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间失格(39)

　　他向上，搅碎雷霆，冲向阴云，绚烂的衣袖在昏暗的光线下鲜亮招展，发出像鸟儿振翅一样的声响，羽翼一样的宽袖完全将六道骸庇护其下，这位尚且年少的幻术师于是只见到上方天火对抗雷霆。
　　那是灿烂的……燃烧般的……
　　日轮之雀。
　　也许是再无力对抗，最后一道雷落得轻飘而绵软。红阎魔也就没有阻拦它，毕竟天谴还是要实打实吃一下的，他以刀锋引导这道雷霆，让它更为缓和的向下。
　　“这一道必须要接住啾！”红阎魔严肃道，“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红阎魔已经做到到这个地步，六道骸又能再担忧些什么呢？他脸上一直挂着的嘲讽式笑意终究淡了下来，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名红发的剑士，雪亮的雷光终于填满了他的视线。
　　麻痹与疼痛被控制在一个可以忍受的范围，当他再睁开眼时，还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想要向前走几步，结果脚下虚软，“啪叽”一声就扑到了甲板上。
　　不过倒是不是很痛，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铺在身子底下作为缓冲，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压住了红老板，不过视线范围内没有红色。他拧了一下头，发现自己可以转接近一百八十度。
　　六道骸：“……”
　　这明显不是人类能转的角度！
　　他颤颤巍巍尝试站起来，视线里是层层叠叠看起来非常柔软的靛色小绒毛，六道骸已经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犹不敢置信，尝试发出声音。
　　“……库啾？库啾啾？”
　　六道骸：“……”
　　在听到自己声音之后，他终于承认了事实，展开自己的小翅膀看了看，结果不太习惯滚圆的身体，猛地前倾，尖嘴戳在甲板上，身体受阻力自动转向，变成侧躺着摔倒，很有弹性的弹了弹。
　　红阎魔也没想到，他看着对方头顶上层叠招摇的凤梨叶子样的羽毛，果然，就算变成啾了，这个清奇的发型也依旧顽固保持着。
　　“怎么会是这种程度的天谴啾……”他喃喃道，“果然是吃霸王餐还故意点很多的原因啾，只比当初的库洛洛啾差了一点。”
　　库洛洛是直接被投入世界之底的牢狱，听说在里面搞出了越狱事件，很麻烦，最后没有办法之下，干脆变成麻雀送来阎魔亭劳改。童磨其实也是因为难搞才被丢过来的，红阎魔是顶尖的剑豪，又是阎魔亭的主人，既有武力又有掌控力，无疑是非常棒的看守并改造这种重犯的人选。
　　虽然知道阎魔亭里的特殊啾啾都是人变的，不过这种当面变的还是第一次，并且第一次变啾就在红老板面前摔成了一张啾饼，简直就像总是在平地摔倒的女主角一样，成功引起了红老板的注意。
　　“这就是天谴啾。”红老板正色道，“天谴变啾。”
　　“要还清所欠的债务才可以变回去啾。”
　　六道骸的思维已经渐渐重新运转起来，他二度从地上爬起，这次没有再搞什么大动作，红蓝异瞳转动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
　　“但是我该怎么还债……啾？”他压了压，仍然没有压住这个顽固的尾音，“我马上啾要被关到复仇者监狱里去了。”
　　正在此时，三个复仇者也从海中爬了上来，一会儿不见，他们的犯人已经变成了啾，这个变化让复仇者们想起变成婴儿的彩虹之子，情绪不免有些复杂。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啾。”红阎魔的语调轻快起来，他蹲下身，向靛色羽毛红蓝异瞳的啾啾伸出了手。
　　“要来阎魔亭劳改啾？”
　　“不只是还清霸王餐的欠债，连带在复仇者监狱服刑的份，也一起啾。”
