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些生物对于魔物们来说实在是弱小的可以,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够杀死。
但是……利姆露大人的命令高于一切。
“百鬼夜行?还真的有谁这么想不开么?”
玉藻前觉得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当今世上,所有有能力召集百鬼夜行的妖主全部都知道高天原之上那些冠冕堂皇的神明们的打算,知道在那个看似风光无限的外表下都隐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脏污的算计和内里,所以绝对不会去碰触。
哎……等等。
玉藻前想,或许也不一定。
有一种情况,还有一种情况,也是会诞生百鬼夜行的。
——那便是,在面对某种无法被抵挡的灾厄时,或许会有谁为了获得足以对抗这灾厄的、比自己的以往还要来的更加强大的力量,而不惜借助百鬼的仪式去成为神明。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从玉藻前的脑中一闪而过,便不再被他继续关注。
怎么会呢,玉藻前想,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蠢的家伙存在啊。
在这一方面,妖怪的确是要比人类薄凉很多的……他们不会有什么“要为了大众牺牲”的情操。
不如说,妖怪全部都是一群以自我为中心的绝对自我主义者才对。
指望他们有牺牲的情操?
那是只会对于自己的所爱之人——而非是整个苍生。
利姆露:“……怎么就是想不开呢,百鬼之主听着也很炫酷不是。”
玉藻前于是低笑了一声:“呵……炫酷么?”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到来的话,希望到时候,你仍旧是这样想的,利姆露。”
然后他看见自己面前的少年仰起脸来,朝着自己露出来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我想,我会的。”
“……哼。”
妖狐低声斥道:“冥顽不灵。”
“利姆露,很多时候我都真的觉得,比起妖怪来,你更像是一个人类。”
被他这样去描述形容了的利姆露并不生气,只是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像是人类吗?”
“唔,那我觉得也还不错啊。”
“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人类嘛。”
玉藻前的语气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面了:“你这样迟早下去,迟早是会吃大亏的,利姆露。”
利姆露:“啊,关于这一点,我知道的哦。”
他低下头来,绞紧了自己的手指,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因为玉藻前拥有着敏锐惊人的听力的话,几乎都要将那一句话当做是什么无意义的呓语给忽略过去。
“但是,我还是会喜欢人类。”
玉藻前:……好好的一个各方面都很讨喜的后辈,怎么偏生就是这么个执拗的性子呢?
算了,他想,还是等到后辈日后扑到自己的怀里面哭的时候,再好好的教给对方,这样是不可行的吧。
就在玉藻前于内心这样盘算的时候,这一片由他所刻意隔绝出来的亚空间突然就是一阵的地动山摇。
有黑色的气流像是触手又像是利爪那样的破开了空间外层的壁垒,强硬的插入了进来,在空间当中不断的搅动,并且最终导致其破碎掉。
身周缠绕着锁链的堕神站在空间之外,沉默的注视着妖狐身后一瞬间张扬起来的九尾,以及被九尾若有似无的环绕在其中的利姆露,唇角一勾,露出来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
“利姆露。”他的声音像是带了些不易被察觉的委屈一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没有找到你。”
“啊!”利姆露小声的惊呼了一声,快快的绕过了玉藻前的蓬松绵软的大尾巴,朝着黑磨的方向跑过去,“唔,抱歉,我没想到【影子】居然没有跟着一起进来。”
黑磨十分自然的伸出手来,将朝着他跑过来的利姆露拥到了怀中,身旁的锁链都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声响。
“没关系。”黑磨说,“我现在又找到你了,这就够了。”
他的身体开始像是冰融化成为了水那样的瞬间坍塌了下来,成为了一滩落在利姆露的脚下的黑色的影子,同之前看上去并无有不同。
玉藻前垂下眼眸,牵住了的利姆露的手腕,面不改色的跨过了黑磨所化作的那一团流动着的、跟随在利姆露身边的【影子】,朝着这个亚空间的出口走去。
[再这样下去,你迟早回害死他的,黑磨。]
狐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响起。
而唯一能够听到他的话的黑磨,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你想多了,玉藻前。]
他同样回敬。
[我怎么可能伤害那个孩子……]
[我一定会看着他,登上众生的最高位。]
*****
妖怪们的宴会如果不是有意控制,实际上可以延续很久很久的时间——横竖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是最无用的东西,漫长的生命当中拥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挥霍,也就无所谓从其中抽出那么一些来用于寻欢作乐。
利姆露却不习惯这种能喝上整整一个月的酒的聚会,所以没过多久,便告辞离开了。
他这一走,跟着一起来的几人少不得要一道离去。
安倍晴明与麻仓叶王倒也是归心似箭,八岐大蛇可能重新回到这世界上面的消息不仅仅是对于妖怪来说需要防范戒备,对于人类来说,那更是需要打起全部的精力去应对的敌人。
“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地方想去么,利姆露?”
酒吞童子对着利姆露询问。
他们这一次原本就是收到了鬼王夜宴的邀请,所以才会决定提前出来几天玩耍一下,眼下如果利姆露还想继续去哪里的话,那么自然是以他的意愿优先。
利姆露想了想,轻笑起来:“唔,先不去哪里,我们回家吧。”
“出来这么久,我也有些想他们了。”
雪女顿时欢欣鼓舞:“好的,利姆露大人!”
“我们回家~”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户隐红叶
“……你这家伙为什么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
酒吞童子没什么好气的问。
他们如今站在阳道与阴道的交界处, 两侧的道路上生着在外界不曾见到过的植物,拥有着某种像是能够在夜间闪闪发亮的幽蓝色光泽。
不请自来的宿傩站在他们的身后,四只手臂两两相抱, 眼睑下黑色的咒文被影影绰绰的照着,生出来了一种无声的神秘感与威慑来。
“你们之前都去了本大爷那里, 为什么本大爷不能来你们这里?”
宿傩挑高了眉梢, 看上去简直是理直气壮——当然就普世逻辑而言,他似乎也的确拥有着能够来趾高气扬的问话的资格, 毕竟这样的有来有往似乎才符合人情往来的关系。
“好啦好啦, 酒吞, 让宿傩去我们那里看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利姆露摆了摆手,安抚了一下酒吞童子,随后转过头来。
他的双眸闪闪发光, 眼瞳的深处,紫色的魔法阵在缓缓的运转。
利姆露伸出手,有一扇古朴厚重的大门在他的手下一点一点的浮现, 从虚幻逐渐变为凝实。他的手搭在了那一扇门上面,用力一推, 刺目的白光从门缝当中泄露了出来, 同时呈现于眼前的是门后的世界。
阴森的鬼气在们打开的那一瞬间溢散,即便是宿傩这样的最高等级的咒灵在直面这样的鬼气的时候, 都忍不住的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了忌惮的神色。
然而他旁观自己的身边,其他几个都像是没事人一样,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啧。
宿傩在心底暗叹, 居然是在这种时候就已经输了一步吗?
分明那三人都并没有要刻意的在他面前展示什么的意思,但是宿傩还是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输了”这样的错觉来。
他哼了一声, 跟上了利姆露的脚步,一并踏入了门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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