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接吻的氛围,但他自己打住了,蹙起眉头说:“算了,回家的——总感觉草里可能蹲着太阳报记者……”
沙德傻乎乎地说:“他们,在玩吗?”
他们等着玩你,孩子。库尔图瓦翻了个白眼,都懒得说了。
今天是工作日,而且时间还早,没到晚高峰,炸鸡店的人并不多。店员没精打采地站在柜台后面打哈欠,看到有人进来了挤出一个疲倦的笑。这两人身高身材是真不错,穿得也好,就算捂得严严实实像马上要去河里投毒的,那挥洒的也是爱情魔药吧!
他不由得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但很快又熄了下去——做什么美梦呢?首先,运动员们就不会光顾这种地方,模特也不会。剩下的漂亮人类就只有ins网红这类人物了,他们可不会扶贫一个长得普普通通的男店员。他现在去变性整容成卡戴珊钓上有钱人的概率还大点。店员一边发散思维,一边听那个高得像是要顶到天花板上去的男的用懒洋洋的口吻问:
“可以点半只吗?”
哈???这么高挑结实俩男的就吃半只鸡?别太离谱了!
他现在感觉这俩人没准是什么抠门货,兴趣更是大减,有气无力地说可以。结果下一秒就震撼住:
“好,那点四只半。”
要是嘴里有水的话,店员绝对喷出去了。
“上帝啊,我是说,虽然鸡不是很大,但四只还是比较多的。全部都堂食吗?还是需要打包一部分?”
那个稍微矮一点的男生终于说话了,帽檐下口罩上,他露出的绿眼睛显得温柔又漂亮,声音里好像带着欢喜雀跃的劲:“全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好像不是很聪明、是不是对东西的大小没概念啊,店员不由自主又把目光挪回了天花板男的身上,对方却仿佛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语气淡淡的,礼貌中仿佛又有种冷漠的不耐烦:
“没事,刷卡吧。”
库尔图瓦只吃半只,剩下四只全进了沙德的肚子里。尽管见识过他吃饭的架势,库尔图瓦还是情不自禁、发自真心地感慨到:
“你是猪吗?”
沙德甚至都没吃撑呢,感觉就是刚刚好,这会儿L正在认真地擦嘴擦手,没问了还困惑呢,歪歪头看他。库尔图瓦手长,从桌子底下直接就摸到了他的肚子,按了按:
“吃恶心了吗?”
沙德冤枉,这么点东西他怎么会吃不下嘛?于是摇摇头,还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检查得更认真点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有……”
库尔图瓦后悔了,早知道沙德没暴饮暴食,他应该把这个体检项目留到回家后的。生气了,上大当,总不能在炸鸡店把手伸进男朋友衣服里去吧。嗯,等一下,真的不能吗?
好吧,不能。
“嗷!——”他蹙起眉头,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恶人先告状:“干嘛打我?”
“烫。”沙德也理直气壮:“手烫。”
“才一个月就家暴,你不爱我了,你怎么这么坏。”
“爱。不坏。”
“坏。”
“不坏。”
“不坏。”
“坏。”
“……”
“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你很坏!”
