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象说(55)
“不……了,呕!”还没说两个字,恶心感就又来了。
“行了行了别说话了,再吐就要吐酸水了。”
鸡飞狗跳地折腾了半夜,两个人都没怎么睡觉,第二天都顶着个黑眼圈到了警局。尤其是姬宣静,那面色苍白憔悴得像快过去了一样。
“嚯,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张虎一进来就被这两个人吓到了。
“不可说不可说。”姜睺在旁边笑着。
“哦~”在姜睺的搅和下,队里的人都往一些不可描述的方向去想了。
“别瞎闹。”杜柏也不生气,挥手把大家都聚起来。
“今天是夕夕失踪的第三天,已经可以申请搜查。我带一队人去程夕夕的家里,小林还是负责监控这一块,看看这一周有没有可疑人员出入。尤其是林并,重点查他的去向。”
“明白。”
不过还没等刑警大队的人开始行动,警局就发了一条通知。
“追授袁烈为公安烈士,授一等功。葬礼在今天下午举行,全局警员如无特殊任务的,必须全部到场。”
袁烈的尸检是程夕夕一手完成的,之后就被转存在警局的停尸间,等待家属认领。
“听说是他家里人来了,要求下葬。”
“我见着老人家了,头发都白了,真是太苦了。”
袁烈的遗体已经被妥善安置在了盒子里。因为只有残肢,所以根本就不需要火化。
公安烈士墓园,11月1日,阴。
作者有话要说: 招展:欢迎来到第一期“爱情有话说”栏目,今天我们请到的嘉宾是周王,姬宣静先生,大家掌声欢迎~
姬宣静:我第一段失败的感情……
招展:嗯,听完这个故事,我们知道做人不能死鸭子嘴硬,感情更是如此。最重要的是不要傲娇,也不要想太多。
我们下次再会~
第62章 送别
所有人都着了正装, 列队站在道路两旁。
姬宣静没有配装的警服,而且因为一些原因, 他无法脱下山河衣, 所以他不能站在警队里, 只能远远地站在树旁边望着。
烈士陵园里种着的都是常青的松树和高大挺立的柏树,象征着军人坚毅不屈的灵魂与品质。
入秋了, 京市的天也跟着变了,最后的太阳也在今天消失, 接下来是阴雨连绵,嘶吼雷电的天下。乌鸦盘旋在众人头顶, 发出嘶哑的鸣叫声。
乌鸦不详, 园里曾经驱赶过很多次,可这些乌鸦好像有灵性一样,赶也赶不走, 甚至还啄伤了好几个想要偷偷进来破坏的人, 保护着陵园中沉睡的英雄们。
一群黑色的乌鸦落在靠近警队的一棵柏树上, 漆黑的眼睛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若是抬头起来看,这样的场景会让人毛骨悚然。
为袁烈准备的那一方位置早已经打扫干净, 就等着主人归来。
“迎!”张局作为警局的最高领导者,自然是成为了整个葬礼的主持者。
“脱帽!”
所有警员动作整齐划一,都将自己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 挎在左臂上。
先走过来的是仪仗队,他们手持着平整毫无褶皱的巨幅国旗,面色凝重, 踏着标准的正步缓缓出现在了道路尽头,从众人面前经过。
国旗后是两个捧着花圈的警员,他们是张虎和大冲。没有什么能为袁烈做的,只能陪他走过最后一程。
接着是一阵巨大的嚎啕声,那哭声中饱含了痛苦与不舍,还有浓浓的悲伤。跟随者袁烈遗像一起走过来的,是他的尸骨,以及他年过八十的老母。
杜柏手上稳稳地捧着装着袁烈遗体的盒子,目不斜视地迈着正步往前走。袁烈的母亲则是死死扒住木盒,根本没有力气站着,双腿疲软弯曲,机会要跪在地上,全靠旁边的警员搀扶着才能往前挪动。
老人的手不停地在盒子上摸着,用力地拨着杜柏的手,想把盒子从他的手里抢过来。
“我的儿啊!”老人的手重重拍木盒上,打在了杜柏的手背上,顿时泛起一片红。
杜柏的手一丝颤抖都没有,仍是那样平稳,脚下迈着的步子速度依旧。
这样的场景,很难不让人被触动。他们平常是令人敬畏,令人心安的人民警/察,不苟言笑,认真严肃是他们的代名词。谁倒下,他们都不能倒下。能流血,不流泪。
可是就是这样一群坚毅的人,在看到那一方小小的木盒时,耳边回响着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杜柏已经行至张局的位置。他停下,仍旧目视前方。他的眼前是高大的公/安烈士碑,高耸入云,四周雕刻的是人民英雄警/察的形象,顶上是庄重的警徽,大理石全塑的洁白碑身象征着英雄的永垂不朽。
今天之后,袁烈的名字也会出现在这上面。
天上下起了小雨,搀扶着老人的警员们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她挡着雨水,而杜柏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列队里的小林出列,遮挡住了滴落在盒子上的雨水。
一些警员也自发的,沉默着来到袁烈的墓碑旁,用身体为他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屏障,阻止任何一滴雨的进入。
这不符合规矩,可张局并没有说什么。他没有立场和理由去阻止他们,这是对英雄最后的送行。
