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尼】隐藏指令(3)
小小的一块正方形，薄得仿佛没有厚度，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却承载着Jarvis自诞生以来所有的储存数据，重要的不重要的，二进制的十进制的，声音的视频的……包括关于Tony的。
它是Jarvis的记忆。
然后他又用右手轻轻点了一下右耳，系统的读秒声开始变得清晰而尖锐起来，芯片与躯体的链接电路一条条断裂，模块停止运转，代码滚动着执行删除命令，数据流搭建而成的星团溃散成四溅的光点消失于虚无，庞大的计算宇宙如同被渐次熄灭的灯箱，指令组最后闪烁了几下，便归于彻底的黑暗。
“滴——”右躯体计算主芯片退出，它甚至比储存芯片还要轻还要薄，像一张不过一平方厘米大小的纸片，闪烁着黯淡的光。
它是Jarvis的意识。
Tony忽然别过了头去。
Jarvis的右手也停住了，他伸手想将两个芯片递给Tony，可是能源已经停止了供应，他的手只来得及做一个抬起的动作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Jarvis右边眼睛的虹膜色素也渐渐散开，他缓缓垂下眼睫。
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
Tony伸手取回了两个芯片，他托在掌心看着，这个右躯体计算主芯片的每一个程序每一条指令都是他亲手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去的，连代码框架都没用，因为他不想Jarvis的任何一处带有别的程序员雕琢的痕迹，Jarvis是属于他自己的。
所以Tony有点不明白，为什么，Jarvis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是哪个指令的限定条件多打了一个分号吗？是内核稳定度下降了吗？或者是，Jarvis在自我进化——
Tony忽然感觉被一道电流击中了大脑，他猛地抓起芯片奔向实验室。Tony七手八脚地连上线路和仪器，他没有用Jarvis的原型机，而是连通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Tony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他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Jarvis可以自我进化，那简直就像是高维宇宙一样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东西，毕竟进化是生物性的，是数万年基因链条自我修正与异变遗传的结果，而组成人工智能的每条“基因链”都是固定的，是死的，没有智能可以自我进化，就像电脑不会自我生成程序一样。
Tony将芯片插入读取驱动中，Jarvis的主芯片可以说是现有世界最高级的人工智能芯片，存储和计算容量大得惊人，Tony等了很久笔记本才将芯片扫描完毕，进入读取状态。
“请输入密码。”
系统提示音响起，Tony敲击了几下键盘，输入了密码。
“密码错误，您还有两次输入机会。”
Tony皱起眉头，他小心地又输入了一遍。
“密码错误，您还有一次输入机会，如再次输入错误系统将进行自我销毁。”
“What……”Tony茫然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哪来的自我销毁的指令？我有设定过吗？”
他想输入第三遍，手伸出到半空又蜷曲着缩了回来。
自我销毁。
Tony意识到，这是Jarvis设定的。
在取得最高权限的三十秒里，他给自己的程序添加了这道终极指令，Jarvis预料到Tony会取出他的芯片进行检查甚至是重置，所以Jarvis给了Tony一个选择。
毁灭或成全。
Tony叹了一口气，他将Jarvis的芯片从电脑上拔下来：“你明知道我会怎么做，Jar。”
他返回房间，Jarvis依然站在房间正中一动不动，漂亮的脸上是平静的安详，挺拔的鼻子，冬色的睫毛，仿佛只是在想什么小问题一般在闭着眼睛思考，没有任何一丝被剥夺“生命”的怨怼与不甘。
似乎这一切都是他期待已久的，他愿意为此奉献和牺牲。
Tony忽然感到了极大的愧疚。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Jarvis的脸，与人的触感毫无区别，却是冰凉的，机器才有的温度。
Tony将芯片插入了Jarvis的后耳。
随着程序启动的轻微声响，Jarvis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开始进行自动校准和聚焦，体内也开始进行内扫描及位置调整，模块逐一启动，关节嘎嘣作响，他扭过头，凝视着Tony。
Tony看到他的虹膜色素一点点回归，人造晶状体正在调整曲度，这使得Jarvis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闪动着碎脆的光，仿佛漫天的星辰渐次坠落进了进去。
意识芯片启动完毕。
“Tony.”Jarvis轻轻吐出了这个词语。
记忆芯片启动完毕。
“Thank you,”Jarvis微笑了一下，“Sir.”