“沙德,没有,不是……QAQ”
最后开车回去的路上库尔图瓦就要用这只手握着沙德的手,沙德一掰他就喊痛。感觉单手开车不安全,但要是单手开车的同时另一只手还在打架就更不行了,于是沙德只好放弃,任由他牵着。
谈恋爱什么都很好,沙德感觉这好像就是聪明的大人发明的一种狡猾方法,方便每个人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占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他从来没有最好的朋友,也没有做过别人最好的朋友,所以非常喜欢这种关系。
什么都很好,唯独*会稍微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倒不是体力上跟不上,而是沙德感觉这件事舒/服到有点可怕,他总是像失忆一样,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浴/缸里被/手/指/搅/弄了。他趴在浴缸边透/气,无意识地用牙齿咬住陶瓷压/抑/声音,黑/发/湿/漉/漉/贴在肌/肤上,脸/红/如蒸腾上云霞。19岁的生命从这种红晕中往外流/淌,这是纯粹的青春的温/热。有时候到这里依然不会结束,嫌水里不方便的话他们会站出去。沙德也害怕这样,他得竭/尽全/力踮/起脚尖,最后一定是很快就腿/抽/筋站不住,而后被捞起来——老天,这时候就更是一点控制力都没有了,马上就会抱着男友的肩膀哭起来,还不如自己努力站着呢。
反正库尔图瓦教会他一切,从第一次开始就永远让他舒/服到失/控,并为此得意洋洋。沙德意识到了对方很喜欢do,高兴了要do,生气了要do,无聊了要do,有任何不知道也抓不住的情绪时要do,do完他就平和了,不再是刻薄的美女男(?),而是像一只巨型狗狗一样也乖乖趴在沙德旁边,玩很弱智的消消乐小游戏,和他有说不完的笨蛋话。
于是沙德就不舍得真的拒绝和真的要停下了。反正,我本来也不那么聪明嘛……他只是想要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
“蒂博。”
“嗯?”
“喜欢你。”
库尔图瓦按掉手机屏幕,把脸侧过来看他。沙德光是表白就已经莫名其妙在傻乐,明明他动不动就会忽然说出来,但每一次的神情都这么欢喜,像是在嘴里含了不同口味的糖一样,耳朵尖红红的透着光,眉眼舒展着,毫无瑕疵毫无阴霾的喜爱。
在之前丰富的x缘关系里,库尔图瓦明明就很会说情话,他能很不走心地在一晚上说一百句情意绵绵的“我爱你”,轻而易举搞到对方的爱和臣服。但每次这么被沙德看着,他都莫名感觉有点烦躁和抵触,仿佛回得不好是一种弱势,一种暴露了他压根不懂怎么才能流露出像沙德一样明亮爱意的弱势——他以前一直觉得这种纯爱男很弱智来着!
呃好吧,沙德确实也不聪明。不过和他讨厌的那种类型完全不一样就是了。
好烦,但在沙德面前有个好处是他总不必撒谎敷衍,只是摸摸对方的头发就好: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要,蒂博说。”沙德依然甜蜜蜜的:“是我,自己的,话。”
小狗摇尾巴,就是喜欢摇尾巴,得不到回应也还是会摇的,不摇自己不痛快,就是这么一种心情。库尔图瓦完全不懂,对他来说,爱只是人类伪造的一种纯粹高尚的感情,实际上呢,现实生活里每个人都有精神病,各有各的隐秘和疯狂,没人能纯粹地去爱谁。他喜欢被追捧,喜欢x,喜欢不断地分手不断地交往,但他对爱这个抽象概念本身嗤之以鼻。
即使在他标准的、体面的、幸福的中产之家里,他也不认为这种纯粹的爱是存在的,他有时会觉得他的父母只是很擅长共同在婚姻中牟利和共同生存,并不是无条件深爱。当然他没有要求自己的父母或是任何人必须拥有纯粹的爱才能在一起,正相反,他其实非常厌倦与恋人谈论爱。
如果有女伴开始揪着他一遍遍问你爱我吗,他就会立刻厌烦,想要结束。他听到这个字就想捂上耳朵,如果不是为了“扮演”某种角色,他一点都不想提到这个词,更别说还要假装全身心沉浸其中。
他质疑何以爱总是企图把对方变成自己心中想要的模样,爱是规训,是眼泪做成的暴力。*他不爱别人,不试图改变他们,当然更无法接受别人反过来要改变他。不过沙德是不太一样的,首先,沙德一点都不病态,在恋爱里做什么都很高兴;其次,沙德也不会哭着要库尔图瓦做什么;最后,沙德甚至不说爱,他一直说的都是like。
但在一声声like里,是库尔图瓦人生第一次这么明亮又明确地感受到,这好像是人们描述的那种很理想化的love。他觉得有点惊讶和烦恼:因为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这样爱沙德,所以没法拿出相同的回应;但很快他又高兴起来:正因为是纯粹的,所以沙德也不需要他返还什么,他就只要理直气壮地美美被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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