　　如果六道骸愿意的话，他会把对方直接安排在并盛的阎魔亭快餐店。红阎魔知道经常来店里吃饭的几个孩子貌似隶属某个黑手党家族，虽然六道骸一开始跟他们敌对，却也不是不能化解，他偶尔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六道骸多帮帮那些孩子的忙，这样劳改一结束就能再就业。
　　而且，红老板想道，六道骸的手下也可以一起来，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年纪，他们应该回归课堂，说不定还能考个大学什么的。
　　六道骸并不知道红老板盘算着他的再就业和他手下的考大学，他只是看着那只伸到他面前的手。这是一只剑士的手，也是一名店长的手，锋锐坚定的剑气与人间烟火气都染在这只手上，令他有些沉默。
　　“库啾啾啾……”他笑了，“复仇者监狱那边，红老板会为难吗？”
　　如果为难的话，大不了他就与彭格列那边做做交易，彭格列那边对他确实隐晦表露了欣赏之意。六道骸依旧痛恨黑手党，却也不是不能临时合作，即可以保住红老板的店，又能保住他自己的手下。
　　“不会的啾。”红阎魔笑道，“我稍后会与复仇者谈谈，我们阎魔亭，可是劳改的热门地点啾！”
　　在阎魔亭，接受改造的犯人们将会做饭洗碗拖地板擦玻璃种花种菜洗衣服厨房掌勺乃至做店铺营销，绝对比复仇者监狱那种只把犯人关起来的改造方式有价值的多。
　　“阎魔亭迄今已经改造成功多位犯人，大家都洗心革面，重新做啾……人，好评如潮啾！”
　　“……”
　　这个“好评如潮”让六道骸稍稍有些犹豫。
　　“要来啾？”
　　此时的六道骸并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什么，看着红阎魔的笑脸，想起方才庇护他的羽翼，他跌跌撞撞向前，最终一头歪倒在红老板的手上。
　　突然之间，他感受到了细小的电流，电流不强，但是他浑身都是绒毛，一过电，顿时——
　　炸成了一颗靛色的海胆！
　　“好像是刚才残留的一点雷电，没事没事，现在已经通过你释放出去了啾。”
　　六道骸：“……”
　　在这个瞬间，他清晰的产生了一种前路茫茫的感觉。
　　他是不是……不该答应到阎魔亭劳改？
　　* * *
　　红阎魔同复仇者监狱谈的时候，并没有让六道骸旁听。六道骸在旁边远远看着，好像是红老板出示了什么文件，然后是一些照片，那三位复仇者在最初的抗拒态度之后，居然开始微微点头，一脸深思。
　　六道骸本能觉得，红老板出示的那些东西，一定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红阎魔向复仇者们展示了库洛洛啾和童磨啾的改造过程及成果，复仇者对这二人先前的罪恶深重感到震惊，又对改造之后的成果肃然起敬。关于六道骸的移交，当然不是一次就能谈下来的，红阎魔特意给他们留了地址，或者他自己前往复仇者监狱也可以，用跑的也不算很慢。
　　复仇者：“……”
　　复仇者拒绝了他，声称不想看到一名剑士跨越半个地球跑到他们本部去。
　　确定了下一次的谈话时间，红阎魔就揣着新鲜出炉的骸啾，走水路重返阎魔亭快餐店，当然，这个走水路并不包含交通工具，红老板还是挺节省的。
　　“看我给你们带回来了什么啾！”红老板一回阎魔亭，就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新啾啾。沢田纲吉他们一行人原本在店里吃饭庆功，一见这只啾清奇的发型，沢田纲吉险些喷出来。
　　为什么？那个六道骸！会！变成这个样子！
　　猛然间，沢田纲吉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立刻环视四周——
　　黑羽沙色羽毛的啾正在继续摧残盆栽，有呆毛的啾今天值班正在等外卖打包，而有着七彩眼眸的啾带着一身洗洁精的香味出来倒了个垃圾，最后，暗酒红色的啾飞到归来的红阎魔肩膀上，阖上眼帘闭目养神。
　　沢田纲吉……沢田纲吉感觉自己发现了阎魔亭最大的秘密！
　　红阎魔的声音吸引了所有啾啾的注意，啾啾们顿时放下手上的事情，围拢过来，将六道骸围在中间，密切观察了一会儿。
　　“嚯！”哒宰啾老阴阳啾了，“终于变啾啦小老弟？”
　　童磨啾在旁边插嘴，“我就说阎魔亭的霸王餐吃不得，那天他盘子都洗不干净，以后可是会好难好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