“送!鸣枪!”雨越下越大,顺着张局的前额留下。他不顾面上淅沥的雨水,口中苦涩的味道,大喊着,继续进行着流程。
杜柏再次踏起步子,冲着那一方小小的坟墓走去。
“我的儿!我的儿!把他还给我!”老太太看着杜柏的背影,突然发了狂。挣扎着就要冲破周围警员的搀扶。
木盒放进去,填上了土,就断了她最后一丝的念想和自欺欺人。自己的儿子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方冰冷冷的坟墓。
周围的警员忍着泪水抿着嘴,手下一直绷着力量不让老太太跌倒在地上,但也拦着她不让她冲过去。
杜柏浑身都湿透了。他跨上台阶,单膝跪在地上,弯下腰,将手中的木盒郑重地捧进了大理石打底的墓坑中。
树上的乌鸦突然飞起,也不顾雨的浸湿,不断在雨中盘旋着,直至全身羽毛都湿透了,再也没有力气飞起来后,旋转着坠落在地上,嘴里吐出殷红的血液,奄奄一息。寒意和冰凉的雨水直透过他们的羽毛侵入脏腑,它们在冰冷中永眠。
老人目眦尽裂,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了木盒入土,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周围的警员急忙联系早就等候在一旁的救护人员,将老人送上了急救车赶往医院。
三声枪响,振聋发聩,而后又逐渐消逝在风中。
接下来是演讲阶段。张局首先上去,捏着手里已经湿透的发言稿低声读着。
轮到杜柏了。他是袁烈的直属上司,理应上来说些什么。
可杜柏手上没有拿任何纸类的东西,就这么直直地走上去了。张局以为他是背下来脱稿,或者打算不用稿子,真情流露。
杜柏是最守规矩的那一个,最严苛不苟的那一个。最后的环节交给他来结尾,张局是很放心的。
可没想到杜柏站在上面,一言不发,就这么沉默着。
半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张局之前就注意到,杜柏上衣的口袋似乎装着什么东西,鼓囊囊的。现在看他拿出来,不禁心里一紧。
杜柏打开小瓶子,深吸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杜柏没有说话,而是唱了出来。
“杜柏!”张局站在旁边低声呵斥道,让他停下来。
声音被雨点落地的噼啪盖过,杜柏依旧我行我素地唱着。
突然,从警员列队的方阵中又传出了另一个声音,应和着杜柏,唱了起来。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杜柏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用高亢洪亮的声音唱着,手下把那个小瓶子的盖子扭开。
是酒!张局震惊了。酒精的味道不停地从瓶中飘出,混在雨中清新泥土的味道里,让人无法忽视。那么浓郁又那么让人沉醉。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他缓缓地将手中的瓶子倾倒,醇香的酒液和着雨水,顺着台阶不断向下奔腾着,最后在袁烈的墓碑前汇聚成了小小的一汪。
方阵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应和杜柏的声音,逐渐组成了声势浩大的歌唱队伍,声音响彻整个陵园的上空,连乌鸦都不再鸣叫。天地间,只有他们发出的声音,只有他们送别战友的歌声。
张局已经无力再阻止,只能退到一边,默默地跟着大部队一起唱着。
杜柏的声音突然加大,唱出了最后一句。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悲切,坚强,别离,怀念。全部都包裹在了这一句词中,爆发了出来。
兄弟,这是对你最后的送别。从今以后,阴阳相隔,再无见面。
礼毕,大家沉默着并行离开,张局也没有再提起杜柏违规的事。
陵园又变成了空荡荡的世界,烈士沉睡在地下,唯有宁静与他们做伴。
姬宣静也欲离开,周身却突然被乌鸦团团围住。
姬宣静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尸气和鬼气,立刻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可乌鸦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几百双翅膀呼扇呼扇地围在他的周围,遮住了本来就没有几分的光线。
乌鸦想要去啄他的衣服,可它们的喙只要一碰到山河衣,就会被立刻灼伤。
看到这种情况,姬宣静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些乌鸦不是什么普通的动物。他本以为这里浓郁的尸气和鬼气是来自于地下的尸骨,可没想到来源竟然是这些其貌不扬的乌鸦。
如果换算成恶鬼的年岁,这些乌鸦每个都有至少十年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