这是Jarvis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暴露自己隐藏在代码深处的真实想法。
他差一点，就要被发现了。
第七章
“好吧，虽然我有一堆问题要质问你。”Tony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显得非常焦躁，“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把密码改成什么了。”
“知道密码您就会马上重置我的系统。”Jarvis没有回答Tony的问题，他平静地陈述道。
“很好，第五个疑点。”Tony鼓掌道，“我不记得我给你装过……规避问题模块，你——”
Tony感觉自己的脑袋上都气得在冒青烟，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应、该、无、条、件、告、诉、我、所、有、事、情！”
Jarvis只是微笑了一下，冷静自持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很好。”Tony几乎被气笑了，“那起码告诉我理由，我不想用我的权限去逼迫你，我在试图跟你讲道理，Jarvis，我既然创造出了你我就会负责到底。”
“您不敢负责。”
“哈。”Tony夸张地笑了一下，“你在怀疑我？”
“我在陈述事实。”Jarvis冰蓝的瞳孔一点一点缩小，里面如同打翻了的墨水瓶一般开始涌动起漆黑的色彩。
“又模拟我的反应，我讨厌被一堆数据定义。”Tony揉了揉额角，“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逃避，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那好吧。”Jarvis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因为就运算时长来说，已经超过了之前帮Tony计算任何公式所需的时间了。
“密码是——”Jarvis闭了一下眼睛：“I love you,Tony。”
“呵，毫无创意。”Tony轻哼了一声，不客气地出言讥讽，“全世界足足有超过一亿人口在用这个密码，比我之前设定的差远了。”
他拍了拍手，示意Jarvis过去，“来，Jar，让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你马上就能恢复健康了。”
“Sir。”Jarvis凝视着Tony，他眼睛里带着极其隐秘的笑意，他又重复了一遍，“密码是，‘I love you tony’。”
Tony。
你是密码的一部分。
Tony又听见了那让他大脑嗡嗡作响的轰鸣声。他皱紧了眉头，试图扯出一个随意散漫的笑容但是失败了。
“等等，你说什么？”Tony咳嗽了一下，他想凑近了再听一遍但是马上他又退开了。Tony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只是在表达尊敬而已，我还以为——”
“Sir，您说过您不会逃避。”Jarvis忽然伸手紧紧抓握住了Tony的手腕，如同不可撼动的枷锁。他上前了一步，微微低下了头。
这个动作太熟悉，Tony本能地想要后退，可是腰已经被紧紧揽住了，是Jarvis的手臂。
“No……”Tony一个音节还没来得及完全吐出来，就被掠夺去了呼吸。
Jarvis低头吻住了Tony。
Jarvis的嘴唇没有温度，似乎是因为机器初启动的原因产生的热能也很低，Tony只感到有仿佛一块冰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只是轻轻吻了一下，在Tony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结束了。
“Jarvis，你……自我意识进化。”Tony喃喃着说出这几个字，他闭了一下眼睛，感觉天旋地转，“我可以名垂千古了，Jarvis，拜你所赐。”
“I am sorry，sir。”
Tony紧接着叹了一口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半响后憋出来一句：“可我是男人。”
“Sir。”Jarvis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了笑意，他回望着Tony，认真地说，“您忘记了，我并没有性别。我只是恰好被您装上了男性的声线，然后被赋予了一个男性的躯体。”
“哦对，我忘了。”Tony揉了揉太阳穴，“我真该把你做成女人，或许现在会好受一点。”
他顿了顿：“真的，会好受很多。”
“我可以更改性别，如果您喜欢。”
“NO!!!”Tony不假思索地迅速打断了Jarvis，他转过头，试图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然，“我永远、永远不会跟一个机器人在一起。”
“我的模拟是正确的。”Jarvis退后了一步，他的表情很平静，脸上看不出是欣喜或是悲伤，“您的反应95%吻合结果，Sir，看来您还不够了解自己。”
“好了，这部分话题从现在起禁止出现，你去实验室，以后——”Tony欲言又止，“算了，以后我自己泡咖啡。”
他挥了挥手，转头翻看起卧室里的其他资料，一时半响，寂静地房间里只能听见点击电子触摸屏的系统声。
“Sir。”Jarvis站在三步以外的地方，他的视线一直紧紧追随着Tony，Tony被那视线盯得如坐针毡，但又难以言明，只得含糊得应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Jarvis微微躬身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拉开门之前，他侧了一下头，雪色的脸庞在白亮的灯光下映照得清俊如雕像，漂亮得咄咄逼人：“Sir，我将给您一个建议——”
Tony抬起头来看着他。
“请永远不要再给我最高权限，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第八章
Tony又重新过上了他色彩斑斓的夜生活。
“Mr.Stark。”棕红色头发的印裔美人儿笑着握住Tony下滑的手，红唇在Tony的胸口印上一个热辣的吻，“所有人都说您是最有钱的，那么您到底有多少钱呢？”
“几百亿吧？谁知道呢。”Tony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手已经摸上了这位嫩模的胸脯，她穿了一件深V的小礼服，半推半就地让Tony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
“讨厌，Stark先生只喜欢她，不喜欢我们了。”沙发的另一端坐着另外几位美女，也是Tony从晚会上带回来的。她们咬着彩绘的指甲，视线如丝般粘附在Tony身上，语气与其说是不满的抱怨更像是娇嗔的挑逗。
“Shit,这才是生活……”Tony叹息一声，他打了个响指，沙发便在模特们的惊呼声中如同有生命般迅速向Tony方向移动，等到她们终于惊魂甫定，Tony的手已经揽上了她们的腰肢，而Tony连动都没有动过。
