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同类互穿(40)
淙淙的流水渐渐传来,他继续向前,看见了一条小溪。
翅膀扇动的声音骤然自头顶响起,两只飞妖从天而降,身后追击的脚步也猝然逼近,三只妖很快跃出树林,牢牢地围住了他。
到这一步,郁承反而不紧张了。
他不讲究地靠着一棵树,喘了口气:“行了不跑了,我老实交代,我身上的咒能用三次,一次贡献给这只猫了,还剩两次,一旦开启能反弹一切攻击,你们选两个人扫雷吧,请便。”
几只妖原本就没靠得太近,闻言迟疑。
郁承不等他们开口,快速道:“你们就不奇怪我这个咒是从哪来的吗?奉劝各位最好问问你们老大,免得宰完我,你们回去复命得跟着我陪葬。”
为首的飞妖就是刚刚扔匕首的那一个,闻言冷笑:“你少吓唬人。”
郁承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反正是不跑了,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你们还怕什么呢?”
可惜为首的飞妖是个不喜欢废话的类型。
他果决地找人要了一把匕首,用力掷向郁承的胳膊,准备试试反弹咒是不是真的。是真的,他也只是胳膊受点伤罢了,还能废掉一次反弹。
郁承的精神高度集中,这次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着,竟觉得能看清轨迹。
他下意识侧了侧身,那把匕首擦着他飞过去,狠狠扎进树干,没入了一大半。
飞妖一愣,伸手“咔嚓”掰断旁边的树枝,利落地弄掉枝杈,来回折了两下,一手两根小树枝,扬起来对准了他。
郁承:“……”
这也太缺德了。
他见对方一齐脱手扔过来,急忙转身绕到树后,惊险地避开。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嗖”的破空,守在他身后的妖几乎同时掷来一把匕首,已经飞到近前,避无可避。
他的呼吸一顿,眼睁睁看着它就要刺入自己的肩,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只手凭空出现,稳稳地握住了它。
郁承猛地抬头,见面前多出一个人。
来人穿着一身熟悉的运动服,长发照例被红绳缠着,有两缕不听话地掉出来,显示着这一路的奔波。
黑夜泛白,破晓将至。
他紧绷的心弦一松,脱力地滑坐在地上。
几只妖的脸色齐齐一变,扭头就跑。
龙煜淡淡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妖王印记瞬间荡向四面八方,刚起飞的两只妖轰然砸进小溪,正逃跑的三只妖也狠狠跪倒,即便地面覆盖着植被,也仍能听见膝盖砸地的“砰砰”声。
龙煜道:“滚回来。”
几只妖神色抗拒,但抵挡不住印记的力量,一边挣扎一边膝行到了近前。
他们没等跪稳,突然一齐捂住胸口,张着嘴,无声地栽了过去。
林子里一片死寂。
郁承看着新鲜出炉的尸体,问道:“不能是你干的吧?”
龙煜一句话都没审问,这些人就先给他表演了一出集体断气。
他的脸色阴沉,反问道:“你觉得呢?”
郁承没吭声。
他已经从龙煜不爽的语气里听出来了。
龙煜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穿着完全不符合他风格的睡衣,半边身被血染透,胳膊和腿上都是细小的划痕,此外还有几处明显的淤青。
他第一次见郁少爷狼狈至此,细看了一下,见那一身的血不是他的,微微放心,问道:“你怎么样?”
郁承道:“不怎么样。”
龙煜道:“还站得起来吗?”
郁承对他伸手。
龙煜把人拉起来,见他头上还挂着树枝,想想他平时的事逼精神,有点嘴贱:“怎么着少爷,要带你找地方先洗个澡吗?”
郁承刚想说回去找小乌鸦,便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东灰抱着人过来了。
胸口被刺穿,又强行带着他飞出这么远,小乌鸦凉得不能再凉了,但可能是死前得到了他的保证,那脸上的神色并不痛苦。
东灰把人放在地上,看看周围的尸体,问道:“这些怎么处理?”
龙煜道:“喊人过来弄走。”
他扫一眼郁承,“这黑猫什么情况?”
郁承把猫递过去:“救她,她是目前唯一知道这些人底细的了。”
龙煜便示意东灰赶紧带回去交给神医,等他走远,看向郁承:“你呢?”
