉?
“小爹爹~小爹爹——”
动了动耳朵,墨周箫雨猛地睁开眼睛,他跳下床,仔细听那声音的来源,寻到窗边,小心将关闭的窗户打开,便看到躲在窗户底下的北小夕!
一大一小无声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墨周箫雨眼睛跳了跳,“你这小鬼,怎么不走正门?”
北夕勾了勾手指,委屈巴巴的,俩眼睛湿漉漉的:“小爹爹,我惹妻生气了……”
“嗯?”墨周箫雨一把将北夕拎进来,将北夕放桌子上,平视对方,“你做了什么?”
按理说,以墨周箫雨对鬼不妻的印象,他不是个会莫名其妙生气的人,呃,是妖。
“我……我不喜欢妻和思凡说话,不喜欢妻总对思凡笑,我……我又不能伤害妻,我就把思凡揍了……”北夕一脸后悔,“我知道我错了,不该揍思凡,我想给思凡道歉的,可是,妻他很生气,不和我说话了……小爹爹,该怎么办?”
墨周箫雨:“……”
“小爹爹?”
“呃……小夕,你说你把思凡揍了!揍什么样了?”
“流了点血……”北夕心虚道:“眼睛还……还有点肿……说不清楚话了……应该是打他下颚的时候,他咬到了舌头……”
“噗——哈哈哈……”墨周箫雨半点良心没有,“没想到,思凡御兽这么多年,竟然被你这么个小兽给收拾了。”
北夕:“……”
小兽。
小兽。
小兽……
“哇——”
北夕忽然抱着墨周箫雨号啕大哭,极其伤心的样子。
墨周箫雨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轻轻拍打这北夕的背:“怎么就哭了?思凡不会生你的气的。”
——默默抱着自己的旋即无声叹息的思凡。
“呜呜呜……我不小,我很懂事的,我知道我最喜欢的是爹爹、小爹爹,还有花儿、小晨和月月,我分得清楚妻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不会后悔的,小爹爹,我不会后悔的……呜呜……”北夕一边抽噎着说了一堆,墨周箫雨却是听懂了大半。
其实鬼不妻还没有从根本意义上的接受北夕,但若是说没有心动,这个墨周箫雨却是不信的,那家伙只是怕北夕以后会后悔吧。
“小夕啊——”墨周箫雨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记得妖族是有衍灵期的吧?”
北夕哽咽着,点点小脑袋,诚实地说道:“有的。”
“那就好办了,小爹爹给你说啊,等……明白了没?”
北夕惊叹得小嘴巴微张,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还可以这样0.0
“明白了!”
在屋里面看杂书的鬼不妻莫名身体一寒,似不详的预感……
到了初六的时候,外面热火朝天,墨周箫雨才恍然大悟,这是在送陪嫁过去了。
明日,便是初七。
墨周箫雨一愣,心道,明日好像也七夕。
对了,这里并没有这个节日。
他会在这个世界,度过余下的一生。
墨周箫雨突然觉得有些惆怅,他有点胆怯了。明天过后,他就要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过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墨周箫雨不知道。
他能和那个人过一辈子吗?
想到这个,墨周箫雨突然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叩叩叩——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墨周箫雨回过神:“进来吧,门开着。”
“哥,你在干嘛呢?”
门缝打开,钻进来一个大脑袋。
“思考人生。”
“嗐,别瞎琢磨了。”叶客馥递了包东西给墨周箫雨,“给你。”
墨周箫雨接过来,一边拆开一边问:“什么东西?”
“不知道,王爷让我送过来的。”
叶客馥拿桌上一果子,“卡兹”一大口,啃得挺香,那娃娃脸两个腮帮子被果肉撑起来,鼓鼓的,像只仓鼠。突然,鼓鼓的腮帮子没动了,叶客馥整个人都呆了一下,他看到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义兄,眼眶泛红,闪动着可疑的水光。
“咕咚!”叶客馥没注意,把嘴里包着的果肉冷不丁给吞了,差点被噎死,见墨周箫雨还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包东西,叶客馥好奇地瞅了一眼,难得安静,默不作声地出去,并关上房门。
包裹里静静地躺着几叠粉色的糕点,一打开包裹,恬淡的香气便溢了出来。
——海棠糕。
墨周箫雨还记得,他刚来这世界的时候,北木雪告诉过自己,海棠是在三月开花的。现在这季节,哪里来的海棠?哪里才有这含香的昌州海棠?
那个木头,好像料到了他想跑一样,居然能想到这法子。
捻起一块海棠糕,咬了一小口,依然是他之前吃的味道,又似乎……多了点什么……
大婚
七月初七。
北木雪亲自去墨家迎接墨周箫雨,前面抬轿的是刃、冠禾、禾无期、思凡,后面抬脚的是肃利子、封、夭易、小哑,神诛予、柏川、长魂、颛(zhuān)孙灭情则护送在喜轿两侧。
暗月十二卫与北木雪出生入死,感情并非一般,但他们从不露真面目于人前,虽然穿着红色衣服,但依然都戴着各自的不同款式的铁面,而腰上的鬼牌示意着他们的身份不一般。
墨周箫雨被叶客馥扶着出来,身上穿着与北木雪的相似喜服,只是花纹更繁琐一些,是用白金线、黄金线及珍贵珠石等绣成双龙缠绕的图案。头上戴着一顶掩面的礼帽,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红色薄绢,其长到下巴,以作掩面。
皇族的婚礼,比之寻常人的婚礼还要繁琐麻烦得多。
北木雪带着婚队到达祭天台时,他手下的七十万铁甲雄兵早已等候在祭天台下,一眼望去看不到边。
北木雪抱着墨周箫雨,近在咫尺,却只能勉强看见绢纱之下的轮廓,他一步一步踏上祭天台,以日月为鉴,祭天神、地祉、人鬼为证,许下誓言。台下欢呼喝彩,震耳欲聋,他的兵仰天长啸,武起拳来滚滚烟尘,战鼓鸣起,颇有雷霆万钧之势。
“很久我就想说。”在鼓声与吼声中名不明显,但北木雪依旧听清楚了墨周箫雨的声音,“你有一群好兵。”
北木雪勾起唇角:“当然!”
他带的兵,自然是最好的!
七十万余人,王府可安排不下,所以营中早已备上好酒好菜,让这些小子们闹个天翻地覆,把天捅个窟窿又何妨?!
祭天已过,北木雪又将墨周箫雨抱回喜轿,领着婚队大张旗鼓地到王府。
终于看到新人的身影,王府大门口沸腾起来。
见喜轿停下,众人纷纷让开道路,礼乐者分在于进门的通道两边。
“呀,这两个小娃娃好可爱!”
随着一声惊叹,两个小娃娃穿着白色底衫红色喜服从府内走出来,手中各自捧着一只并蒂红莲,神情肃穆虔诚,清澈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喜悦。紧跟其后的,是两位龆年,穿着黑色底衫红色喜服,手中捧着红烛,成双成对地领着新人入场。
高堂之上,北泓溘与墨老太卿坐着等候两个新人入场。北泓溘面色红润,表情未敛,但眸中尽显柔和,迎接完墨周箫雨后,铩羽便后回到了北泓溘的身边。
墨老太卿笑意盈盈,心中欣慰。
墨周箫雨和北木雪一同跟在四个小不点儿后面进了门,面向各位宾客行拱手礼,之后双方相互鞠躬,日者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月者右手在上左手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