郁承道:“回村子,看看屋里会不会有线索。”
龙煜先确认了一遍他没事,在他的指挥下回到小二楼,把人推进浴室。
郁承背上有伤,半身不遂地脱掉睡衣,站到花洒下。
他沉默地站了半天,这才慢吞吞打理自己,抹上沐浴液,重新打开花洒,没水了。
憋闷了一整晚的情绪瞬间轰然涌向了他。
他单手捂住脸,低声道:“骗子。”
说好了收回诅咒的。
第35章
村里的房子有一部分挨得近,一部分则像孤独患者,偏爱离群索居。
这栋小二楼便是如此,半夜又是报警器又是砸窗撞门的,住在三百多米开外的邻居愣是没动静。
房子走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龙煜仔细转了一遍,只找到两瓶塑料瓶装的淡绿色不明液体,打开发现有一股很淡的草药味,也不知是不是东灰说的那个药水。
天际已经泛白,不能直接带着人飞回去,他便给郁延发了定位,然后走到院里,把几乎被撞烂的门合上,暂时阻挡外面的视线,免得一会儿人们陆续起床,真有人溜达过来。
这时一低头,见地上有张纸。
他拿起一看,是一份通知,说是今天早上五点到六点要停水修管道。他扫一眼时间,发现不到五点,便转身进屋,敲了敲浴室的门。
郁承的声音传出来,语气很淡:“怎么?”
龙煜道:“五点停水,你最好快点洗。”
里面没有吭声。
龙煜突然想起刚才就一直没听见水声,也没见这小崽子出来,便拧开门,见郁承正拿着毛巾擦胳膊,如果不是两条腿上有几块未干的泡沫,这副淡定的模样,真像是洗完的。
他“噗”地笑了:“这是洗到一半就没水了?”
郁承假装没听见。
龙煜难得见这小兔崽子吃瘪,简直乐不可支:“劳动人民真伟大,工作态度积极,为了让人们尽早用上水,提前就干活了,都没等到五点。”
郁承继续装没听见。
龙煜一点都不在意被无视,斜靠着门框:“谁曾想,竟有人四点多洗……”
他说着在郁承弯腰擦腿时看见一点发紫的颜色,顿时停止,走过去看了看他的后背,眉头微挑,“这都不吭声的?”
郁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淡道:“吭声了你也治不了。”
龙煜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小崽子有点不对劲。
郁承没瞅他,擦完身上的泡沫,拎起一旁的衣服穿上了。
这是在小乌鸦的衣柜里翻的,类似睡袍,上面同样印着初音未来,连颜色都和那套睡衣一样,应该是同一个系列。
他走出浴室:“找到有用的了吗?”
龙煜对客厅的茶几示意一下:“那个。”
郁承拿起一个塑料瓶看了看:“这是什么?”
龙煜道:“可能是遮住妖气的药水。”
他简单说了说昨晚的事,他们能及时赶到,也是因为东灰在林子里闻到了这个药水味。
他见郁承慢吞吞地在沙发上坐下,破天荒地有了点身为“长辈”的自觉,倒了杯水递过去,坐在一旁,侧身靠着沙发打量几眼,确认这小崽子不对劲。
小崽子第一次互换就见过护卫拧脑袋,虽然恶心,但没有表现出害怕。后来去连环谷,肯定也见过那一连串的脑袋瓜,更别提连妖王都敢算计,可见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龙煜从救下他到带他回来的这一路都见他挺平静的,原以为他没事,现在一看才发现他很有事。
这不是那种风轻云淡的平静。
而是暗藏着汹涌,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了,只留一个波澜不惊的表象。
这小崽子的脾气向来不错,哪怕平时被自己惹毛,也会保持着良好的仪态,面带微笑地怼回来。
龙煜见过他乖巧,见过他不正经,更亲身体验过他有多能作,印象里这就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有点聪明也有点爱玩的小孩子,仿佛永远能潇洒肆意,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压抑,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味道。
他道:“吓着了?”
郁承道:“没有。”
嗯,看着也不像吓着的。
龙煜见他慢条斯理地喝着水,姿态依旧优雅,却隐隐带着几分锐气,便知道肯定是有事,问道:“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郁承道:“他掳我是想让我救他姐姐……”
他把整晚的事叙述了一遍,语气极其冷静,连说到小乌鸦死前问他算不算话的时候都没做停顿。
龙煜心头一跳。
他还以为是今晚的追杀激怒了郁承,没想到竟有这种曲折。
客观看那只小乌鸦就是个绑架犯,和郁承刚认识不到四个小时,郁承不可能对他的死痛彻心扉,但如果把其他因素也加上,随便换个正常的听众,都会觉得惋惜。
郁承道:“他说起他爸爸的时候没什么感情,这房子是他和姐姐一起买的,有空也是两个人过来住,大概没考虑过两位家长,合理推测,我认为他们的父亲也是组织的人。”
他说道,“再往下想,黑猫为什么在传销窝点转悠,小乌鸦为什么对绑人那么熟练?”
他看向龙煜,本着不让那个组织好过的原则,把想法全说了,“我怀疑他们在故意绑人,然后制造半妖,再进行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